风细云薄。
风渐渐停了,走了两人,还剩两人。
薄云散了,天上的星星愈发明灿,好像变得更多了。
天地遥盼,飞天楼下显得别样冷清。
“谢谢你,替我隐瞒。”这次是章俊彦先开的口。
“你不怪我拒绝小怡吗?”刘辉道。
“我的心虽然老了,但谁都年轻过。”章俊彦道。
“如此说来,你年轻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吗?”刘辉皱着眉。
“不提了,我已经登上了仙台,早该斩断凡情,但偏偏人间的情丝却如此纠缠,剪不断,理还乱,或许就是因为我放不下太多,所以一直卡在瓶颈,没法突破吧。”章俊彦道。
“我明天就要走了,希望你好好照顾我的朋友。”刘辉道。
“阮景天吗?嗯,我会让他重新来的飞天楼,给他更好的待遇。”章俊彦道。
“怎么?他现在不在飞天楼做事吗?”刘辉皱着眉。
“他没跟你说吗?自从你被关进了玲珑塔,他就离开了。”章俊彦道。
“可能是因为你我的缘故吧。”刘辉道。
“是啊,你们很幸运,修道路上,能遇到几个真正肝胆相照的人不容易。”章俊彦道。
“是啊,他很不错,如果下次还有招亲仪式,我希望你能选他。”刘辉道。
“我的小怡,我很清楚,她不轻易爱人,但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矢志不渝。”章俊彦道。
“真遗憾,如果我能早几个月遇到她,或许我会同意。”刘辉道。
“你还年轻,我也年轻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和她一起隐退深山,不问世事。”章俊彦道。
“她是谁?”刘辉道。
“我的师傅花恋蝶,哎,往事已矣,不提了......陪我喝酒吧。”章俊彦道。
“你师傅?”刘辉道。
“很奇怪,是吧?”章俊彦道。
“好像有悖人伦吧。”刘辉道。
“你也这样说,罢了,罢了,我年轻时也是这样认为的。走,咱喝酒去。”章俊彦道。
“喊景天吗?他嗜酒如命。”刘辉道。
“下次吧,今天就你和我,不光喝酒,我要传授你刀诀。”章俊彦道。
“那好,我才喝完酒过来的。”刘辉道。
“难怪你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晚。”章俊彦道。
飞天楼,九层之巅。
冰云岛至高点。
二人坐在屋脊上,那屋脊被飞天楼的设计大师精雕成了两条龙背,两边尽头分别有喊着夜明珠的龙头和微微翘起的龙尾。
案具就放在龙背上,好像他们是乘着龙在饮酒一般。
葡萄、美酒、夜光杯。
“酒怎么样?”章俊彦道。
“好像很普通,但很香醇。”刘辉道。
“对,虽然普通,却是我最爱喝的酒。”章俊彦道。
“我以为像你这样身份的人一定喜欢喝贵重的酒。”刘辉道。
“这是小怡亲手为我酿的百花酒,等你活久了,你就会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章俊彦道。
“你是说感情吗?”刘辉道。
“当你领略了尘世繁华,最后才会发现,自己珍视的人为你亲手制作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无论何物,都是如此。”章俊彦道。
“你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却很有感情。”刘辉道。
“呵......阅历丰富的人都这样,善于伪装,你以后会明白的。”章俊彦道。
“人生有酒须当醉,来,我敬你一樽。”刘辉道。
“好,干了。”
“你醉过吗?”章俊彦道。
“没有,每次酒精上头了,我就会飘飘欲仙。再饮,人就昏昏欲睡,好像我的头已经飞走了。继续饮,好像身体飞走了,只剩下一颗沉重的脑袋。”刘辉道。
“真羡慕你。”章俊彦道。
“为何?”刘辉道。
“你没有刻骨铭心的痛苦。”章俊彦道。
“为何这样说?”刘辉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爱喝酒吗?”章俊彦道。
“又是我以后就会明白吗?”刘辉道。
“呵呵......也可以这么说。其实,我不喜欢喝酒,但酒的确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对修仙者,修仙者寿命长,活得越长,痛苦越多,带着痛苦去喝酒的人一定要喝醉,不然会很麻烦。”章俊彦道。
“为什么?”刘辉好奇道。
“带着痛苦去喝酒的人是为了忘去痛苦,这样的酒客无论喝什么酒都是苦的,因为他的心是苦的。但偏偏酒精能让心跳得更快,让心更敏感,让情绪波动更快,这样反而更不容易醉。但一定要继续喝,因为半醒半醉时,心中的痛苦会更加泛滥,让人更加痛苦。倒是喝醉了最省事,无论你有多少痛苦,你都会醉倒,不用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章俊彦叹道。
“你一定有很多痛苦的事情。”刘辉道。
“当然,但有件事我谁都没有提起过。我今天必须告诉你。“章俊彦道。
“为什么是我?”刘辉道。
“因为你是毁灭之根。”章俊彦道。
“看来你对我已经了如指掌。”刘辉道。
“我知道你在修炼杀气,这种东西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很难掌控,杀气是天地之间最为暴戾的气息,它能反噬人的身体。有件事谁都不知道,当年我在杀了百万人后,我被自己身上的杀气反噬了,我的眼中时刻都是那些死在我刀下的无辜怨魂,我几乎每一刻都提着黄金战刀到处乱砍,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像是中了魔一样。那段时间我几乎几年都没有睡着过觉,也正是从那个时候我才开始饮酒,拼命的饮,只要我的意识是清晰的,我就会饮酒,渐渐的,身上的杀气渐渐消散,我也就恢复正常了。人在杀第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害怕,杀了百人就会麻木,杀了万人就根本停不下来,杀了百万就会开始恐惧,比杀第一个人时更加恐惧,因为这时人就会无比敬畏生命,我现在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我心中怕得慌,杀气就是如此奇妙。所以,你看,现在冰云岛禁止一切杀生,不也挺好,但这片祥和的地域都是靠我无尽的杀戮才得来的,成为了人间天堂。就好比天上的天堂,最初也是很混乱的,也是通过屠杀,才制定了秩序,所以,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充满了无尽的杀戮。“章俊彦一时感慨万千。
“我天生是毁灭之根,不会被反噬的。”刘辉道。
“呵,你没有那种感觉,现在明白不了,你没有感觉你修炼的杀气很暴力吗,如果是同等修为的人,你绝对可以轻松斩杀。”章俊彦道。
“是。”刘辉道。
“所以你应该开始担心了,总有一天,它会强大到你控制不了。”章俊彦道。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饮酒,我会强行控制它们,凌驾它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驾驭我,只有被我驾驭的东西!而且,你也说了,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充满了无尽的杀戮!如果我连这点都不能做到,我不配拥有最美好的东西。”刘辉喝了些酒,人也变得狂放起来了。
“希望你能做到,我章俊彦平生没几个让我佩服的人,你算其中一个,真希望你就是我的女婿。”章俊彦道。
“谢谢,但我自己的路,我要自己走。”刘辉道。
“你对小怡一点爱都没有吗?你确定吗?”章俊彦道。
“说实话,我不是很确定,我有时候很有想保护她的欲望,但我想起她的次数没有想起另一个女人多,我觉得我应该爱另一个女人多一点。”刘辉道。
“也罢,这种东西不能强求,必须有些深刻的感触才能慢慢明白。即便如此,小怡是我的全部,为了小怡,我想拉下老脸,和你商量一件事。”章俊彦道。
“只要不过分,我会同意你。”刘辉道。
“我有两块珠联璧合的通灵玉,送你其中一块,如果你有危险,可以注入灵识摸一下通灵玉,我就能立刻赶至你的身边,救你性命,如果我能救你三命,希望你娶了我的小怡,做我的女婿,可否?”章俊彦道,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让对方无法拒绝,同时也为小怡争取了希望。
刘辉皱了下眉头,这个自己稳赚不赔,如果真到了必死的时候,可以用两次,第三次打死都不用,岂不美哉?
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