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鹰直上俯山河,翼展遮天眼洞明。
“这样瞒着小捷真的好吗?你也知道他的性格,等到事情明了之后,他......”
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话不必说尽,其意自明。
她知道眼前这人早料到了诸般后果,现在她只希望他告诉自己早有了解决的办法,就如以往一般。
“宽心些,终归是会有办法的。”
说着安慰的话,却也道出了自己的无可奈何。看得破人心,破得了阴诡,却唯独算不出这情之一字的变化。
智计过人也还是人,只要是人,就逃不过情之一字的网罗,避不开,挣不破。
“本不必这么麻烦的,只要你向小捷说明,让他配合你一番不就好了,何苦一定要瞒着他。”
虽是能体谅对方的心情,但心中这点哀怨又如何能够尽消。
听到这带着埋怨的言语,印捷想要说些什么,但随即只是摇头苦笑。就算自己说的天花乱坠,证明自己的作为是如何的理智、正确,也掩饰不了自己对自家孩子的欺骗行为。
管你什么缘由因果,管你什么大局小局,在为人父者这一点上,印捷是的的确确有错。
神骏雄鹰翱翔于云间,一双锐利鹰眼中锋芒毕露。身形尽展,好似铁浇的漆黑羽翼在云间起伏拍打,激起阵阵白浪,将双翼周边十丈之云一扫而空。
鹰背之上,一男一女相顾无言。印言叹息一声,把眼前女子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道一声,“抱歉,素瑾。”
“你我之间,不用说这种话的,我只是心疼小捷。在他眼里,你可是要去赴死啊!”
倚在印言身上的身体更显柔弱,语句之中是对孩子的疼惜。原想说他几句不是,但在这紧拥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素瑾实是吐不出半句苛责之语。
“小捷心伤的越深,叶家就会越相信我的局在他们掌握之中,在这局中,他们也会陷得更深,我......必须瞒着他。”
印捷以平和的声线诉说着,手掌在素瑾背上轻抚,眼中锋锐皆被迷蒙遮掩。
不管结果如何,云盾都称不上胜,一个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局,所谓的坚持究竟有何意义呢?
耳边的心跳声明显变得急促,证明着印言心中并不像表面一样平静。知道的越多,对印言的绝望也就体会的越深,素瑾心中的怨言化为对印言的疼惜。她或许帮不了印言太多,但在这一刻,她紧了紧环在印言腰间的手,用自己的行动表达自己的理解。
诸般算计,殊不知这布局之人的心也在痛。
云聚云散,皆由风定,一片云究竟能承受多少呢?“为了这个烂局,云盾已经付出了一切,我所能做的只是谨慎些,再谨慎些......”
“你已经尽力了。”
“我尽力了?哈,若真的能尽力而为该有多好。叶家是强盛没错,但我云盾就弱了不成。”
心有上上策,却只能使出最烂的下策,何其无奈。“明明该反对的,明明能阻止的。可是......可是他对我说他回来了,十四(三年前的十四年前,现在的十七年前)年前的他回来了。呵!就为了这个虚妄的理由,我竟然同意帮着他走上死路。”
声声悲切,眼中已有晶莹流动,伤情在印言心中蔓延,堵在心头不得消解。
有能力的人自然也有一股傲气,能让印言相惜的人不少,但说到敬重,除却父母之外,只有楚易一人。而今,却是自己亲手为所敬之人谋划赴死之途,这该是怎样一种悲哀。
素瑾无言,只是环在印言腰间的双臂抱得更紧,身体贴的更紧,欲以此驱走印言心中的哀。
天上气流紊乱,狂乱的风发出呼呼的声响。
印言低头用脸贴在素瑾头上,一手环在素瑾腰间,一手伸展出去。
一点玄光闪动,一件黑色物体自其手间抛落,穿过风云重重,直直的坠落在地。
“该入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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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古朴石桌,几张简朴石椅,再配上一壶透着清香的凉茶。
“说实话,到现在我的脑子都还有些昏昏的,总感觉族长没有想象中的严厉。”
即使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楚觅侯心中的激动还是未能完全平息下来,那种触碰到传说的真实,偏偏又让人产生一种如幻的感觉,似真似假的感觉让人无法快速的平静下来。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父亲本来就不是什么严厉的人,虽然有时侯会很强势,但也只是少数时候而已。”
因为楚觅侯的尊敬中更带着一份畏惧,所以他下意识的认为楚易会是一个严厉的人。
而楚封虽然尊敬着楚易,但因为两人的父子关系,所以楚封不可能达到楚觅侯那样半敬半畏的程度,是以楚封并不觉得楚易该是严厉的。
“力量产生畏惧,距离产生误解,‘威严庄重’是人们对族长这个词普遍的理解。因为族长是小封的父亲,所以小封你才不会觉得族长严厉。”
话语中没有楚觅侯的那种激动,刚才的紧张也全然不见,楚嫣灵恢复了她该有的优雅从容。
正常来说,楚嫣灵本不该会紧张的。哪怕面对的是楚易,以她的心志也能保持镇定,从荣地应对。
若说楚觅侯的心志如水,尚处在少年的躁动期,能被人轻易的搅动起来。那么,楚嫣灵的心志就该是一块坚冰,哪怕是刀劈斧砍也只能破其体型,无法让她像水一样流动,除非是坚冰融化。
或许楚嫣灵的紧张并不是因为楚易是族长,而是因为楚易是楚封的父亲也未可知。
“这样说来也没错,只是我父亲这个人啊!是真的和严厉扯不上半点关系。”
话语中是满满的回忆,楚易的性格是真的很好很好的,楚封如此诉说着。
就像是小孩子在和朋友炫耀着自己的父亲,扯住朋友说‘我的爸爸很厉害的。’,总之一定要他们认同自己的话。
“我只是感叹一下,弄的好像我说了族长什么不好的话一样。”
看到楚封一副较真的样子,楚觅侯是真的有点哭笑不得,“虽然和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但我可一点都没有失望,比起想象中威严庄重的族长,其实现实中的族长感觉更亲近些。”
“那是肯定的。”
听到楚觅侯夸赞的话语,楚封不由露齿一笑,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夸自己一样。这一刻,楚封就像是个小孩子。
“唔。”
楚封脸上一紧,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嫣灵,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
“咳咳咳。”
刚把茶水倒入口中的楚觅侯一阵干咳,还未咽下的茶水直接喷了一地,就好像是见了鬼一样,一脸的惊悚。
楚觅侯急忙起身,全然不顾滴在自己身上的茶水,转身就已跑开。“那啥,我啥也没看到啊!你们慢慢聊,慢慢聊,我就先走......走了。”
声音越来越远,明显有些惊慌的楚觅侯在跑动中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楚觅侯心中直感自己有够机智,跑的足够快。要是再慢一点,等楚嫣灵反应过来,单是想想这种可能,楚觅侯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看来最近几天有必要躲着点阿姐了,楚觅侯心中考虑道。
一个刹那,空间都好像静止了下来,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无比。
静静地,只余风吹树叶沙沙声。
楚封低着头,心中不知所措的迷乱着,身体只感僵硬无比,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然。
“小封脸挺软的。”
眼神闪烁着,说出的话也不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心中也是乱糟糟的一片,但却故作一副平淡地模样。
脸颊上现出一抹红润,虽只有浅浅一抹,但却把一个清冷佳人带入尘世,更添了几分艳丽。
“哈,是啊!”
胡乱地应对着,楚封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嗯?”
脸上再度传来一阵温润,柔嫩玉指再度攀上楚封的脸庞。“这边也挺软的。”
“哈?”
“小封的皮肤真好,这样一来,小封的伤也会很快就好的。”
皮肤好和伤好的快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楚封真的很想问问楚嫣灵,只是看着楚嫣灵一脸郑重的样子,他也只能无语观天了。
这个时候敢吐槽的话,会死得很惨的吧?绝对会死得很惨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这件事揭过去,要不然这种尴尬气氛绝对能把人逼疯的。
“嫣灵姐。”
轻轻地声音,楚封小心的唤道。
“怎么了?”
楚嫣灵双手把玩着手中茶杯,眼睛盯着手中茶杯,绝不肯移开目光。
缓过神来的楚嫣灵,当真是羞愧欲死,就算是找了个理由,但那种小孩都不信的理由又能骗得了谁。
不过说真的,刚才那一刻,小封是真的、真的好可爱。
“没事,就是天好青哦!”
“是啊!很青。”
楚嫣灵微微一愣,随即楚封明白了话中之意,双眼注视着手中茶杯,却是理所当然地说出了天很青这种话,这该是一种另类的默契吧!
只是,为何心中有点小小的失望呢?
“没错哦。”
楚封点了点头,“嫣灵姐可以跟我讲一下你历练中的故事吗?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可以,只是不一定有意思就是了。”
迎着楚封期待的眼神,楚嫣灵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