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走了一阵,仍是人迹罕至之地。
唐生看着一边潺潺的溪水,忽道:“我们是不是走反了?”
敖玉不解道:“啊,不会吧?”
唐生朝小溪仰仰头道:“你看这条溪水。”
敖玉道:“这条小溪有什么可看的,我们都看了一路了,你还看不腻吗?”
唐生道:“这尸体从上游飘下来的,上游处应该离你家不远,我们应该逆流而上才对。”
“对啊!”敖玉恍然大悟,接着又是不满道:“你脑子怎么这么迟钝啊,又白白走了这么一大段路程。”要让她沿途走回去,她是十万个不愿意的。
唐生也啐了一句:“你这么聪明怎么没想到。”
敖玉道:“我这不是太累,没脑力想了吗?反正你要背我!”
“好啊!来吧!”说完,唐生蹲下身子示意敖玉过来。
敖玉一听,心中大喜,兴致勃勃赶来,欲往唐生背上蹲下的那一霎那,却见唐生飞快向前逃去,来不及收身的她正面扑倒在地上。如此受辱,他她怎可乐意?待敖玉再次气冲冲从地上爬起时,只见唐生望着不远处发呆,二话不说,冲将向前,就往唐生背部一个飞踢。唐生顺势一蹲,敖玉踢了个空,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
“你欺负我!”久久不愿起身的敖玉,趴在地上哭丧了起来。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等委屈,碰上唐生算是对上天敌了。
没个法子,这次还真得唐生亲自去扶她。待唐生俯身低头时,敖玉转身反脚把他绊倒在地,唐生跌了个灰头土面。看着嘴里还含着些许草根,满脸沙子的唐生,她这才破涕为笑。这小伎俩,唐生其实早就明白,只是这丫头报不得仇是不会罢休的,也该放点水让他撂倒,以免本意是激起昏昏沉沉的敖玉又得是满身怨气。
唐生一指远处的菜地围栏道:“别闹了,我刚看见一片菜地,说明这地附近有人家。”
敖玉顺着方向望去,果然如此,喜出望外道:“太好了!总算有人了!”
菜地边上,有条若隐若现的小道。沿着这条小道走过一小山坡,隐蔽的小林子后面,有一简陋的木屋。虽说简陋但却干净异常,想来屋主不是普通的山野村夫。
围着小屋巡视良久,除了屋顶上一只睡懒觉的小猫外,不见任何声息。
敖玉忍不住了,开口朝屋内唤道:“有人吗?”好不容易找一屋子,若是无人居住,那和之前有何异?想到这,敖玉的心像是被锤子重重锤了下去,沮丧至极。
数声过后,还是无人回应。
唐生开口道:“别喊了,我看屋主现在享受人生去了,恐怕晚上才能回来。”
敖玉不甘道:“你怎么知道?”
唐生道:“看这院落布局,房子规划,屋主很可能是来这的隐居人士,白天不会待在家睡觉的。”
敖玉不悦道:“满口胡言!”当下她便便不甚理睬,又唤了几声。
忽听屋内传来诗曰: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秋睡足,窗外日迟迟。”
这本出自三国中卧龙先生之口,想来这屋主也深读三国演义。本为“草堂春睡足”,而今已是深秋,屋主作成“草堂秋睡足”。唐生敖玉二人一心只想着找个人家,哪曾关心过诗句来源?
敖玉心中喜悦之极,忍不住在唐生面前坐了一个鬼脸,奚落道:“看吧,谁说没人,让你自作聪明。”
唐生内心也是大呼意外,不曾想到还真有人。
又忽听屋内传出话来:“屋子外面什么人啊?”
不等唐生开口,敖玉抢先答道:“我们迷路了,周围几里都没什么人,好不容易寻到这里,想求你帮个忙。”
屋内之人道:“你们进来说话吧!”屋内一个小门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男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正值中年。
“谢谢伯伯!”敖玉这个初入人世的小姑娘,毫不知晓仁义礼节,就夺门而入。
见如此情景,唐生很是好笑,却是连忙低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屋主哈哈大笑两声过后,压低声音附耳对唐生道:“我懂!我懂!”
敖玉这时也无暇顾及两人的对话,只是对着这小屋四周看了个遍。屋子不大,整洁有序,屋内不管是桌椅,还是床枕,都由木质而成,木质书架上一摞摞古典名著典籍排列整齐,说不出的闲情雅致。
屋主打量了二人全身上下,衣衫褴褛,一副狼狈之像,想来必是山中迷路之人,便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来求我指路的吧?”
唐生尴尬道:“没错,我们已经在树林溪谷里走了一天一夜了。”
屋主望了屋外一眼,此时已日近黄昏,回头道:“这样吧,今天也太晚了,要想在天黑前出去,是不可能了,今晚在这过一夜,明天我亲自带你们走出林子,怎么样?”
唐生看了看一侧的敖玉,却不见敖玉答得很乐意:“好啊好啊!”此时她腰酸背痛,哪还有剩余之力走出林子,能在此休息一晚,那还不是好事?
唐生也痛快答道:“只要不打扰您老,我们怎么样都行。”
屋主答得很欣然,见二人脸色枯黄,面容憔悴,怕是好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便又下了道面。两人如饿虎扑食般,毫不客气,一盏茶功夫,锅中就空空如也。敖玉却似乎还不尽兴,直到唐生用脚尖踢了她脚跟一下示意后,她才面露满足之意。
待二人将锅中之食吃尽,屋主才露满意之色,又问道:“对了,二位怎么称呼,又是怎么在林子中迷的路?”
“我叫唐生,她叫敖玉。我是她家顾得道士,至于到怎么在这林子中迷路,那真是说来话长了...”接着唐生又把如何发生车祸跌入谷底,如何寻觅食物,将这一天一夜如何如何说了个遍,只是敖家情况以及发现那句尸体只字不提,忽略而过。
屋主听得极为入神,颇为感兴趣。
是夜,两人聊得兴起,起初敖玉也在一旁听得兴致勃勃,不过天生好说的她却久久插不上言语,又或是这两天没日没夜的赶路累的慌了,不多时就在一边憨憨大睡。
二人见敖玉睡得如此之快,也不好在打扰,屋主便招呼唐生至厨房内,摆几张木板为床,靠墙而睡。这小屋本就两间房间,一为卧室,一为厨房。毕竟敖玉是一黄花大姑娘,怎么能和两男同一屋睡,关于这点屋主想的也是极为周全。
人已躺下,屋主的兴致却还未消退道:“你刚才说下山是为了无字天书?”
“是啊!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还是师父道听途说。”说起这无字天书,唐生倍感迷茫,前路漫漫,“你听说过吗?”
屋主回道:“听过一些,小时候听过大人们议论过。”
唐生忽激动道:“真的吗?”
“据说那是六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华夏还处于大清统治之下,民不聊生,大多平民百姓啃树皮吃树叶为生。时又值西方列强犯我中华,无能的满鞑子只能割地赔款。重税之下,人人入山为寇,盗匪猖獗。后来大家听说六十年一现的无字天书将再次出现,自古人性贪婪,借着移民潮纷纷涌向西域,把整片西域地带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最后清政府借左宗棠收复伊犁之机镇压了这场闹剧,涉及人数成千上万。”这件事发生后,清政府就封锁了消息,屋主的父亲那时还是个孩子,听得也是小道消息,真实是如何如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至今没人见过当事者。
屋主接着道:“当时由左宗棠亲自海选全国能人异士,组成神秘军团“平疆军”,这群人残忍至极,凡是有寻书想法者都屠之殆尽,寻书之人一听“平疆军”三字者无不闻风丧胆,久而久之,便也没人敢提无字天书之事。至于清朝灭亡后,平疆军是否还存在不得而知,总之,此次之行,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唐生怕的倒不是那如狼似虎的平疆军,倒是对是否真有无字天书一事耿耿于怀,追问道:“那最后有人得到天书吗?”
屋主摇摇头道:“那场劫乱中,生还者寥寥无几,没人得知天书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