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苏阳,苏娜的双胞胎弟弟,在父母的支持下买了一套期房,打算用作婚房,房款连同贷款利息将近百万。单单这个天文数字本身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结果房子盖到一半开发商没钱了,工地全面停工,眼看就成烂尾楼。照这样的形式发展下去,几十万就要打水漂了。
开发商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刑在林和朱鑫。男人喜欢到“香山澳”豪赌,女人喜欢到“高丽国”整容。因此,他们夫妻间在容貌上有不小的年龄差。据传,这次就是大老板到澳门赌博输了七个亿,亏空了公司账面,导致建筑工程全面瘫痪。此间的大半年中,苏阳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请假参与维权活动。可是,事情至今,毫无进展。
最近,苏娜的父母因为房子的事情,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住进了医院。父母一直瞒着她,不想让远在异乡的她,为家里担心。如果不是因为爸妈突然病了,她还不知道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所以,娜娜准备回老家一趟,看望病重的父母,顺便到法院起诉,申请财产保全。她绝对不能让父母一辈子的心血和弟弟未来的幸福就这么被毁了!
“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买票了吗?”
“我刚刚电话订了机票。”
“嗯,飞机快些。”
“周一法院才上班。”
“嗯……”
“放心吧,我会陪着她。”
“我也去!”
“你……可以不用去。”
“不!我也要去。”
“那……好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久前。”
“那我怎么不知……”
“行了。”
“为什么没告诉我?”
“娜娜说你在谈恋爱,不想毁了你的热恋……”
“我没有……”
“我们都懂。”
“嗯。”我看了冷焱一会,没再说话。
我走到娜娜身边,伸出双臂抱住了她。怀里了人仿佛没有生机的洋娃娃,一脸憔悴,眼神空洞。看着这样的她,我的心抽痛不止。
再次坐上飞机,冲上云霄,却完全不是之前的心境。有种此去一归期,生死两茫茫的凄然。
回到家后,见到的是最不愿意见到的揪心情景。父母的病态和弟弟的愁容,都让苏娜痛苦不堪。
星期一上午九点,我们早早赶到法院,交了诉讼费,很快立案。
我在大家维权的群里看到了一段当时录像的视频。
视频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跪在一个他儿子般年纪的男人面前,苦苦哀求,请求政府为民做主。可是那个人对她置之不理,转身就要离开。老人四次跪在那个男人面前,在场所有的人都被激怒了,一时间群情激愤,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才止住离去的脚步。看着这样的场面,我胸腔中的怒火顿时燃烧了起来。“执政为民,立党为公”这样的八字箴言,让我们情何以堪?后来,终于有人出面安抚群众。可是对于事情的推进却毫无帮助。
对于当代中国人来说,房子就是命,一套房子,就是一生的债务。房地产给百姓带来的刻骨伤痛和毁灭性打击,却由弱小的我们为伤害买了单。可这到底究竟是谁的错?难道只是某些无良的地产商吗?
不明所以的我,不敢妄言。因为我是如此的卑微渺小,没有力量。即使想过,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爱莫能助,挫败得难堪,甚至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看过一部韩剧,名叫《傲慢与偏见》,剧中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坏人当道的时代。无权无势又没钱的平民百姓总是别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们的痛苦和无助!很多时候,不,是太多时候,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立案后,因为此案的案情简单,事实清晰,很快就排期候审了。大概也就等待了一个月,就到了公开出庭的时间。只是这个时间很不好,因为过几天刚好是婚礼举行的时间。
我们陪着娜娜一起出庭,判决很迅速。可是被告以没钱为借口拒不执行,法院只好冻结公司的账户。可是那个户头本来就是空的,再怎么冻结也毫无意义,即使真的有资金,恐怕也早就转移了。
在这期间,那位身为维权代表的老妇人,因为言辞激烈,情绪过激,被警察逮捕。
“犯罪的奸商逍遥法外,维护自己合法权益的无辜百姓却惨遭冤狱!天理何在?公义何在?法律的正义何在?”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亲手杀了那对该死的贱人!可是……我不能……因为,我们是法治社会。我不能因为那些人渣,葬送自己的人生!呵呵……法治社会……为什么不能保护受害者的权益?”
“我做这个记者,还有什么意义?”
“我还看得见希望吗?”
“……”
……
“很多时候,我们都想要追寻真相。只是真相往往不堪,但却是身为新闻记者的最高追求!”
……
“我不会放弃的……”
“将近三十年的生命里,生活教会了我一件事:成功者与失败者间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抗争,后者妥协。‘愿以我血祭厚土,换得神州永太平’抗战八年,国家危亡之际,那些与我同龄的年轻人,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如果这么点困境我就屈从了,那我还有没有一点血性?”
……
“我不会放弃!如果连我都放弃了,那我的弟弟该怎么办?我年迈的父母怎么办?他们要怎么办?”
……
断断续续,时断时续,娜娜说出这些话,我震惊也心痛,恨自己无能,不能帮助她,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生命,是一场善待自己的旅行。祸福轮流转,是劫还是缘?娜娜的话,一字一句像针刺一般钉刻在我的心头。还有那些无以名状的愤怒和悲伤,痛苦和无奈通通充斥在我的脑海。怀着这样复杂沮丧悲愤的心情,我真的没有心情去结婚。人生中最重要的喜事,却得不到最好朋友的祝福,那它还能算是喜事吗?关乎一生的大事,我无法草率行事。
艰难做出的决定,我想要有至亲之人的支持。所以,我跟爸妈说了这件事,跟他们商量说我想推迟婚礼。他们最终同意了我的决定。至于陈寒,我还没有准备好要如何跟他解释。
直到多年以后,无意间听说了刑在林和朱鑫的消息。最终,他们在去欧洲度假途中的一场车祸中死去,死于横祸,死于非命。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助纣为虐,天理不容。这就是上帝代替软弱的人类,执行的法外制裁吧?我始终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诸恶莫作,众善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