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伸出手将铺在床上的锦被掀开,露出木质的床板。
“这里很正常啊?”我凑过头,仔细地看着。
“能轻易地被人看出,就不会叫神秘失踪案了。”他匆匆扫过,“你起来,我要掀开看看。”
我跳下床,立于榻前,伸出头,紧张地看着。
杨易将锦被全部掀起,然后将手放于板上方,抚摸般轻轻拉过,似在感应着什么,琥珀眸微阖,青眉微微拧紧,忽然他睁大了双眼,尔后阂敛起,嘴角向上扬起,眼底的火花愈耀眼,“原来是这么回事。”
“什么?”我急着凑近,想探个究竟,却不曾留意到他转过脸的动作,结果两个人碰了个鼻对鼻,唇点唇。
对贴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电流串走全身,暂时麻痹了神经,我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杨易似乎也呆住,四目对视,狭长如蝶翼的睫毛上下忽闪。
“啊!”我捂着嘴,撇开,脸颊微微发烫,眼吧眨吧眨地眨个不停,偷偷瞥见,杨易则是一脸的莫名情绪,凝睇着我,眸底似平静的幽泓,让人看不清究竟。
咽下一口,我开始出声,想打破前一刻的尴尬,“你,你刚才说发现了什么?”
睫毛飞忽了几下,他转过身,指着床板,“这个床板上有特殊的机关。”
“在哪里?”我凑近,仔细地看了一遍,“我什么也没看到。”
杨易从怀里拿出一根银针,在板上的几个部分点了几下,奇迹出现了,原本乌黑一片的木板上居然出现了一条火红的“盘蛇”。
杨易琥珀色的眸底星火闪跃,朗朗墨眉间多了一道锐气,棱角分明的嘴唇勾起,“果然是他们!”
“他们是谁?”我从未见过这般奇怪诡秘的图案,那条火红的‘盘蛇’只有一个巴掌大小,却雕画得栩栩如生,仰天而望,吐着细长的舌头,尤其是那点睛的一笔,让火蛇的灵气逼真再现。
“火蛇教,是个神秘的邪教组织。”当他说到‘火蛇教’的时候,墨眉间一抹忧虑萦绕其间,久久不去,看来这个邪教不简单,连一向无所不能的他也有些头疼。
“这个图案雕刻的真传神。”我伸出手想去触摸那条吐着信子的小‘火蛇’。
“别动!”杨易眼疾手快,抓住我,“它有毒!”
“不是吧!”我拧紧眉头,“这个邪教究竟是做什么的,竟连教标也涂有毒液?”难怪方才他要用银针点击木板,原来是有毒。
“是个以活人祭祀邪神‘卡曼斯’的邪恶组织!”深沉如海的眸底暗涛翻涌,搅乱了一潭平静的幽泓,“没想到他们居然到了这里!”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这么诡秘的雕刻图标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杨易却了如指掌,看样子他调查这个组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等待,等待他们主动现身。”将锦被重新盖好,他转眸看向我,眸色深沉凝重,“你害怕吗?”
我勾起菱唇,摇了摇头,“怕就不来了。”
琥珀的眸子微张,尔后微阖,眼里闪烁的星光璀璨明亮,似在赞赏我的勇气,勾起的嘴角噙着的笑不再含着讥讽,“那我们就一起在这里等着他们吧。”
头一次,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璀璨的星光,如夜空般幽深的星眸,是那般的醉人沁心。
“有人来了,你去开门。”耳尖的他一个轻跃上了床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整个人像蜘蛛般贴在了床顶,正面朝下,“别怕,我在这里。”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的心头微微震动着,一股什么东西在流走,曾经有一个人也这样对我说过,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话语,只是说话的人不同了。
眼角氤氲再起,看着他,竟忘了答话。
“怎么了?”他挑起眉,眼底的星光愈亮,张开了吸力,似要将一切吸入,一抹玩味再次升起,“感动了?”
“我去开门!”赶紧起身,不去看他那摄人心魂的双眸,走到门前,打开了一点门缝,问道,“什么事?”
“干嘛这么久才来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专门负责圣女训诫的古嬷嬷。
“我,我在换衣服。”我赶忙编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换好了就跟我去大堂。”
“什么事?”这么晚了,她找我有什么事?
“跟我走就是,问那么多干嘛?”古嬷嬷不容我分说,“还不走!”
为了不让她起疑心,我将门掩好,跟她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大堂内,圣女的候选人都聚集在一起,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琴。
“这是在干吗?”我找了一个空的座位坐下,悄声地问着旁边的一个人。
“今晚请了京城有名的‘青衣馆’的馆主来教我们弹琴。”她一脸的喜悦,“听说这个馆主可神秘了,从不在公众场合露脸,也从不会为任何人弹奏,今晚我们可算是要大开眼界了。”
“啊?!”我惊讶地看着大堂正前方那个空着的琴架,心底惊叹,朱少雀,他也来了!
正发怔时,一道银白便飘入视野之内。
萧白龙?!我瞠目而看,嘴巴张的老大,看着他从长廊的一头,面带笑意,蹁跹而入。
紫眸异彩流转,透着致命的诱惑,一身的紫衣随着他的每一步悠悠而扬,那样的恣意出彩,潇洒脱尘,在场的众人无不屏住呼吸,竖耳静听。
“各位晚上好。”手抱古琴的萧白龙回了大家勾魂媚笑一个,“今晚我来教大家弹琴。”而后优雅地入座,长手一挥,古琴便安然放置于琴架之上,修长的双手信手抚过雕刻着百花的羊脂玉琴轸,抬手,弄琴,一举一动都是那般的勾魂摄魄。
勾动琴弦,‘嗡’的一声,凭空而起,带着轻灵飘渺的绝伦丝丝入耳,猛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感官。
诺大的大堂之上,只听得他悦耳飘灵的琴声,便再无其他。
琴音幽幽而起,时而似柔和,时而忧伤,似一条看不见的引线,如丝入扣,牵动着在场的每位,让人的心也随之乐曲的变化而上下起伏着。
含珠吐玉,清脆落盘,婉转空灵的声音,倾诉着优美的词曲。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占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悠悠如山涧那一汪清泉,叮叮咚咚,清脆悦耳,沁人心脾。
随着乐音的悠转,陶醉的神色浮现在众人的脸上,眼带迷离地注视着前方,一抹的惊艳之色悄无声息地染上眉梢,仿佛是置身于那碧波深潭中的一舟之上,夜晚远眺这一泓的幽波,引人遐想无限。
迷醉,痴迷,赞叹,是每个人此时此刻的真实写照,余音袅袅,绕顶而飘,久久不散,直至收音许久,四周还是静悄悄的一片,谁也出不了声,似不愿破坏这难得的奇妙意境。
我的明眸一片朦胧,心久久不能平静,呆呆地看着他,第一次有人将奇妙的乐音和美妙的歌喉结合的如此的完美,似不经意间却轻易地将人心打动。
萧白龙竟然会弹琴,而且弹的如此勾魂摄魄,精妙绝伦,除了惊叹,我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双手轻按于琴弦之上,萧白龙抬眸,紫色的晶莹之光在眸底流转,勾起的嘴唇噙着温暖的笑意,“各位,现在请你们开始弹奏吧,我逐个亲自指导。”
堂下的各位开始抚琴,每位学生似乎都没把心放在琴上,眼始终都在萧白龙的身上打转。
一袭紫衣在如花锦绣中游刃有余地穿梭,清幽的声线温柔划过耳畔,落于心房,拨动心弦。
我坐在最后一排,双手按在琴弦之上,滥竽充数地拨弄着,眼里的紫衣越来越明艳。
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放于手背之上,轻轻抓住,幽幽清朗的声音自耳边飘响,“你这是弹么,琴弦都快被你拉断了。”
我抬眸,正对上他的侧脸,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狭长的睫毛微微上翘,似蝉翼飘忽着,雪白无暇的皮肤衬得紫色的明眸愈发的晶莹闪亮。
一束银丝落落下垂,俊美的侧脸倾下,靠近,眼神专注地看着琴弦上,“别看着我,看着琴,仔细听便好。”
我赶紧低垂下双眸,假装专注地拨弄着琴弦。
“今晚戌时,我去你的房间,带你走。”他耳边轻语一句,不容我回答,便起身离去。
眼瞥见前方有人在监视,我不便多语,却头疼不已,房间里还有一个,这下子要热闹了。
晚训结束,我回到房内,幽幽叹气。
“你怎么了?”杨易突然出现在我跟前,低下头询问着耷拉着脑袋的我。
“哇!”我猛地抬起头,却撞上了他的下颚,“对不起。”
“你和我有仇吗?”杨易眼角有丝丝泪光,看来撞的不轻,摸着微微发红的下颚,他开始抱怨,“干嘛老是往我这里撞?”
“对不起。”我居然没心情和他斗嘴,“我不是故意的。”
越过他,我朝床榻而去,依塌而坐。
他走近,单手撩起床帘,侧脸靠近,“你有心事?”
“没有。”我抬眸,“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木板上的机关在另一头,我从这边打不开,现在除了等待,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有些暗沉,他也在苦恼。
“按照你对他们的调查,什么时候他们才会行动?”我知道他调查这个神秘的组织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手里掌握的资料应该不少。
他缓缓地起身,眸底掠过坚定的一抹亮色,“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今晚开始,他们便会开始行动。”
“何以见得?”
“火蛇教崇拜的是邪神‘卡曼斯’,传说中这是个有着人头,蛇身的怪物,以人血喂之,它便会实现饲养者一个愿望,在每年的月圆之时便是它进食之刻。”他走到窗户边,抬头仰望夜空,眼底掠过锐光,“后天便是月圆之时。”
“卡曼斯,卡曼斯。”我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讶异不已,好奇怪的名字,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突然转眸看着我,“今晚你怎么了,这么的心不在焉?”
“我?”我指着自己,惊讶地问,“我哪里心不在焉了?”
他凝睇着我,不再开口,幽深的眸底探不清究竟。
良久,他才开口,“夜深了,你先睡吧。”
“那你呢?”我突然想到,这里的床榻只有一个,“你要睡哪里?”
“你想我睡哪里?”他踱着轻快的步子,朝我走来,眼里的嘲讽再现。
该死的家伙,给你一点月光,你就乱灿烂了啊!
我毫不犹豫地指了指地板,“这里!”然后转身爬上了床,张开四肢,和衣假寐。
先小睡一会儿,等会儿萧白龙来了再说,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想无益。
杨易见到我躺下不在多语,吹灭了灯火,以地为席,同样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