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返回光线寥寥的地堡底端,等在那里的还是那几个人没有增减。苦儿见原小路同来安然无恙,顿时也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
“原小路,你怎么跟魁玉他们遇上了?挺厉害嘛,没事吧?”苦儿关切地打招呼。
他们正攀谈中,黑暗中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像是小石子从洞口滑落坠地,大多数人都没有在意。只有左隐抬头似乎要看穿这一片幽深,他也确实练就了夜视夜行的本领。
夜行夜视虽是做这一行的必备,却是童子功,像他这样自小在贼窝长大的人才会被迫练成。他看到阴影中吸附在墙上的熟悉身影,默默地思考着对策。
“不知还要在这里干耗多久…”一人忍不住抱怨道,“真是领教了滟波楼的待客之道!”
鑫鑫微微一笑:“诸位请少安毋躁,没有迦罗若大人的指示,我们也不敢自作主张。”
听他这么说,众人无法,只得饿着肚子寂然等待。
突然一声巨响,穹窿被人撞开,连地堡的墙也破了个大洞,霎时光线全照了进来。魁玉刚眯眼用手一挡,一柄金刀隐藏在阳光中疾速刺下,她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当啷一声,金刀从中间断为两截。小宫主翩然落下,看也没看在场的其他人,直奔地上断为两截的刀锋。
乌力罕比她快了一步,已经抄起断刃的金刀足尖一点再次向左隐杀去。
“是乌力罕!”苦儿喃喃道。
糟了,他怎么来了!看情形他已经认出左隐了,这可怎么是好!魁玉心急道。
“有种接招,别让女人替你挡刀。”乌力罕故意激怒左隐,但他自己也知道以左隐的沉着心智,这话说了也没什么用。
左隐一呼一吸间身形游走瞬间移位,他知道吴典的身份已经已经装不下去,小宫主的出现等于直接暴露了他,而一个画师也不可能躲开刚刚那一招。
“他不出手,是怕你死得太快我没得玩。”小宫主在后面紧追不舍,原小路已经看傻眼了。
“他就是乌力罕说的那个杀手?”苦儿想到刚出来时左隐揭破她的身份浑身一凛,她存有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就算她有朝廷背景,这人依旧可以让她消失得无声无息。
“什么杀手?魁玉你知道吗?”原小路也抓住她追问道。
魁玉不知该怎么回答,目光注视着相互追逐的三人感觉心脏砰砰砰的就要跳出胸腔。
小宫主终于失去了耐心,这次可不比对魁玉的手下留情,她抓住时机截断了乌力罕的前路,双手向他肋下插去。
乌力罕看到她白皙的玉手在一瞬间青筋凸起,肌肉撑开了骨骼,立刻向后撤去但没想到她双手只是吓人的幌子,一个倒挂金勾足尖胡鞋弹出锋利的尖锥直取他面门。
他躲闪不及,脸上被划出一条深痕,血流了满脸。苦儿吓得握住了嘴才没尖叫出来,乌力罕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目光渐渐变得疯狂。小宫主站在他面前,他却看也不看,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左隐,“左眼,今天我们来了解掉我们之间的事,一对一。”
谁都没能看清小宫主是如何一步上前踢断了他的左腿,乌力罕哼了一声,踉跄着站稳:“来!当年你一招杀了我爹,今天我拼上性命也要抓你归案!”他嘶吼着扯烂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身体。
“乌力罕收手吧,你打不过他们的!”苦儿看到他的惨状情不自禁喊道。
乌力罕对她笑道:“打不过又如何,也便是拼上性命一搏罢了,否则我又怎么过得了自己那一关。”
魁玉听不下去了:“你说过你对他已经没有仇恨,抓捕他只是为了朝廷缉盗,现在又何必如此执着!”
他眼中含泪:“你知道么,我娘死了。
我昨天刚刚知道的,但她已经死了半年了!没有人通知我,没有人当我是他们的兄弟,他们的族人…也许杀父之仇我现在可以不再介怀,但是他给我埋下这颗仇恨的种子却毁了我一生!
因为无亲无故没有背景,我在大理寺被同僚排挤,师父也因为我执意要去北疆报仇而取消了我的俸禄不再管我。
我现在就是一只孤魂野鬼!这条性命又有谁会在意?!”
苦儿听到这里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谁说没人在意了,乌力罕你还有我们,你死了我们会很伤心的!”
“苦儿你别说了!我心意已决。”他架起金刀,小宫主又要上前,左隐和原小路同时出手阻止,原小路慢了一步,呆呆站在原地:“你回来就是为了杀人么…”
小宫主听到这一句停下来,琥珀对上幽碧,两人都觉得心里一阵激荡。她故意投出一只带金索的暗器在乌力罕受伤的腿上把他撂倒,示威般地对原小路说:“杀人对我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你看不惯就别理我啊!”
原小路道:“怎么可能不——你就放过他好不好,他明明不是找你的麻烦,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因为我。”左隐现身斩断了小宫主的金链:“蕾卡,你再不回去,我在义父面前保不了你。”
“他管得了我吗?我爹现在要把整个怜花宫都交给我,你可以考虑看看以后跟着我干。”
左隐虽满心的无可奈何,仍旧冷峻道:“你若真惹恼了义父,他不会再由得你胡来,到时候左右手来拿你回去,要吃多少苦头你心里清楚。”
听他提起那两位,小宫主还是对他们的义父有所顾忌,只是在原小路面前不想折了面子,可是看着他一副不解风情正义凛然的样子,不禁跺脚嘟囔道:“真没意思!亏我还叫明石保护你!”又转向左隐:“你若怕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把他们都杀了也是稀松平常,这会儿装什么好人!你先前——”
“你还不走。”左隐眼中第一次出现杀机。小宫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条件反射地退了数丈远,左隐与她遥遥相望: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小宫主已经准备要走,想起明石恨恨地盯了魁玉一眼,抖出一枚暗器在指尖。左隐依旧没有松懈,她僵持了一阵见无机可乘,终于悻悻然掠起,一袭白衣从破洞飞出消失了踪影。
乌力罕拽着金链子把飞镖从腿中拔出,艰难地站了起来,苦儿飞奔过去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他:“我不会让你这样去白白送死!”她回头用力剜了左隐一眼:“你要杀就连我一起杀!”
左隐原本想给他一个解脱,但苦儿这么一闹,他看看魁玉,慢慢别过了头。
魁玉感觉到原小路异样的眼神投在自己的身上,她清了清嗓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