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男子一道呵斥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朝易林弦看来。
易林弦此时却不好受,她使劲握住拳头,努力站稳身形,脑袋中如同被塞了千斤巨石,爆裂难忍,眼前的景象如触水的墨一般晕染开来,意识的混乱模糊中,只见一道冰挚的眼神正冷冷直射过来,她再也没了气力,倒地了去。
“阿弦,别放弃,别放弃,要坚强……”一遍又一遍不停响在耳边的声音,喘着厚重的粗气,干涩沙哑,如腐烂的枯木荒枝,洗不去岁月的磨砺,抹不掉那颤抖的伤心。
好像在梦中,她看到自己身负重伤,被一个男人紧紧抱住,却怎么也瞧不见男人的脸。
梦一场,繁华岁月已尽,谁可知,有人痴守,走过生命的荒芜。
易林弦努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宽大雅致的房间之内,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扉泻下,她起身推窗,屋子里顿时洒满一地的光华,一阵微风拂过她的面额,顿时清爽无比。
此时明月高悬,映着点点星辰,皎洁动人,外面是大片的建筑与林木,月下疏影婆娑,目光所及处,远处的山头上有个小亭子,背后对着那月牙儿,也是别致的风景,因为易林弦视线极好,很快发现了那里有个人影,她双眼微阖,便看的更加清楚。
一个男子负手立亭边,清风时不时卷起他的衣襟和散落的发丝,在空气中打个旋儿,又轻轻放下,他颀长如玉的背影,似乎融进了清风幽谷,飘渺虚无,又能与天地隔绝开来,格外不真切,一动未动,却掩不住飒爽卓绝,超凡脱俗的气度,整个人立在那里,直叫人以为是幻觉,就算外面的脚步声早已响起,易林弦也不作反应,此时那人却微微侧了头,好似有所察觉,隔着重重浓雾般夜色,她还是看到了一张完美无瑕的侧脸,高雅清冷,摄人心魄。
易林弦回过头,门被吱呀推开,入眼是一张绝美的脸,正是那个之前被救下的女子。
叶茉知道易林弦受自己所累被带回,多半不是好事,趁着梁锦楠不在,便打算偷偷过来把她放出,“原来公子已经醒了。”进门看到窗前的易林弦,也不多做解释,直接说清了来意:“所以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那姑娘你?”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眼前女孩的身份不一般,之前还听到有人叫她公主,易林弦心中明白,也不犹豫,便跟她出门,两人小心翼翼走出了侍卫的看守范围,易林弦突然停下,问:“姑娘,出了这个院子便是外面了吧?”
叶茉抬头望了一眼,答:“好像是的,不过我们走出去的话还要过两个庭院。”
“多谢。”易林弦却微微一笑,足尖轻点,便飞身腾上院墙,再一转身,如飞鸟般轻巧飞快地掠过夜空,很快便没了踪影。
“哎呀,我居然忘了人家是会武功的,真笨!”叶茉摇头笑了笑,完全不知道身后上方屋内出现的两个身影。
此时窗前那人收回目光,转向身前那名华服男子:“侯爷,不去抓回来吗?”
梁锦楠摆摆手:“不用,她是芳羽宫的人。”
“您是说女扮男装?”
“没错,姜流渊差不多是毁了整个芳羽宫,余下的残兵败将虽说是没有能力折腾,怨气仇意还是很大的,后来鸠云楼得知他失踪的消息,暗中派门下弟子查探,也顺便将芳羽宫拉进来,他们跟了我们一路,昨天我的四名护卫分别与鸠云楼弟子和那女子交手,功法不一样,我把她带回来才发现她是女儿身,之前还想半路劫持茉儿,十有八九便是那芳羽宫的人。”
“不过公主却以为别人是要救她,还这样瞒着你把人放了。”
梁锦楠眼眸微垂,看着叶茉走过长廊,轻声道:“她还是不经世事。”
屋檐上,凉风习习,空气凝瑟,一个身影立在靠树梢的暗角处,环抱双臂,静默不动,夜色渐渐轻薄,远处的天边很快会升起淡淡的晨光,慵懒的轻风将她的衣摆卷起卷落,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根据言月的描述,易林弦已经猜出,这应就是那与姜流渊交好的梁候王了,一只落单的飞鸟从头顶悠悠掠过,又滑向远处的山头,始终形单影只,山林也寂静无声,先前那亭中的影子似乎一场幻觉,从未出现过。
“那萧堂主的事完了吗?”那人又问。
“嗯,已经把人交给他了,但今日言谈间他有意提醒让我跟五皇子交好,倒是猜不透什么意思,不过他一介江湖小人物,哪里又真懂朝堂上的事情。”
“五皇子能力和品行皆不出众,不过把那个女人交给他真的没有问题吗?”
“哼!言月那点消息告诉他了也没有,而且那个丫头三番五次惹我,本想惩治一番,正好萧睦要了,随他如何去吧!”
言月居然被抓走了,易林弦眉头微蹙,听见屋内两人离去的脚步,她松开双手,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墨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