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们真的需要一些最朴实无华的鼓励,沉甸甸的,让心灵充满拙朴、清爽的感动。
我上小学时,对什么都不大用心,上课走神得厉害,老师总会在我心猿意马时使劲敲桌子。结果一抬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几个醒目整齐的老宋体字就在眼前晃来晃去。那鲜红刻板的字迹就像老师洞察一切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小学毕业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八个大字就被我的同桌——一个叫T的男孩,工工整整地作为毕业赠言写了一篇送给了我。我记得我当时使劲冲他翻了个白眼儿。
念了初中,对成熟的渴望使我极力想对一些幼稚的东西疏离。一些经不起推敲自以为成熟的想法使我显得有点——老练。甚至与老师家长社会都格格不入。黑板上面几个赫然醒目的大字——“自尊、自强、自勉、自律”,使我一下子没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样亲切的感觉。我并不是能将自己关在小匣子里苦读的人,我不是不用功而是不用心。不过我还是轻而易举地进了“快班”,并开始为自己设计一个比较美丽的未来。
当时在我们班留级的所有同学几乎都考上了重点,其中也包括那个有点“愚笨”的T。毕业时,我们把祝福写在几万里的高空,为了避免一些幼稚而肤浅的东西而把留言写得苍凉甚至感天动地,最后我把纪念册推到T的面前。他憋了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他说你们女生几页几页地写却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祝福,怎么没人祝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看着他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我说T真难为你怎么当的三好学生怎么考的第一智商却只停留在三年前的水平。T涨红了脸半天才说,那就再加几个字吧!然后在下面一本正经地写着:中学时代留念。那时我对T的评价是,他是一个枯燥乏味的人。
于是,大家就这样又在四方念起了书。新的生活琐碎而紧张。前不久去看一位念高三的同学。我站在她教室的门口等她。窗台上课桌上堆着的小山似的课本,让我几乎嗅到空气中的焦味。友就在一群陌生的面孔中穿来穿去,我突然觉得她也陌生起来。
我说了我的感觉。友笑着问我,“你还记得我们的中学时光吗?”我点点头。我们都曾崇拜帕格尼尼,崇拜巴赫。在黄昏的树下吹过口琴。可时空的阻隔和价值取向的迥异使得我们的感情像一根老化的猴皮筋一样渐渐失去弹性。
友在讲她初步构思的大学梦想,我说我有参加不完的比赛、学校大大小小的工作以及期末那张单薄的成绩单……
下楼时,友突然叫住我,“红杏,我们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我愣了一下,友看我的样子笑了。她说你忘了我们念小学和中学时是怎么拿的前五名?我们虽然不能在同一个大学的校门相遇,却希望彼此还像从前那样都意气风发出类拔萃。
我突然被一种温柔触动着。一些沉淀了的往事就在眼前幻化清晰。
真的,有时我们真的需要一些最朴实无华又沉甸甸的鼓励,在长大后满是尘器纷扰的人群中,充满了拙朴、清爽的感动。
这时我想起了T。他在我念师范的最后一个年头考上了大学。于是我模仿他从前的样子,写了一页纸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给他。我知道他需要这个,而一颗单纯的心也在这时浮现出来,那是多么可贵啊!
这时我已经19岁了,即将走出校园圣洁的大门,融入街头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忙碌的生活充满了点滴的回忆。空闲时偶尔翻起学生时代的美好时光,就像看一部陈旧的老影片一样很简单也很感动。
T再来信时,说能在长大后收到这么一份简单而唯美的祝福感觉真好。就像又看到那么多老朋友和一张张曾经单纯和稚气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