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还是个孩子了?”甘守心里不痛快地想着。
不知为何,姬樊的这番话让甘守颇为不服,他怎么也不认为自己还小,更不认为自己在姬樊面前只配做一孩童。
于是,甘守辩驳道:“我今年十六了,还杀过人呢,怎么就还是个孩子了?”
姬樊又端起酒杯抿了口,说:“因为我觉得你是,不服?有什么用?”
“……”甘守哑口无言,想了会儿问:“那你看司榭是孩子还是什么?”
姬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摇晃着杯子,看着杯中酒不停旋转一阵后才说:“他是毒蛇。”
“毒蛇?”甘守不解。
没理会甘守的疑问,姬樊反问道:“你觉得机南是什么?”
“要用动物来说的话……”
“不一定得是动物。”
“……还是动物好说些,我觉得他像猎犬。”
“嗯,不错。”姬樊将酒一饮而尽。
“可司榭为什么像毒蛇呢?”
“等你知道了,你就长大了。你知道你是什么吗?”姬樊突然玩味地看向了甘守,弄得后者一阵不安。
“……不想知道。”
“猛兽的幼崽。”
出乎甘守意料,这评价倒还挺好,于是他忍不住问:“是什么猛兽啊?”
“我也不知道。”
“……”甘守再次郁闷。
连喝数杯酒后,姬樊突然问甘守:“你看我是什么?必须说一种。”
无奈之下,甘守只能好好思考一番,然后才脸红红地说:“宝刀。”
“宝刀……”姬樊点点头,“若是这把刀要砍一块石头,石头可能会把刀崩断,你会怎么做?”
“……把石头搬开。”甘守小心答道。
“搬不走,只能砍呢?”
“……要么让宝刀变利,要么把石头砸碎。”
听到这,姬樊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那么甘守,你是会让宝刀变利,还是会把石头砸碎?”
话音刚落,烛光突然开始变得黯淡,在晚风吹拂下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会熄灭。此情此景,使甘守心里没来由一慌,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是,姬樊并没有放过他。由于甘守迟迟不作声,姬樊竟直接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两手用力按住他肩膀低下头问:“你的答案是什么?”
“天呐!好近!”嗅着扑鼻而来的清香,看着忽明忽暗的精致面庞,从未与姬樊如此接近过的甘守,此刻只觉全身血脉都在拼命往上涌,下一瞬,他的脑袋“轰”地一声响便再也没有其它念头了,只剩下全神贯注看着姬樊的脸这一想法。
似乎只过了一会儿,又似乎过了很久,紧盯住甘守的姬樊突然摇头笑了起来,然后站直了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向另一间屋子,途中还自言自语道:“呵呵,我居然傻到去问你……”
不久后,蜡烛熄灭,只留下甘守一人坐在院内看着满天星斗久久不能平静。
次日上午,姬樊和甘守告别水娘子一家,在水娘子的不舍中离开了村落,踏上返回杜古城的道路。
路上,姬樊同来时一样沉默地骑行在前,也不管身后的甘守有没有跟上。而甘守,则在尽力追赶的同时不断猜测着昨晚最后那一刻的姬樊究竟有没有喝醉:“如果没喝醉,我的回答姬樊会怎么看……如果是醉酒失言,姬樊不记得了的话,会不会让她误会我……啊!好烦!”
终于,实在忍受不住心中疑问的甘守狠抽胯下马儿一鞭,在拉近与姬樊的距离后大喊道:“我会把石头砸开!”
喊完后,甘守放慢马速红着脸不敢看向前方,直到听见前面的马蹄声渐渐靠近自己,甚至是与自己并驾齐驱后小心抬起头看向身旁,紧接着,他看到姬樊表情淡漠地说:“想砸开石头,你还不够格。但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在锻炼后够格,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甘守心中一喜,忙道:“愿意,我愿意。”
随后,姬樊拨马离开官道,甘守紧紧跟上,两人很快便进入一处植被茂密的山坳里,看四周估计只有野兽才可能会经过。
“好了,就这吧。”姬樊扫了一眼周围的参天大树后,下马拔刀砍出了一小块平地。
“这是准备做什么?”甘守站在一旁好奇道。他本想帮忙,却被姬樊阻止。
“你知道你要如何才能使用法术吗?”姬樊边问边燃起一堆火,将刀探入火中不断翻滚。
“听司榭说得借普通人的气髓……”甘守看着姬樊动作心脏“突突”跳了起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错,我就是普通人,刚好能给你气髓。”说罢,姬樊提起刀看了看,随后又探入火中继续翻滚。
“姬樊,砸烂石头和宝刀变利,它们有什么不同吗?”
“有,但你没必要知道了。”
“……这刀是用来放血的吗?”
“没错,”姬樊将刀提起,满意地点点头,“但又比放血复杂。”
“借气髓就是你割一刀放出来,我再割一刀放进去吗?”甘守摸着袖子已被捋起的胳膊问,面孔有些发白。
“怕了?”姬樊眉毛一挑,向甘守走近一步。
“说笑,我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怕……”
“不怕就行。听好,借髓给你时不要有抵触心,否则会失败。而在借髓后,你会有一段时间很难受,但不要怕,忍过去就好。借髓完成,我会教你使用法术。现在,你找个自认为舒服的姿势摆好不要动,什么姿势都行。”言毕,姬樊盘腿坐下,甘守则略微一想直接躺倒在她身旁。
见甘守躺好,姬樊举起左手,右手持刀直接割破了左手手腕,鲜血霎时间便从伤口处涌出开始顺着胳膊往下流。不过姬樊在割破手腕后并未把刀拿开,而是就这么保持着。
很快,鲜血开始往刀刃处汇集,然后均匀的平铺在刀身表面上;而那些原本已流淌至手肘底部即将滴落的血液,也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住,犹如倒放一般硬是不断向上流去并也汇集到刀身上。
不一会儿,姬樊放下双臂,对准甘守的胳膊缓缓向前推动刀身,看得甘守一阵牙酸。不过好在两人距离很近,这一动作没持续多久便在钢刀刀头刺入甘守右臂后停止了。
“注意,别多想。”姬樊叮嘱道,甘守倒抽着凉气支起脑袋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姬樊开始控制血液顺着刀身向甘守流去,并再控制着血液从甘守伤口处流回,同时扯动甘守的血液顺着自己血液的轨迹参与流动,硬是在刀身上制造出一个沟通两人的小循环。
“待会儿忍住痛,别多想。”姬樊再次说道,随即用左手死死摁住甘守右臂。
与此同时,一条淡红色的血带自姬樊伤口处涌出,开始顺着刀身上的血液轨迹一点一点地流入甘守体内,使甘守则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声。
一段不长的时间后,血液和血带同时被姬樊中断,除一小部分继续流入甘守体内外,其余的都流回到姬樊体内,短暂的借髓过程结束了。
将钢刀抽回,包扎好二人伤口,姬樊继续坐在甘守身旁满意地看着在地上双目紧闭痛苦不堪的甘守,觉得这小子的顺从很是让她满意。
“或许真的赌对了……”姬樊自言自语道,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是否会被甘守听见。
想来也是,经历过借髓的姬樊怎会不知此刻甘守的状况?
眼下,甘守感觉自己真的是要死了,无论是他所感知到的世界还是他自身似乎都完全乱了套。眼见的是骇人的熊熊烈火,耳听的是恐怖的雷霆巨响,鼻嗅的是作呕的腐臭恶气,舌尝的是苦辣的枯枝涩叶;此外,还有刺骨的极寒冰窟侵袭体表,尖锐的刀剑戈矛翻腾腹内;相比之下,那一阵阵令他颠倒眩晕的狂风反倒算是最好受的了。
而最令甘守痛苦的是,这些莫名其妙的感受竟还会交换位置,在他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留下痕迹,有时甚至还合在一起,让他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最后,在一片五彩斑斓的诡异世界中,甘守失去了所有意识。
另一方面,杜古城内,莫老爹突感某颗被记录下的星星发生了重大变化,于是急匆匆离开酒馆赶回旅店,将房门一锁仔细观察起来。
很快,莫老爹注意到一颗记忆中并不耀眼的星星此刻正不断散发出璀璨光芒,更从这光芒中看出它所饱含的勃勃生机。
莫老爹一喜,忙根据星位推算起它所对应的人位,然后惊讶地发现原来是甘守这小子。
“呵呵,这么强的星光,看来是他的本质有了进步啊,莫非……”想到这,莫老爹又开始推算起它之前的轨迹,并根据轨迹不断推算它与其它星辰间的位置。
大约半个时辰后,莫老爹走出了房间。抹一把额头上的汗,他望着西方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道:“不管怎么算都只有姬樊一人,莫非有能隐去自己的高人……可是,她为什么要特意去帮甘守……可惜,看不了太远,希望不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