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最绝望的时候往往也是他最勇敢的时候。冷岩峰的弟子在山脚即使被江虎儿打得鼻青脸肿,也鼓不起反抗的勇气,因为他们知道江虎儿不敢真的把他们打死。
但这件事竟然惊动了峰主之子——被称为冷面无情的温景安,那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没有人会心存侥幸,在恪守上清礼之道的冷岩峰,失礼、受辱是不亚于背叛师门的重罪,何况现在被执法最严的温景安逮住!
“师叔,弟子有辱师门教诲,请师叔罚我前往寂静谷试炼!”蒲实走的很慢,拖在最后,突然间他眉目紧缩,一咬牙,冲到温景安跟前。
所有的人都很诧异,大家盯着蒲实,满脸的钦佩与不忍。仿佛感受到大家的目光,蒲实的心猛然一跳,顿时有些后悔,此时话已出口再也没收回来的可能了。
温景安好像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弟子,在他的印象里,蒲实是一个略带迂腐的少年,恪守礼节而不知变通,因循守旧又胆小怕事。今天在山下闹出那么大的乱子已然让他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竟然自请受罚,而且还是去青云山最危险的寂静谷。
温景安沉默了,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上一次像这般有意思的波折大概还是三十年前吧。
蒲实不知道师叔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站得越久,汗冒的越多,心里越后悔。刚刚在妄想受罚的恐惧中贸然出来请罪,现在平静下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冒失。
“好吧,既然你自己决定了,我也就不阻拦,待会上山收拾一下,我让贺兰师兄送你过去。”温景安终于从思考中醒来,面带欣赏地看着蒲实,“等你通过试炼出来,我就收你为徒,好好变现,不要再落了我冷岩峰的威风!”
……
像扔破麻袋一样,江虎儿被心里憋着怒气的冷岩峰弟子抛到冷岩峰大殿的场前。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功德,这群弟子感觉随着这一手扔抛,将心里的郁结全都抛了个干净。
“哼,朽木不可雕!”
温景安看着眼前这群弟子脸上沾沾自喜,心里越发不满,但当着江虎儿这个外人,一时不好发作,不过暗地里对眼前的这些个弟子评价又低了一分。
“师叔,这小子现在老实了,请师叔发话。”黄砚是这群人里年龄最大,本事也最高的,这时候他自认为应该充当师兄弟们带头人,于是麻溜地小跑到温景安身前,等候吩咐。
“你们自己到刑堂去领罚,莫要在我眼前晃荡!”
温景安此时也无力亲自定罪施罚,暗含着怒气,将眼前这堆不成器的弟子训走,身上立刻感到了像翻山越岭一般累。
江虎儿有口不能言,有脚不能走,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只听到耳边冷岩峰的人窃窃私语,想听个明白都无能为力。
待到眼前人影掠过,四周渐渐静下来,他才听到一身叹息。
“起身吧。”
随着温景安话音落下,力量重新回到江虎儿的体内。他站起身来,连身上的灰尘都不敢抹去,诚惶诚恐地所在一边,这是舒长志预先安排好的桥段,专门面对这种情况。
“礼曰,言而有信!可知?”温景安并没有看到他的举动,语气如常,让江虎儿好生失望。
“弟子知晓!”
江虎儿“晓”字,音刚落下,瞬间感到一股奇妙的力量将自己锁定,仿佛冥冥中有一双眼睛,透过天幕投射而来。
温景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过头来,正视着眼前这个将冷岩峰搅的翻天覆地的小子,当然,此时江虎儿并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漩涡。
“说吧,你来冷岩峰有何目的!”
“弟子来冷岩峰是来挑战李信的。”
“哼!”温景安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挑战李信有必要对其他弟子大打出手吗!”
江虎儿抬起头,瞄了一眼温景安,迎来一道怒目,赶紧又将头趴下,“马上要新生大考了,我的功课太差,肯定通过不了考试,因此想来找李信麻烦,顺便扬名,好让道长们关注我,破格录取。”
听到答案,温景安的脸上更加难看。
“方法倒是好方法,却不是你的想法吧!这是背后是何人指使,快快如实交代!”
“是……”
“嗯?!”温景安再一次凝视江虎儿,面色稍稍郑重。
“竟然抵抗得住‘信之真言’,看你一身草莽气,怕是个重义的人吧。”
江虎儿此时感到一双刚劲有力的手掐着脖子,一股庞大的力量推搡着后背,浑身有如爬满蝎子,刺痛着全身,所有的力量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把他刚刚憋在嘴里的话说出声来。
“义者,为恩,为友,为名。你是为什么?”温景安一改冷酷的表情,话语间循循善诱。
“友!”温景安改变了提问,刚刚的压迫感骤然离开,大意之下,江虎儿脱口而出。
“哦,为友。那就好办了,我一声令下,只需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将你的朋友们调查的清清楚楚,如果你不讲明白,他们通通逐出青云山!”温景安面色一松,转而目光凌厉射来,声音也变得更冷。
“这不公平!全是我的错,跟他们没有关系!”江虎儿趴下的头陡然抬起,声音提高,一脸的难以置信。
“呵呵,你好像搞错了方向。是你搅乱了我冷岩峰的安宁,又不肯透露主使者,那么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既然你不肯多说,那就别怪我滥用职权了!”
温景安衣袖一挥,看也不看呆立在原地的江虎儿,就要离开。
“不准走!”江虎儿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在这里装了半天孙子,眼看毫无效果,反而要连累朋友,心急之下,依着本能就是一拳,照着温景安离开的背影冲去。
温景安好像身后长眼,稍稍一晃就躲开了江虎儿自在必得的这一击。此时温景安的脸色又黑了一分。
“目无尊长,按律:鞭五十!”
一身雷鸣般的怒喝在江虎儿耳边响起,紧接着一根无形的长鞭很狠抽在他身上。身后空无一物,但江虎儿切切实实地感到有一个横眉怒目的衙役手持长鞭,岿然站立身后,一鞭又一鞭,鞭鞭入肉!
“啊……!”惨叫声划破冷岩峰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