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相依红尘中，欲天涯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情断不相见，犹念君安好。
花谢仍有花开日，人老不复还童时。最美不过繁花，最痛不过心麻。匆匆数十载，转瞬即逝，唯那一抹身影，那段错付的情，深深刻在心底，苦涩却难忘。
【一】月下来客非故人
安静的山庄，安静的岁月。窗外风景依旧，铜镜中，容颜未老。一切，犹如时间静止。
走过数十年光阴的我，还是曾经那年轻的模样。心如止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独自守着这僻静的庄子，过着平静的生活。
抬眼望去，那一大片淡粉色花海，随风摇曳，带起的阵阵清香，熟悉而悠久。
这么多年，我悉心照顾着它们，而它们也一直默默的陪着我，陪我度过这孤寂、乏味的日子。看到它们，便仿佛看到了那个深深藏在心底的人。
转眸，透过铜镜，我细细打量着自己，眉黛如山、媚眼勾魂，那一点红唇，殷殷似血，妖娆而魅惑。
看着不过二十多的样子，可那略显黯淡、仿佛看穿世事的双眸，毫不遮掩的透露出我的心境。我，早已年过半百。
谁人知，我为了保持容颜，花了多少精力，承受了多少苦？而谁又知，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是不问世事，隐居深林么？为何还是放不下？或者说，心里还在期盼着什么？
我抚了抚心口，苦笑着。事到如今，这里还是隐隐作痛。刻意遗忘，却终究忘不了。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的心，猛然一跳。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除了他。那么，敲门之人，会不会是……
心下一阵激动，随之，被浓浓的怨恨代替。多少年了，如今才出现，还记得有我这个人么？！
提裙间，脚步略显匆忙。打开门，却是一张陌生但很美丽的脸。我心里，顿时涌出无限的失望。可没想到，这女孩是专门来找我的。
她简单说明了来意，就昏了过去。我连忙搀住她，将她带回庄里。我必须救她，我要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体内的功夫，绝不是她自己学的，而是被人一股脑儿灌进去的。难道，青歌他……
夜，悄然来临。我坐在床边，望着床上的人，暗自蹙眉。我已替她一点点化开体内的功力，让其封闭于好几处，只待她日后慢慢吸收，为己所用。
烛光下，我仔细打量她，不禁心下惊叹：这女子真是绝色，倾城之姿，犹如仙子。
不经意间，我想到了青歌，他的容貌，有种阴柔之美，想来，换上女装，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我微微勾唇，这一刻，再也避不开，尘封多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二】年少芳华初识君
那一年，我十七岁，正是青春年少。可却经历着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不该经历的事。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曾经跟过一个“师父”，可他老人家，在前两年，被人打死了。从此，我又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到处流浪。我没有找一份稳定的事做，可也不会饿死……
记得，遇见青歌的那天，似乎下着小雨。我未打伞，慢悠悠的走在街上。我喜欢这种雾蒙蒙的意境，喜欢细雨飘在脸上的感觉。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只见朦胧的雨雾中，一小小身影往前跑着，身后是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臭小子！竟敢偷我们丽香阁的银子，站住！”
原来，是同行。我微微勾唇，开始看热闹。
不一会儿，那小孩儿被抓住了，只见他双手紧紧抱着钱袋，蜷缩在地上，任由那些人拳打脚踢。小小年纪，眼神中却是难得一见的坚强。多年以后，这画面，清晰如昨。
随后，我救了他。他说这钱不是偷的，是他娘给他的，给他爹买药。他们不同意，便说是他偷的。
我愕然，他娘亲，是在丽香阁？！我问他叫什么，他说叫娃子，今年七岁。
“娃子？”我失笑，怎么取个这样的名字？
我随他买药回去，却发现，他爹已经离开了人世。他很伤心，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没有亲人，所以不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想必是很难过的。之前跟过的那个“师父”，平日里对我并不好，所以他死了，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流。
之后，我带娃子去找了他的娘亲。在听说了他爹的死讯后，他娘什么都没说，转身回房了。不久，便传出她自尽的消息。
一下子，失去了两位至亲的亲人，小小年纪的他，该如何承受？我不清楚他爹娘为何沦落至此，但我知道，他们俩心里，是有彼此的。
“银子不用你还了，你自己留着用吧。”
“姐姐，我现在都不知道要去哪儿。”
“额，要不我替你找户好人家吧。”
“姐姐，我能不能就跟着你？”
“啊？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随随便便跟我？”我双手叉腰，笑道。
“姐姐是好人，我跟着姐姐，很放心。”
“可是……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我挠挠头，嘟囔着。
“我只相信姐姐。”娃子将那钱袋塞入我手中，睁着大眼望着我。
望着那充满期盼的眼神，我不知该怎么拒绝：“好吧，多一个人在路上也热闹些。”
“谢谢姐姐。”
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月青歌，呵，随我姓。就这样，我们开始相依为命，四处飘荡……
一天晚上，我趁他睡着，偷偷溜了出去，开始了我的夜间生活。敏捷的翻过一大宅的院墙，我悄悄溜进屋中，带走了不少东西。翻出来时，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吓了我一跳。
“青歌？！你怎么跟来了？”
“原来，姐姐是贼？”
夜色晦暗，我看不清他的神情，淡淡的语气，让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啊，我就是贼，一直都是，之前你吃的、用的，所花的银子，都是我这么偷来的。你若觉得可耻，就走吧。”我心一横，全招了。
青歌动了动身子，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好聚好散吧，我不强求。刻意忽略那丝失落，我努努嘴，独自回了住处。
一天，两天，生活重新回到原位，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半夜睡醒，总会习惯性的看看身边，他有没有踢被子。早上洗漱，总是会顺手再打一盆水。我的世界，开始不完整……
再次见到他时，已是七八天之后。那一刻，我竟有种欣喜的感觉。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故意板着脸问。
“姐姐，我想你了。”他睁着无辜的大眼，扁嘴道。
我的心，微微一颤：“是吗？那……”
“我还是要跟在姐姐身边，姐姐是个好人。”
“嗯？”想通了？
“姐姐只偷那些有钱人的东西，还经常送银子给穷苦的人，之前是我误会姐姐了，对不起。”
我呵呵一笑：看来，是遇到了曾经被我送过银子的人吧。
“以后不走了？”
“嗯，不走了。”
“你可要想清楚哦，我是贼。”
“嗯嗯，想清楚了，姐姐是贼，也是个好心肠的贼。”
“……”
我的世界，重新完整了，心底是满满的快乐。
是夜，我睡醒，习惯性的探头看去，却不见他的身影。“青歌？青歌？”睡意瞬间全无。我匆匆爬起来，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找到。
天快亮的时候，他回来了，连带着，满脸的伤。怀里不知抱着什么，看样子，恐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昨晚跑到哪里去了？还被人打成这样？这是什么？你是不是去偷东西了？！”劈头盖脸一阵骂，他眼中，盈盈有泪水，却努力的忍着。
“姐姐，今天你生日啊，我从上次欺负你的那个坏人家里拿来了一个盒子。”他弱弱的说着，将怀里的东西递给我。
我怔了怔，是啊，今天我生日呢。我之前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他便记住了？
打开包裹在外面的布，我眼眸一亮，这是个精美、小巧的梳妆盒，里面镶嵌了一面清晰的小铜镜，还装了几根珠钗和一对耳环。
“姐姐，你以后梳头，就不用对着水了，这个方便。”
“呵呵，谢谢你啊。”
“唔，我困了。”他晃了晃身子，竟直直倒了下去。
当天，他发烧了，不知是因为受寒，还是因为受伤。照顾他的那段日子，我终于深深的体会到，什么是“亲人”，如今，他就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弟弟。
我们就这样，如亲人般过了五年……
【三】携手并肩江湖路
五年的时光，青歌从一小小孩童，逐渐长大。而我，也完全褪去了那懵懂的模样。
大街上，一迎亲队伍热闹而过，新郎意气风发，好不得意。我望着那大红的花轿，暗想：这一天，该是女子这辈子最开心幸福的时候吧？
“姐姐，你想嫁人么？”
我一怔，扭头看着他：“为何这么问？”
“姐姐该嫁人了。”他小声道。
我笑了笑，是啊，我都二十多了，与我同年纪的人，孩子都满街跑了，而我……可是，“谁会娶一个贼呢？”我自嘲。
“没关系，姐姐，等我再长大些，就娶你。”
望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他，那稚嫩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轻笑：“好，等青歌长大了，娶我。”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无忧无虑的过，不曾想，会走入另外一种生活……
那是个晴朗的午后，当我和青歌躺在草地上，惬意聊天时，几个年轻的女人出现了。她们问我是哪里人，还问我左大腿外侧，是不是有块红色的胎记。
我讶然：“你怎么知道？”
当即，那几个女人露出欣喜的表情：“这就对了，小姐，我们找的你好苦啊。”
“什么？”我讶然万分，“你们什么意思？！”小姐？我还能跟这俩字沾上边？
接着，她们述说了我的来历。原来，我是她们主子——清绝宫宫主的女儿，而我流落在外，全因她当年不懂事，轻信了男人。生我却不能养我，只好将我偷偷送人。
“小姐，快跟我们回去吧，宫主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未等我回答，青歌便将我拦在身后，警惕道：“单凭一个胎记，就能认定？什么清绝宫，姐姐别去，小心有危险。”
我心下一暖。那几个女人失笑，再三解释，最终，我们随她们走了。
若知道，将来会是那样的结局，我一定会听青歌的话，死也不跟她们回去……
宫主见到我，自是开心万分，对我百般照顾。可我却没什么感觉，毕竟，“娘”这个词，对我来说，太陌生。一时间，我还接受不了。
不得不说，这清绝宫是个很好的地方。每天吃穿不愁，有人伺候，风景也不错。可是，要我天天呆在这儿，有点烦。
青歌倒是很喜欢这里，因为，他可以看大家练功，不时学上几招。娘似乎看出了他对习武有兴趣，便让人教他，我闲着无聊，也跟着学。就这么，我们一起练功，一起玩闹，转眼过了三年。
期间，娘跟我提过成亲的事，可我不想，我看得出，她也不舍，所以，二十五岁的我，还是“待字闺中”。
娘说，我的悟性很高，学得很快。而对于青歌，她更是赞不绝口，称他是世间少有的练武奇才。所以，不过三年，我们便先后开始修习清绝宫最上乘的武功……
一望无际的平野，大片的淡粉色花儿，连绵不绝。我向娘亲请了一个月的“假”，出去散散心。而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清绝宫所看到的景色。
“好美啊。”张开双手，任凭微风拂面，带来那淡雅的花香。
忽而，一道劲风扫过，随之花瓣飞散。我转眸看去，只见他微微抬手，透过纷飞的花雨，那潇洒、俊美的模样，犹如从画中走出。
此时，我才意识到，他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小孩儿。
“这个喜欢么？”
我点头。他笑了笑，缓缓朝我走近，忽而伸手，从我发上拿下一片花瓣：“以后，我们在宫里也种些这种花吧。刚才落花飞舞，你身在其中，很美。”
我愣了愣，望着他，不语。
“怎么了？”
“我才发现，你比我高了。”
他轻笑一声，在我额前比了比：“那……我是不是不用叫你姐姐了？”
不知为何，心有些发虚，只得转身丢下一句话：“不行，那太没礼貌了。”……
僻静的山道，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我和青歌赶去一看，只见四五个手持大刀的男人，正围攻一受伤的男子。没有犹豫，我们纵身而上。不消片刻，便将那几人击退。
“你没事吧？”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在下欧阳忻，江淮人士。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我微微挑眉，这男子，最多不过十七八，怎么说话这么老成？“我叫月舞，这是我弟弟，月青歌。”
“哦，月姑娘，月公子好。在下还有急事，就先行告辞了，来日可到江淮来找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似乎很匆忙的样子，朝我们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青歌，我们刚刚出手救人了。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呵笑着，这便是我当初习武的目的。
“嗯，还有除暴安良，锄强扶弱。”
“嘿嘿，对！”
……
一路游山玩水，一路救人除恶，“双月大侠”的名声，逐渐传开。
“我们这算是闯荡江湖吗？”
“额，”我歪着脑袋想了想，“算吧。不过，千万不要闹大，也不要让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否则被娘知道了，就不许我们再出来玩了。”
……
不久之后，一帮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指出我们是清绝宫的人，说要杀了我们，为他们少当家报仇。我愕然，他们怎知我们的来历？
打斗，不可避免。只是，他们人太多，又趁我们不备下了迷药，我们逐渐抵挡不住。
余光瞥见一身影闪来，我没有多想，脚下一旋，来到青歌跟前，顿觉胸口一阵剧痛，血液翻滚剧烈。
“姐——”失去意识前，一声惊叫划破耳际。
醒来时，我正靠在他怀中。我不知道他怎么给我疗的伤，反正，他褪去了上衣。
“醒了？伤口还疼吗？”
我摇头。
“月舞。”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继续说道，“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吧？”
“没礼貌。”似乎感觉到自己脸红了，我忙别过脸去。
他的手，逐渐搂紧我的身。“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曾经说过，要娶你。而且，你也同意了。月舞，我已经长大了。”他轻轻捏着我的下巴，让我转过来，“我可以娶你了。”
声音，忽而沙哑，让我的心，深深一颤。“我、我比你大，我是你姐姐。”
“不就十岁吗？不大。再说，又不是亲姐姐。”
“青歌，我不想嫁人。”
“可是我想娶你。”视线中，他眼眸转深，缓缓贴近我的脸，在我脸上落下一吻，“我不想你做我姐姐，我要你做我的夫人。”
心，开始乱了。“我……你、你没礼貌。”
“我就没礼貌，怎样？”他勾了勾唇，那完美的弧度，深深印在我脑海中。
“月舞，好不好？”
我紧紧抿唇，不语。他俯首，紧贴着我额头：“月舞，我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你若不嫁，我便终身不娶。”
“你……”我承认，我最后的一丝坚定，动摇了。“我、我回去问问娘的意思。”
“你答应了？”他开心不已，“宫主那么疼你，也满意我，肯定会同意的。”
我笑笑，一颗心，逐渐向他倾斜……
【四】往事如烟笑倾心
回到清绝宫，我跟娘提了。出乎我意料，娘坚决反对。
“为什么？”
“他比你小了整整十岁，如今他还是个孩子，自小跟在你身边，自然把你放在心上，等再过几年，你老了，他才二十多，正是年轻气盛，到时候，他心思成熟了，眼界宽了，还不知怎么对你。”
“不会的，我了解他的为人，他不会那样对我的！”
“舞儿，听娘的话，不要选择他，娘再给你找个好的。”
“那我不嫁了。”
“舞儿，你怎么这么任性？！你不小了！”
我晃了晃神：是啊，我不小了。可是，他真的会变么？
“娘，我们清绝宫，不是有驻颜的内功吗？你让我学吧。”
“你……”娘的神色，很复杂，我看不透。“你为何就是执迷不悟？”
“除了他，我不知道还有谁能让我一直这么开心，这么快乐。娘，你就让我学吧。”
“不行！我不会同意的！且不说那内功难以练成，易走火入魔，就算你练成了，我也坚决不会让你们在一起。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丢下这么一句话，娘甩袖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就因为我比他大十岁吗？不，我不信，我不信我老了，他就不要我。我一定要学会驻颜之术！
费尽周折，我终于偷到了那内功心法。可这时，一场变数来了。
娘的身体，骤然变差，最后，竟溘然离世。在我未回过神来时，内乱开始了。
宫中几位最高护法，各自拉帮结派，欲争做宫主。只有极少数的人支持我继承娘的宫主之位。看着他们争夺不休，我忽然想到，之前我与青歌遇险，以及娘的突然离世，是否与他们其中的人有关。
人心难测，除了青歌，我不知还能相信谁。
一场夺位大战，就此展开。青歌陪着我，一路斗下来。最终，帮我拿下了那些人，还查出娘亲之死的真相。
“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吗？月舞，我们成亲吧。宫主不在了，你需要人照顾。”
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告诉他，之前娘亲所说的那些话。“好。继位之日，便是我们成亲之时。”……
欢欢喜喜的张罗准备，不料一个疏忽，让那杀害娘亲的凶手，逃脱囚禁，不知去向。自然，我什么心思都没了。
他主动提出，带人去追查，承诺一定割下那人的头，带回来祭奠娘亲。我同意了，在宫中日夜等待着他的归来。
一个月之后，他回来了，兑现了承诺，我很高兴。登位与成亲之事，早已准备好。可他，眼神闪躲，刻意避开我，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旁敲侧击，却丝毫没有问出什么。我只得暗自派人，去查他这一个月经历了什么。
直至继位前一天，他都没有主动见我，更别说与我说话，派去查探的人汇报，说是他曾独自追那凶手，与众人分开了七八天。我想，他的变化，就是在那几天吧。
“宫主，青歌公子走了。”
“你说什么？！”我大惊，脱了大红嫁衣，匆匆跑到他房间。
“月舞，对不起，我走了。我不求你的原谅，可是，我不能娶你，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能拿你的幸福开玩笑。对不起……”
什么叫做“拿我的幸福开玩笑”？你这不就是在开玩笑吗？我的脸色，瞬间冷到了极点。“来人，出宫寻找月青歌！”……
没过多久，我有了他的下落。快马加鞭赶去，我见到了这一生，都不想、不愿再见到的画面。他衣衫不整的靠在一个男人怀中，低声哭泣。而那个男人，竟然就是之前我们救下的欧阳忻！
“月青歌！”我想，这是我这辈子最恨的时候，恨不得上前，掐断他的脖子。
“月舞？！”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惊慌，而欧阳忻，表情似乎也有些不自然。
“成亲之日，你舍我而去，就是为了他？！”我怒道，只觉得一股火要冒出。
他张了张嘴，最终沉默。
“之前是你说要娶我的，是你转变了我的心，如今，你却这么对我？！”手指紧紧掐入肉中，却抵不过心痛。果然，娘是对的。可这还没过多久呢，他就变了！呵，男人，还真不可信。
“你嫌我老是吧？以致于不惜弃我而选择一个男人？！”
“我……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一巴掌，狠狠甩去。心，狠狠的抽裂。
“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们之间，恩断义绝！”转身，泪水如决堤般涌出。这辈子，我不会再为一个人动心，不会再爱上谁……
床上似乎有动静，我晃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能坦然处之，原来，我是这么的看不开。
也对，如果看得开，当初就不会扔下清绝宫，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了。我这一生，是为谁累？为谁泪？
我稳了稳心神，问那女孩，关于他的事，可没想到，得到的回答，却是如此让我心痛。
“他死了。”
听到这三个字，我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表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表示再也没有谁能让我恨、让我痛了？那我这么些年，驻颜是为了什么？种那些花是为了什么？
她拿出一根淡粉色珠钗，说是他亲手做的，打算在我们成亲之夜送给我的。那珠钗，制作不是很精良，可形状很别致。
“月出云端，如飞花舞。”青歌，你既有这个心，又为何要舍我而去？泪，再次决堤。
“不祈求我的原谅，只希望我过得好？”真是可笑！你这么对我，我怎能过得好？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们还能见面，我以为，我还有机会为自己出口气。没想到……
月青歌，你够狠！
仰天大笑，瞬间，心空了。没有了恨，没有了怨，没有了痛，我已然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飞身跃出窗外，甩袖间，那一大片花海，纷飞飘散。透过那淡粉色的花雨，我仿佛又见到了他，正对着我笑。
青歌，这辈子，我遇见你，到底是对是错？
低眉间，一缕银发映入眼帘，转眸，从铜镜中，我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悦己者不再，何须“容”？我想，我还是爱他的。不然，怎会有那么深的恨？
青歌，这么多年，你从未来找过我，如今有你的消息，却是如此。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若是有，为何要这么对我？若是没有，为何要让这丫头送珠钗？
我紧紧握着那珠钗，直至它断成两截。视线开始模糊，我重重的倒在地上。我知道，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累了。
青歌，若有来世，我希望不会再遇上你，就算遇上了，也不会再爱……
（苦苦驻颜半生，只为有朝一日，待君归来。而今，君死。刹那间，芳华尽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