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颜紧紧地握着这个小小的棒球,注视着孩子母亲离去的背影,眼睛渐渐地被眼泪填满。
“你其实一直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的,对吗?”高铭暄不知何时又站在自己的身边。
苏陌颜点了点头,“我是不是很坏,为了自己的朋友,而随意利用了别人的同情心。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只是不想让他们事后后悔罢了,不是吗?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孩子而去毁了另外一个人,我想,他们也不见得会开心。”高铭暄伸手想要把她单薄的身体拥入怀中,可手确犹豫着停在了半空,最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你不是还要去离舒雨那里吗?我送你!”
“谢谢你!”
“舒雨哥,你还好吗?”梁小熙无力地拍打着门沿,可是里面依旧静默无声,“果然还是老样子,还是必须要她吗?可是你看到了吗?她从医院到现在,有想起过你吗?你还在等她,没用的,舒雨哥,你醒醒吧,只有我,我梁小熙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哈哈……”她忽然笑了起来,不过奇怪的是,这种笑却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一定会帮你,只要你安好就好!”她是真的爱着他,可是世界上的东西唯有爱情,并不是只要付出就会有收获,爱得更深的那一方注定会牺牲的更多。她拨通了苏陌颜的电话。
“苏陌颜,不管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当我求你!来看看舒雨吧!”虽然表面上听起来很客气,可是也透露了从未有过的冷漠。
“小熙,你误会我了,其实我……”
“你不用给我解释,那都是你的自由,不过陌颜,我还是要提醒你,人生在世,都要讲良心,即使你是真的不喜欢舒雨,可是看在他为你付出这么多的分上,不要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他,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的。”讲完电话,根本就没有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苏陌颜,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还不来的话,以后我们就形同陌路,我梁小熙在此对天发誓……一分钟,两分钟……”梁小熙盯着手表一分一分地数着。
“怎么了?你脸色有些不好!”高铭暄注意到身边的苏陌颜接完电话以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没什么!经常发生些这种事的话,我发现自己的免疫力反而变得更强了,人往往会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会说出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或是冲动的举动,那么听的人就要会分辨什么是该听的,什么是听了却又不该放在心上的。现在,我就是在放下一些听到的言不由衷的话,可是还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呢?”她苦笑道。
“如果坚持得太累的话,就要学会依靠,我这里随时都可以借给你!”高铭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谢谢你,今天的你和以前的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我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以前的你不愿意去发现罢了,提醒你不要爱上我哦,我好不容易还在整理种!”
“你放心啦!”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只有他还会开这种玩笑逗她开心。
“到了!”他忽然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哦!”苏陌颜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下车。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了,“你先说!”高铭暄说道。
“没什么,你等下小心开车!”苏陌颜言辞有些闪烁。“你要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管多晚!”
“我知道了!”苏陌颜打开车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她控制不了的事情,胸中有一种异样的情感在慢慢地向上升腾,几乎要溢出体外,连此时的呼吸声也急促起来。脚步迈得也略显不正常。总是遏制不住地想要回头再看他一眼。
“陌颜!”高铭暄叫住了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可又含着毅然决然的坚定。
苏陌颜的停住了脚步,激动的心情瞬间升到顶点,“怎么……”话还没说出口,就迎面遇上高铭暄温暖的拥抱,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陷进去,向下沉沦。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有在整理,一点一丝都没有整理,我只是想把你继续留在身边而已。不管你干什么,走到哪里,我的心,我的眼,都控制不住地跟随着你,对不起,我实在做不到忽略你!我会在这里等你,不管多晚都会一直等你!”高铭暄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呼出的温热气息有意无意地穿过她裸露的颈项,带给她更多的悸动。
高铭暄放开了她,将她转过身去,“不要回头,更不要拒绝,不管结果如何,我和刚才的你一样,只需要一个机会,好吗?”
苏陌颜停留在原地没有动,不过好像也能看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也许是刚才的动作太过暧昧,她此时还没有从他的气息中回过神来。脚上像有千金重,尝试了几次,始终还是没有迈开一步。今天的他是什么魔术师吗?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他的魔法?
她忽然转过身去,扑向那个结实的怀抱,“我一定会回来的!”声音几乎低得不能再低,可是她很确定,他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也能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由错愕变得异常的愉悦,最后定格在无与伦比的惊喜中。
苏陌颜推开他的怀抱,转身跑开。如果再呆下去,她脸上的羞涩就没有办法再掩饰下去了。
“真是好重要的事情啊,确实比这边的舒雨要重要的多,毕竟这个男人可是千载难逢的好男人啊,有了他,不用担心被欺负,更不用担心卡债,说不定,不久之后,摇身一变,你就成了阔太太了,陌颜,祝贺你呀!”三楼楼梯口,梁小熙笑着向迎面而来的苏陌颜道贺。
“小熙!”苏陌颜收起一脸的羞涩,一种莫名的负罪感自看到她的瞬间涌上心头,“小熙,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刚看到的是什么?苏陌颜,你太令我失望了,舒雨哥把自己关在里面已经半天了,情况是怎样?我们谁都不敢预测,你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梁小熙退到一边,不再和她进行任何交流。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小熙,我们以后再找时间好好聊聊,现在舒雨哥最重要,不是吗?”苏陌颜叹了口气,双手不停地拍打着门。
“舒雨哥,我是陌颜,我知道你在,难道你想一辈子躲在里面做缩头乌龟吗?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敢于面对,不是吗?”苏陌颜用力地扯着嗓子朝里喊着,可是依旧是没有任何反映。旁边的梁小熙虽然背对着她,可是还是密切注意着里面人的动静。
“舒雨哥,我真瞧不起你,你愿意做缩头乌龟,那你就继续当吧,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只是我既让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做到,林童的父母托我给你捎来一件东西。我就放在门外,你如果还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就自己来拿吧!我先走了!”
“林童!”离舒雨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术台上孩子痛苦挣扎的表情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对不起,对不起!”他四肢挥动着,似乎要把这样的画面彻底从他的回忆中赶走。可是,不管是回忆,还是内疚都紧紧地跟随着他,直到完全把他吞噬掉。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淡了,离舒雨挪步到门口,猫眼望过去,门外确实空无一人,他尝试性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外面的阳光,因为他自己是陷在黑暗中的人,万一照到,恐怕会烟消云散的吧。
忽然,苏陌颜从另一侧出现在他的面前,推开他,强行地侵入到他的领地。“你……”离舒雨愕然,门再次在梁小熙的面前砰然关上,梁小熙的一句“舒雨哥”还没有说出口,就这样又成了门外之滨,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原来,即使给你了我最宝贵的东西,你对我,还是仅仅连朋友都算不上!”梁小熙注视着这个永远把她和他隔做两个世界的大门,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苏陌颜,你……”离舒雨站在她的对面,对她无言以对。
苏陌颜掏出棒球,硬塞到他的手上,“这是林童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他……”
离舒雨像是被烫着了头一般,把它仍出好远,“不要说,不要说!”他拼命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身体蜷缩在房间的一角。
“你怕了?舒雨哥,你怎么能怕呢?你快给我站起来,如果你越不过你自己的那条心理防线,那你这辈子就算毁了。”苏陌颜走上前去,使劲地拉起他,可越拉,他就越退缩,好像角落对他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从没看过他有这样子过,蜷缩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就像大海里的一夜扁舟,稍不注意就有船毁人亡的危险,苏陌颜为忽然蹦出的这个想法感到有些害怕,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屋里并没有开灯,只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过来的几缕光线,昏暗中,不觉更显得凄凉。
她走上前去,把所有的灯的打开,忽然的亮光令蜷缩的离舒雨有些不太适应,头更加低垂了。
她把滚在角落里的棒球重新捡起,蹲在他的面前,“林童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打棒球了,他都和朋友越好了,等他病好了以后,他一定会好好地打一场,可是……”苏陌颜注意到他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舒雨哥,我说这个并不是要加重你的愧疚,只是想告诉你,谢谢你,给了他希望,生病以后,即使是在即将弥留之际,他还是怀抱着希望的,所以,他不会怨你的,只是希望你继续能将这份希望带给更多需要的人们,这也是他父母的意思,既然你在错误中没有让其中的一个希望变成现实,那就更加努力吧。我会陪你一起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