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跋的骑兵率先冲进了这荒凉的城池,破败的街道房屋激起了一阵晃动。
一声声弯刀入身的闷哼传来,却是没有多大的惨叫,嘉尔木听着这并不能激愤人心的动静,为什么没有惨叫?为什么没有哀号?他要听这些元熙百姓的哭泣,要听他们的求饶!
“把几个活人带到这里来!”
愤怒的吼了一声,立刻有一匹快马奔来,马后拖着一具奄奄一息的身体。
嘉尔木看着那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的中年男子,突然,被那青色的皮肤吸引了注意力,立刻便翻身从马背上下来,看着那男子手背上的皮肤冒着泡,青一块红一块,面色也是青黑削瘦。
居然就留了这么些个将死之人在这里?纳兰夙华是不是看不起他?
慢慢走进那微微呻吟着的中年男子,嘉尔木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对方却好像是柔软的海绵一般瘫了下去,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
“说,六王去哪了?”
对方的眼睛带着红色的血丝,他面如死灰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那干枯的手缓缓的抓住嘉尔木的脚掌,却是闭上了眼。
“想死?呵呵,很好!”他抽出脚一下子便蹋在了那男子的手掌上,用力的碾压了一番,那男子手背上的脓疮立刻被挤破,粘在了嘉尔木的鞋底上。
“太子殿下,这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是啊,看那皮肤,怎么会这样?”有的人看不下去了,便在嘉尔木身旁提醒道。
霍跋草原干燥,气候常年清爽,从未爆发过瘟疫这种病情,所以他们自然看不出眼前的男子带着怎样的危险性。
湛蓝的眼睛一眯,他瞥了一眼地上那一声不吭的男子,如此视死如归的模样真是令人扫兴,当下长刀一划,毫不犹豫的隔断了对方的大动脉,却有一股鲜红喷在了他的铠甲上,手臂上。
嘉尔木一声咒骂,他向来喜欢保持衣物的干净,在这风沙漫天的边疆已经够让他憋屈的,如今又沾染了一声血腥,当下便暴怒的吼道:“给本太子杀!”
他要让整个元熙知道,他们霍跋,又占领了一座城池!
而另一头,边城的某个县衙外,已经排起了长龙。
那一名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的揣着怀中的银票钥匙,焦急的等待着,这里的热闹与边城其他地方的惨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说这里有在买官,是真的吗?”
“你也听说了?嘿嘿卖了这么多年的干货,我早就想做个县令试试!”
“县令?开价好像是三千担大米啊!”
“三千担?小意思!”
长龙中持续着激烈的讨论声,直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众人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那面带微笑的斯文少年身上。
他的身后跟着数名气势十足的侍卫,那一身杀气让他们立刻低下头来不敢直视。没有人会怀疑眼前的少年定是大有来头。
直到县衙的门缓缓打开,那少年一撩衣袖走了进去,几名坚守着的士兵这才挪开了手中的长剑。
“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进来!”
所有人立刻来了精神,他们纷纷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检查自己的仪容。
击堂木一敲,立刻有一名肥胖的男子踏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堂上。那人脖颈上戴着一圈金链子,一脸谄媚的笑容。
古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中估计着此人能开出的价钱。
“来者何人?”
“小的,小的是临城的杜氏,家有粮铺五十几,遍布元熙,嘿嘿……”他炫耀的挺了挺胸膛,只见台上的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想要买哪个品级?”
那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早知道就说自己有粮铺百家,说不定能买到更高的官位呢?“我,我想要临城巡抚一职!”
然而,堂上却是陷入一片沉默,那人看着少年头上悬着“公正廉明”的匾额,不知为何,后背却是浸出了冷汗。
原本买官这一说,已经入小石一般激起了千层浪,不少人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前来,只是传闻如此诱人,让他们前仆后继,生怕来晚了,官职全部被别人买走了,可是这会儿,肥胖男子却觉得那少年的眼神有些犀利,他该不会把自己关起来吧?
古雅沉吟了片刻,“巡抚一职暂无空缺,不过临城巡抚却是需要一名师爷,如何?”
师爷?那肥胖男子眼前一亮,他家世代经商,更是没有人考取过功名,如今让他做个师爷,倒也是光耀门楣呀!
“好,好,就师爷!”
“嗯,师爷这一职务,需要大米一万担,你可接受?”
“一万就一万,我立刻回去拨粮!”
古雅微笑着,心中却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些粮商,有其一必有其二,一万担粮食眼睛眨也不眨,看来元熙的粮食还是够吃的嘛,只是被这些人藏着掖着。
“下一个。”
县衙外,一名身穿素衣的男子安静的看着眼前的长龙。
“王爷,王妃这个方法实在是妙,这些粮食,可够西北的百姓吃上几个月的了。”朝天宇一边感叹着,一边又对这些钱来买官的人恨之入骨,可是现在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命人给王妃沏壶茶。”然而,纳兰夙华那好无紧要的话却让朝天宇一愣,可是对方的注意力丝毫不在自己的身上,当下便讪讪的离开了纳兰夙华的身边,照办去了。
这么多人,他要何时才能与她单独相处?她会不会觉得累了?渴了?
纳兰夙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思想有多么婆妈,要不是古雅警告过他,自己一旦露面,可能会被认出来,定会影响此次买官的进程,否则他早已经飞奔到她的身边,以补偿自己多日来的思念。
“哎……孩子,好好拿着,别掉了,这是咱家最后一个大饼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让纳兰夙华目光一闪,他用眼角瞥向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的一对祖孙,那面黄肌瘦的模样与眼前那一个个肥肠辘辘的男子形成讽刺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