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答应过你父亲要保证你在这里的安全,我却没有保护好你,伊洛,要撑住!一定要撑到我找到你!
皇城朔月宫内,明苓整整守了一夜仍未见伊洛回来,问了下人,说白天她出去采办物品的时候来了一些宫女将伊洛请走了,却不知道是哪个宫的人,也不知道请到哪儿去了。明苓隐约感到事态的严重,因为就她这段时间的观察,伊洛是个很安静也很恋家的人,不可能彻夜不归,他很有可能是出事儿了。
想到这儿,明苓不禁打了个冷战,主子对这个伊洛的在意这一个多月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下要是人在自己面前出了事儿,丢了命是小,只怕是想死也死不了。
明苓急忙招来几个当日值班的侍女和仆人,详细问了那些宫女的穿着和打扮,因为每个宫的侍女衣着都是有细微不同的,可惜那些人来去匆匆,谁也没留意,这下可愁坏了明苓,这可怎么办?
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了一拨又一拨,始终没有消息,这下明苓不敢再瞒了,立即修书一封绑到驯化了的苍鹰腿上放向天空,那鸟一震羽翼直冲天际,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之后径直向着榆洲方向飞去。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鹰鸣,天朔抬头一看,认出是自己府上训练出来的信鹰,于是急忙发出一声哨音,那鹰一个盘旋稳稳降落到天朔肩膀上。
一干官员被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都知道鹰是一种猛禽,很难驯化,没想到这鹰居然如此听天朔的话,只见她从鹰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来,也不知是什么内容,但光从天朔突然惨白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必是发生了惊天的大事儿了!
一手放飞信鹰,天朔也顾不上这些人了,立即连下几道命令,“宣诺即刻随我赶回皇城,蓝月带着丫头随后跟来,曼青和卫队六人留下赈济灾民,另外六人立即押解榆洲一干官员回京候审!”
说完飞身上马,宣诺也急忙跃上专骑扬鞭追随天朔而去,道路上顿时尘土飞扬,转眼间便不见了两人的身影,只有铁骑践踏的灰尘弥散在风中。
一跳下马背,天朔几乎是片刻不停便直奔自己的住地,刚进房间,四下空无一人,一直焦急不安等待主子回来的明苓一见天朔风尘仆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等天朔发问,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主子恕罪,明苓照管不周,丢了伊洛殿下,请主子处罚!”
“别废话!有查出是哪个宫的人吗?”天朔哪里还有心思听她说废话,直奔主题。
“回殿下,奴婢已经派人查过了,虽然暂时没有查出具体是哪个宫,但至少可以肯定是内宫侍女,因为她们的衣服与我们很类似。”
“内宫侍女……”闻言天朔眉头紧锁,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只可能是后宫嫔妃或者未成年的皇子,目前还住在宫里的皇子除了自己,只有五、六两位孪生公主,以及七王子天澈和八公主天芙,那两个孪生姐妹就一对白痴,不可能参与这事儿,天澈因血统不够纯正,是个被废弃的王子,没有那个胆子来惹自己,至于八公主天芙虽任性刁蛮,却很怕自己。排除了皇子的可能,那么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是后宫嫔妃!
天朔心下逐一掠过各个嫔妃的动机,最后不由地心里一紧,看来十有八九是母后干的。握着桌沿的手因着心里逐渐升起的愤怒和无奈而有些泛白,母亲,你为何要这样做?你该知道,任何一个嫔妃我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她,可为何偏偏是你?我知道你对我此次的行为非常生气,不希望我为了一个伊洛自毁前程,可你是否想过我的心情,顾及过我的在乎呢?我想我已明确地告诉过你,不要动伊洛,朝中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我自能应付,可你为何不听呢?
天朔抬起头,目光冷峻,黛蓝的瞳孔隐隐燃烧起灼热的火焰,却让人感觉到冻结冰霜的寒冷,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的明苓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心下也明白,此次的事件非常棘手,天朔虽说是由七王子的母亲所带大,与王后感情并不深,但毕竟是血肉天性,两人的关系还算融洽,加之天凌的落选,王后更是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天朔身上,处处寸土必争的为天朔稳抓权利,铲除异己,因此至少目前天朔还需要王后的扶持,当天朔陷入沉思的那一刻,明苓就已经基本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确是王后所为,不过王后此举,实也是为了维护天朔。
天朔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不由自主的在屋内走来走去,看得明苓和宣诺眼都花了。突然的,天朔眼前浮现曾偶然瞥见的那一个消失在衣橱后面的背影,顿时蓝眸精光一现,计上心来,“明苓,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领我去穸月宫时,曾经见过一个叫白宸的男人么?”
经这么一说,明苓也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个人,“那人貌似是司乐府的一个乐师,5年前我陪殿下去穸月宫的时候无意中撞见过一次,事后王后还暗示威胁过奴婢,让我不要多嘴。”
“好像后天夏国使节就要来了吧?很好!明苓、宣诺,你们两人速去替我办几件事!”天朔一声冷笑,心里已有了七分把握。
两人知道事态严重,也不敢耽搁,听完天朔的安排之后立即就去办了。天朔打开内室连接花园的玻璃门,看着那棵伊洛最喜欢的榕树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答应过你父亲要保证你在这里的安全,我却没有保护好你,伊洛,要撑住!一定要撑到我找到你!
第二天,因着夏国使节的到访,宫里开始有条不紊的布置晚宴,平时冷清的皇宫内也有了一丝热闹的氛围,几名丫环正匆匆往司乐府走去,这是一名侍女笑意嫣然的迎面走来,几人一看来人,急忙行了个礼,“原来是蓝月姐姐,怎么有空到这宫里来啊?”
“哟,这不是兮儿么?是我家主子说,陛下爱听神女乐,命我去跟司乐府的乐师们说一声。”蓝月一边说一边亲热的加到几人当中来。
“是吗?我们也正是要去司乐府呢,不如我们一道儿去吧。”兮儿不防有诈,急忙接过了话茬,这正中蓝月下怀。
于是几个姑娘一起说说笑笑地往司乐府方向走去,刚进门,便见满院子正在调试的乐器和乐师们。蓝月一边和姐妹们说笑,一边不露马脚的将话题引到王后近日偶感风寒上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蓝月瞥见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乐师悄悄退出去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任务完成了,于是随便敷衍了几句赶紧离开,主子交代的第二件事情还没办呢。
天朔已经派人去迎接夏国使节,这会儿刚刚从父王那儿出来,按照习俗,当新娘子嫁过来的第二个月,娘家要来人探望,皇室之间的婚礼自然也不能少,只不过这次的夏国来访,可是带上了丰厚的上贡物品,那是整个夏国几乎大半年的财政收入,加上当初雅兰的随嫁财产和土地,可以说,夏国一年半的收入全部被矢国搜刮空了,而这也正是矢国同意和亲的必要条件。
天朔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是正午了,于是与宣诺两人立即奔赴穸月宫,在穸月宫门口见到已经等候多时的蓝月。
“东西带来了么?”
蓝月伸手举起手中盖着丝绸的托盘点头应道:“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奴婢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做。”
天朔满意地点点头,一向蓝月做这些事是很让她放心的,一行三人进了穸月宫,天朔故意警告侍卫不让其通报,而是直接冷不丁的就出现在内庭之中,果然听到里面传来有意压低声线的说话声。
“白宸,不是告诉过你,最近王经常过来,你轻易不要来找本宫。”王后无奈的推开眼前这个俊逸的年轻男子,此人正是司乐府乐师白宸。
“我是听丫环们说您身体不适,担心你才过来的嘛。”白宸俊颜不悦的撅起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两人刚亲热了没多会儿,突然传来天朔清朗的声音,“母后,您准备好了吗?朔儿来看您来了。”
这一惊可把两人给惊丢了魂,王后手忙脚乱的将白宸推到帘帐后面,不打招呼的天朔便已经直接进来了。看到王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不安,天朔心里微微一叹,母后,请不要怪我不念母女情分,今日之事也是被你逼出来的,若非是你无视我的告言,把伊洛关押起来,我也不想如此对待你。
王后毕竟出身皇室,刚才的不安也就那么一瞬间,很快便被她完美的掩藏起来,换之优雅的微笑,“朔儿,晚宴要晚上才开始,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天朔笑眯眯地走到王后面前说道:“母后,我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所以来找母后斟酌下嘛。”
见天朔神情自然,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王后心里也快速的旋转着,难道她不知道伊洛的事儿?或者她本就只是一时兴趣弄个人回来玩,丢了也并不在意?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赶快把她引出去,想到帘子后面就藏着个大男人,王后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而这正是天朔要的结果,暗自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大哥那边应该已经接到自己的消息了,只要三方一齐聚,救出伊洛就有希望了。
正当这样想着呢,突然从寝室外传来侍女可心和蓝月的大声争吵声,随之便是一声清脆的瓷器打碎的声音。
天朔过去一看,原来是两人发生争执,居然把蓝月手中一会儿要用来在国宴上展示的上好古瓷给打碎了,不等可心说话,蓝月立即哭着奔到天朔和王后面前告状,“殿下,王后娘娘,不好了,这个可心好生无礼,我只是请她帮我拿一下东西好进来给你们上茶,结果她居然把国宴上要用的宝物给扔了。这可怎么办好?呜呜呜!“蓝月一边说一边哭得好不伤心。
可心也急得快哭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回娘娘,回殿下,不是这样的……”
“大胆奴婢,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巧令唇舌吗?宣诺,此婢罪不可恕!”天朔岂能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声令下给宣诺使了个眼色。
“朔儿,等一下,她……”王后想要阻止宣诺的话还没说完,宣诺那用了十成功力的一掌便已经落到了可心头上,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血都不见一滴,人便这么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堵得王后半天说不出话来。
“国王陛下驾到!”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传令官拉长的声音,这一惊更是把王后七魂吓走了六魄,刚想起来要叫可心迅速带白宸从内庭花园的暗道离开,这才想起来人已经死在地上了,这下完了!
一干人等立即屈膝行礼,迎接王的到来,随行而来的还有大王子天淇,王先后扶起王后和天朔,笑颜道:“听淇儿说刚才朔儿连奏章都没批完便跑到王后这里来了,想必是挑好晚上要穿的衣服了?”
天朔瞥了一眼王后闪烁不定的目光,心下也有些没把握,毕竟这事儿要是出了半分差错,就真的害了母后了,到时候哪怕真救出了伊洛,自己也会内心不安的。
天朔暗中看了一眼天淇,天淇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示意目前一切都在她的安排之下,稍稍稳定了下心神,天朔高兴的上前挽住父王一只胳膊说道:“还没呢,我刚来还没和母后商量好,就被可心这个奴婢给搅了心情。”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躺着的死人。
在宫里死一两个奴婢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王也并不惊奇,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宣诺,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拖出去,别放在这里污了王后寝宫。”
不再理会那边的事儿,天朔拉了父王便往衣橱走,“父王,您眼光最好了,您给母后挑件合适的衣服吧,这样母后一定高兴呢。”
见两人要往衣橱走去,王后瞬间娇颜失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忙上前拦住说:“朔儿,别闹你父王了,陛下肯定还有国务在身,怎能耽搁了国家大事呢。”
“母后,父王可是专门来看你的呢,公事早就处理完啦。”天朔佯装天真的眨眨眼,这可更叫王后暗暗叫苦不迭。
王伸手拍拍天朔的一头秀发,转向王后说道:“没关系,本王也是好久没来这穸月宫了,今天就由本王亲自为爱妃挑选衣服。”说着还真就大踏步走了过去,利索地拉开了衣柜。
王后差点一声惊叫,迅速跟过来,四下往帘子后面看了看,还好,没人。白宸那家伙看来还算聪明,时机不对就急忙从后窗跳到内院里去了。
天朔也手心捏一把汗,可谓是自己赌得最险的一着棋,一步出错,不仅王后有可能是死罪或者被打入冷宫,自己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牵连。幸好眼下的每一步,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眼神示意了一下宣诺,宣诺微微一点头,迅速手指一弹,一枚小石子准确的飞出击打在内院的门窗上。
这一声响引起了矢王的注意,负责保护王安全的近卫也迅速警觉的靠到通往内院的门扉上 ,回过头用眼神向矢王请示,一旁的王后已经几近虚脱。
见时机成熟,天朔立即笑着打断矢王的话,“父王莫怪,院中是伊洛,今日因为夏使来访,伊洛理应出席,所以随我一道来了,顺便也给母后请安。刚才因为我有话和母后说,所以才叫他在院中等我。”
“伊洛?”矢王一皱眉,“就是你从夏国带来的那个伊洛?”显然,矢王对天朔私带男人回家的行径也颇有微词。
“王妹可真是桀骜不驯,私带男人回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明目张胆的将一个没名分的人带来给母后请安。这叫外人该如何看?”天淇不屑的一抿唇,似乎就是有意和天朔抬杠。
“行了,你们两个先消停一会儿。”王有些烦躁的打断了两人的千日战争,转头对天朔说道:“算了,既然来了,就请他出来吧。他这样没名没份地住在朔月宫有损你的名誉,本王见见他,如果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便给他一个身份,若不然还是及早送回夏国的好。”
“谢谢父王!”见目的一步步达成,天朔心里的石头稍微轻了一些,于是转向王后说道:“母后,我陪你先去换衣服,您叫个丫环去请伊洛吧。”
直到这一刻,王后才终于想明白前因后果,不由暗叹一口气,原来天朔早就知道人在自己手里,故意设了个套就等着自己往里钻呢,想到这里,王后唯有苦笑,真不知道该为有这样一个善于心计的女儿感到骄傲还是感到悲哀,她居然连自己也要算计。想来这个伊洛真是命不该绝,也罢,就暂且把人还给她吧!反正以后日子还长,自己有的是机会。
因为可心已经被击毙,王后没有办法,只好叫来除了可心之外唯一知道密道的另一个丫环,她是负责每日给地牢里的守卫送饭的丫环,王后背着王小声吩咐了几句,那丫环一屈膝便从后院进去了。
待王后和天朔都打扮妥当,这才把人带来。当门一被推开,伊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天朔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大腿保持镇定,抑制住了想要跑过去扶他的冲动。
宣诺看出主子的顾及,急忙上前一把将虚弱不堪的伊洛接了过来,只见他脸无一丝血色,头发是半湿的,全身冰凉得吓人,自己才一碰触到他的身体,便感觉到他的战栗,估计身上有伤。虽然伊洛以极大的耐力硬撑着自己不倒下,但宣诺一眼便看出他已经不行了,外面虽然穿着一件干净华丽的衣服,却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些人临时给他胡乱套上掩人耳目的。宣诺一手扶着伊洛单薄的手臂,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移到他后腰,缓缓注入自己的内力,使他暂时能撑一时,这个时候,他可千万要撑住,绝对不能倒下。
强迫自己调整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天朔上前抓起伊洛的一只手说道:“伊洛,快来给父王请安。”说话间浑厚的内力势如破竹的传进伊洛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