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宇见她们三人虽然起身,却总好像有些拘谨,不若之前自然率真,便有心找些和缓的话题。
“你们倒是好兴致,只不过怎么连一个伺候的人也没跟着?”宸宇微笑着问道。
悯柔低下头,恭敬地回道:“回皇上,原本臣妾的侍婢是跟着的,只不过后来臣妾见天寒地冻,便让她们早些回去了。”
“是么?”
尔岚见宸宇似有怀疑,忍不住嘴快答道:“她们走了我才好和两位姐姐说些体己话啊~”
原来如此。
宸宇有些忍俊不禁,故意打趣道:“到底是些什么体己,要这么背着人的?说来让朕听听如何?”
尔岚撅了嘴,不以为然道:“既然是体己,自然是不能告诉人的了。”
见尔岚如此口不择言,一旁的悯柔和慕青都不禁捏了把冷汗,心中暗自打鼓,恨不能上前掩了尔岚的口。
宸宇见尔岚一副满不在乎,而另两人却面有急色,心中觉得有趣,不觉大笑起来。
悯柔和慕青见宸宇突然笑了,心中不明就里,依然七上八下。
尔岚满面疑惑,不知宸宇究竟因何发笑。
宸宇忍着笑,称赞尔岚道:“你倒是率直,有趣得很,有趣得很,哈哈~”
悯柔与慕青见宸宇真心夸赞,总算松了口气。
“你们的雪人似乎还没完成,朕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如何?”宸宇说着挽了挽衣袖,走上前去。
三人面面相觑,虽然觉得难以置信,又似乎有些不妥,但毕竟皇上金口玉言,她们又能说什么呢?思前想后,终于还是一起上前,帮着宸宇继续堆起了雪人。
刚开始时,三人依旧有些顾忌,但宸宇始终平易近人,温和可亲,所以很快便和她们打成了一片。四人兴高采烈,不知疲倦地努力着,似乎在完成一项伟大的工程。
宸宇已经彻底忘却了他今晚本应该要去的地方,本应该要见的人,而悯柔,慕青和尔岚也完全忘却了眼前的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需要仰望的帝王。
他们都忘却了一切,沉浸在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四人不一会儿便完成了那个巨大的雪人,只是雪人无目,便感觉少了生气。
悯柔淡淡一笑,取下了自己带在腕上的红玛瑙串子,一下扯断了其中的丝线,鲜红圆润的玛瑙散落一地。
悯柔蹲下身,捡起两颗安在了雪人眼睛的位置,顿时雪人便有了神采,仿佛也如常人一般,有了七情六欲似的。
尔岚见此,不禁拍手大笑,连忙也上前捡起其余的珠子在眼睛下面又安上了笑意盈盈的嘴。此时的雪人便已经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了。
宸宇连声赞好,慕青也抿着嘴笑。尔岚只顾拉着悯柔又蹦又跳,半点不肯安分。
此时的四人倒好像已相交多年的好友,彼此心灵契合,便就一并坐在这岁寒亭前,面对着他们的雪人,促膝长谈,海阔天空。
从诗词佳句,到山水舆图,从奇闻怪谈,到家乡风物,天下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无限广大,而他们也似乎已经脱离着累赘的躯壳,神游了千山万水,五湖四海。
更漏夜长,霜冷露重,慕青和尔岚已不知何时睡着了,悯柔解下斗篷覆在她们身上。一阵冷风吹过,悯柔不禁有些战栗。
宸宇略微皱了皱眉,脱下了自己的狐肷褶子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悯柔有些受宠若惊,本想推辞,但见宸宇眼神坚决,便也不再说什么。这时风却愈加强烈了起来,吹得四周的寒梅全都花枝乱颤,许多花瓣纷纷落下,在风中飘扬,而地上的雪花也被阵阵的风卷到空中,又重新洒落,一片落英缤纷。
悯柔看着眼前令人心醉的美景,不觉伸出手去,几片花瓣便落在了她的手心,或红或白。
悯柔一边仔细端详着手中那些依然散发着隐约香气的花瓣,一边好像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皇上可曾听闻‘美人目’?”
“也只是听过罢了,那种奇葩倒不是寻常可见。”宸宇望着天,看似漫不经心地答道。
“以往只在书中读过,倒真想亲眼一见。”
“这个也不难,朕派人搜寻一番,天下之大,总会有的。”宸宇颇有信心地道。
悯柔一听,忙阻止道:“千万不可,不过玩乐小事,何必劳民伤财。”
宸宇有些意外地看着悯柔,见她一脸认真,便又回过头去无声地笑了。
“既然如此,也就罢了。只不过,怕是你今生都无缘得见那花中珍品了,岂不遗憾?”
悯柔豁达地笑道:“那倒也未必,说不定这园子里便就有呢?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宸宇听得此言,仿佛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断然地否定道:“这园子里无非是些‘啼血’之类的寻常品种,若要在这里找‘美人目’,那可真是缘木求鱼了。”
悯柔轻呼一口气,吹走了手心的花瓣。
“我却信枯木逢春,天公作美,若是真有呢?”
宸宇似乎是胸有成竹,信誓旦旦地道:“若是真有,朕便许你一个心愿,决不食言。”
悯柔听了也不由得兴起,问道:“无论什么心愿都许么?”
“无论什么!”
“好,那我们来年还约在此处,看看是否如你所言,这园子里也能开出‘美人目’。”
“一言为定。”
“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