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老者缓缓开口,“这个人杀了我们镇子里下几条人命,今日我们抓住了她,大家说,该怎么办?”
“烧死她!”
“为乡亲们报仇!”
“烧死她!”
“为乡亲们报仇!“
老者一抬手,继续道:“我们镇子,靠山吃山,祖祖辈辈只心打猎为生,向来与人无争,此人却无端杀害我乡亲多人,按族里的规矩,凡无端杀伤屠戮我族人者,一旦生擒,便以火刑祭天,既是为我族人报仇,也是化其戾气,以使其来世再生之时,重新为人。“
“点火!”
老者一声令下,那两个手持火把的壮年便要点燃柴堆。
“慢着!”
林炎岚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只好出口阻止。
两个壮年一怔,看了看林炎岚,又看向老者。
村民们都是回头看来,林炎岚脸一红,翻身下马。
那老者看看林炎岚,见他眉清目秀,是个俊朗的少年郎,衣着打扮又不像是寻常百姓,奇道:“这位小哥是什么人,为何要为妖孽求情?”
林炎岚看向花凌尘,却见她兀自安坐马上,神情漠然,丝毫没有为自己解围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在村民们愤怒的眼神之中走上前去。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时的林炎岚只怕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林炎岚走上台子,对那老者一揖道:“老先生,晚辈是行路人,碰巧经过这里,见大家要烧死这个女子……”
林炎岚看了看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子,虽然她样貌奇丑,但眼神之中却充满了惊恐和哀求之意,毫无半点戾气,心中更是不忍,心一硬,提了口气,朗然道,“晚辈见她可怜,情势所迫,这才斗胆开口,还请老先生见谅。”
仪式被打断,在族中是大忌,但老者见林炎岚生得俊美,又彬彬有礼,且又是外人,不知道其中原委,便也去了几分敌意,点了点头,道:“你是外来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事,这须怪你不得,只是这个怪物……”
说着指了指石柱上的女子,继续道,“她以妖法残害我族中老小十数口人命,今天定是留她不得的。”
方才林炎岚就听他这般说过,现下这老者又这样说法,且神情之间十分笃定,一时倒也糊涂了,转头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见林炎岚似乎对自己有所怀疑,见他看来,只是拼命摇头,口中只道:“不是我,我没有杀人,真的不是我……”
林炎岚为难道:“老先生,这女子如此孱弱,如何能杀死这许多人?而且……“说着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而且手段如此残忍。“
“看这些尸体,倒像是被野兽撕咬至死的。“林炎岚说着,心中也是疑惑不已,看尸体的伤口,应该确是野兽撕咬所致,但为何偏偏将人咬死,却又不吃掉?且将人撕咬得如此面目全非,倒像是在拿人泄愤一般。
“就是她干的!“台下忽然有人大叫道,”那天我们去龑驡山中寻找失踪的二牛等人,正好看见她在一片林子里施妖法,驱赶野兽咬人,我们冲过去时,二牛的肚子都被掏空了……“
“对!就是她!“
那人说完,身边七八个年轻人也都同声附和,高叫着:“族长,别听这个外来人的,烧死这个妖女!“
“对!“
“烧死这个妖女!“
众人一片叫喊,那女子吓得只是拼命摇头。
林炎岚正在为难,忽然一声嘹亮的马嘶从人群之后传来,接着便是“啊呀“”啊呀“一片惊叫声。
众人一起看去,却见花凌尘阴寒着脸从人群之中纵马跃过,转眼就冲到了台子面前,一路之上那马儿连踢带踏,着实伤了不少人。
人群一片激愤,围着花凌尘叫骂,那老者也是一脸怒色,道:“你这年轻人怎地这般无礼?肆意纵马伤人?“
最前面的几个壮年人甚至张弓搭箭对准了花凌尘,只待老者一声令下,就将她射成刺猬。
花凌尘骑在马上,对众人视而不见,傲然道:“我向来便是这样无礼,就凭你这腐朽老儿,也配来问我?“
她此言一出,那老者登时被气得面红耳赤,那几个壮年都是一声大喊,也不等老者下令,“嗖嗖嗖“地便向花凌尘射出十数枝箭。
众人只觉眼前白影一闪,花凌尘便如鬼魅一般凭空消失了。
那十几枝箭尽数落空,但这些人箭术也真了得,那些箭有的贴着马头,有的贴着马鞍飞过,竟是没有丝毫伤及马身。
那老者见花凌尘一闪之间便消失了,正惊骇时,却见众人一起盯着自己,却都像看到了鬼怪了样,睁着眼睛不言一语。
那几个壮汉又一次搭好了弓箭,却是对着自己,迟疑不发。
老者心中大骇,道:“你们做什么?“
有一个人大着胆子,喉结动了动道:“族长,你……你身后……“
这些变故太过突然,老者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回头向后看去。
刚转过头,便觉眼前一花,“啪啪“两声,不由地退后了几步,之后便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眼前却是花凌尘冷若冰霜的脸。
接着,花凌尘手中不知何是多了一柄匕首,样式平平无奇,只是猎户打猎时所用的普通匕首而已,匕首另一端却抵在了老者的脖子上。
柴堆旁的一个壮汉一见那匕首,连忙去看腰间,却见自己腰间挂匕首的地方,已然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刀鞘,那匕首竟不知何时到了这个陌生人的手中。
那人不由地便向后退了几步,一脚不慎,从台子上跌了下去。
林炎岚见她方才还在冷眼旁观,却突然之间便翻脸伤人,一时之间也是不知所以,但看她的眼神,却是阴冷无比,也不敢说什么,深怕一句话说得不对,她便真要杀人了。
“无礼?”花凌尘冷然道,“这才叫无礼。”
说着,回手又是两个耳刮子,声音清脆地传了出去,且她出手速度之快,众人竟来不及惊呼一声,便已打完了。
“你……你要做什么……“老者身为族长,转眼被一个年轻后生连扫四个耳光,可谓颜面扫地,此刻虽是在族人面前,但刃加于喉,形势比人强,却也是无可奈何。
“我要做什么?“花凌尘语言冰冷,眼神如两道利刃向众人扫去,众人与她眼光一接,竟都不敢直视,纷纷躲避。
花凌尘继续道,“这便要取决于你了……“
“放开族长!“
不知谁喊了一句,接着台下便是一片附和之声。
“放开族长!“
“快放开我们族长,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
“快放开族……”
花凌尘不动声色,左掌倏然拍出,台下一个隔了丈远的壮汉一声闷哼,倒飞出去,一路撞倒了七八个人,一句“放开族“刚喊完,最后一个”长“字便再也喊不出来,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呻吟。
“哪个再敢喊一句!“花凌尘将匕首向前轻轻一递,老者的脖子上立时便流下了一道鲜血,”便跟他一起陪葬!“
台下果然再也没了声音。
“我们无冤无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老者虽然竭力维持,但声音之中的恐惧之意,依然还是表露无疑。
林炎岚与花凌尘虽只相处了一日,却已多少了解了她的脾气,此时有心为老者说情,却又怕自己一求情,反而将他送上了黄泉路,于是只好静静地看着。
花凌尘道:“本姑……本公子要杀人,难道非要与人有什么怨仇么?我高兴杀便杀,现在我要杀你,你能怎样?我要灭了你全族,你又能怎样?你要理由么?倒也简单,我看你们不顺眼,便要杀了你们,如何?你说你与我并无怨仇,我却说你偷了我的银子,杀了我的家人,说你是强贼恶霸,妖魔鬼怪,你又能如何?”
老者此时虽命在旦夕,却也被花凌尘这一通胡搅蛮缠激怒,道:“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花凌尘道:“我便有这样的道理!”
“你……”
“我怎样?世间到处都是这样的道理,只是你眼瞎耳聋,视之不见,充耳不闻而已。”
老者被她一通揶揄,明知她是蛮不讲理,却又无可奈何,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却是看着林炎岚,眼中的哀求之意却与那绑在石柱上的女子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