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七颗宝石的颜色由斗柄到斗杓到斗魁是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顺序排列的,但此时火折一熄,第一颗的颜色却变成了橙,第二颗却变作绿色,以后每一颗的颜色都不与先前相同。
林炎岚一瞬不瞬地看着七颗宝石,再过片刻,果然又见每颗石头又再变了颜色。
林炎岚站在石壁之前看了半柱香时间,渐渐摸清了宝石的变色规律。
七颗宝石各自变幻着不同的颜色,由赤色一路变换到紫色,之后却先变为白色,然后再从赤色开始。
林炎岚再看了片刻,便觉腹中饥饿,暗想:“宝石虽好,却毕竟不能充饥,还是要想想办法找点吃的才好。”
然而,洞中虽然黑暗,终究还有宝石的光亮,到了水中,却是一团漆黑,林炎岚有心下水捉鱼充饥,却苦于天尚未亮,在水中不可视物,只好倚着洞壁坐下,等待天亮。
林炎岚百无聊赖,便看着那七颗石头由赤到白地变幻颜色。
洞中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那七颗石头之中竟有六颗都变到了白色,第七颗也已变到了紫色,林炎岚饶有兴致地盯着第七颗石,心道:“如此巧合的事,可不多见。”
林炎岚已观察了许久,知道几颗石头的每种颜色只出现约半盏茶时间便会换到下一种颜色,此时已有六颗都呈白色,他便紧紧看着仅剩的那颗紫色宝石,口中不自觉地低声道:“快变快变快快变啊!”
突然,那第七颗石头也由紫色变做了白色。
七颗石头一时都变成了白色,不知要过多少年月才能出现如此巧合,林炎岚瞧在眼里,竟像个孩子般欢喜起来。
突然,眼角一闪,在七颗石头都变做白色之后,黑暗中幽幽一亮,对着天枢位上宝石的方向三步远的墙壁之上,一颗鹅蛋大的石头幽幽亮了起来,且越来越亮,不过片刻时间,便将周围的宝石光芒掩盖了下去。
林炎岚心中一动:“果然有玄机!”
林炎岚伸出手去抓住那块石头,左右旋了旋,纹丝不动,用力一按,“啪”地一声,那石头竟被平平地按进了墙里。
一阵锁链摩擦的声音从从边墙体传来,接着便稀里哗啦掉到一地的碎石。
林炎岚听到声音,早已向后退了几步,闪在一旁。
只见墙上的一块巨石缓缓向上抬起,透出后面一条可供两人并行的通道。
那通道狭长幽深,不知多深。
林炎岚晃亮了火折子放在洞口试了试,火苗直直向上,没有半点风,想来这洞也并不与外面相通。
林炎岚沿着通道,一步步向洞中挨过去,一路之上十分小心,所幸一路之上并未遇到任何机关消息。
向前走了三十丈上下便到了尽头,再也没有路可以走了。
林炎岚举起火折四下看了看,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敲敲面前的石壁,又敲敲旁边的石壁,一听之下便已明白,眼前必又是一道石门。
林炎岚借着火光四下一看,四周都是普通的石壁,并不像刚才在洞中一样有夜明珠做为开启的机关。
林炎岚想起夜光石在有光的地方看上去便跟普通石头无二,一口吹熄了火折,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林炎岚闭上眼睛等了片刻,才慢慢睁开,向周围的墙壁上看去。
果然,在左边的墙壁之上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块巴掌大的石块隐隐发出青碧色的幽光。
林炎岚伸手按下去,眼前的石壁一转,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到了一间石室之中。
那石室十分宽阔,虽是开在山腹之间,待在里面却丝毫不觉气闷。
林炎岚四下一转,赫然见靠右侧的一整面墙体竟然通体是以夜光宝石镶嵌而成,整个石屋里充盈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屋子中间放着一张石桌,两个石凳对面而放,石桌之上刻着纵横十九路棋局,兀自布着一盘残局,另有一只三足青铜樽。
石桌上两个棋笥中尚有许多棋子未下完。
林炎岚对于琴棋书画所知甚少,唯独看过一些杂书,写字尚可凑合,却也远谈不上什么书法,对于琴棋画三艺,则更是一无所知了。
林炎岚暗想:“既然这里有棋局,那必有下棋之人才对。”
然而,他四下找了一遍,整个石洞里干净整洁,一目了然,却未见半块骸骨。除了石桌石凳及一盘残局之外,只在一面墙壁之旁放了一个硕大的石柜。
石柜上下三层,第一层上整整齐齐地放了几件衣服,第二层和第三层却是各放了四五个大坛子。
林炎岚小心翼翼地打开第二层上的一个坛子的泥封,一股香气随即飘了出来。
“是吃的?“林炎岚使劲嗅了嗅,”好香,居然是牛肉!“
这些食物放在这里不知多久了,只是坛子封存得极好,打开之时,味道固然一点没失,甚至连一点水份也没蒸发。
酱香入鼻,林炎岚肚子里便叽里咕噜连天价叫了起来。
林炎岚看着眼前的美食,心中却着实踌躇。
只因天岚山出世清修,酒肉之类都在戒律之内,是碰不得的,林炎岚上山三年多,每日里吃的都是山上种的五谷和水果蔬菜,山间走兽飞禽虽多,山上弟子却从不打来吃。
也亏了如此,否则只怕天岚山上的鸟兽早就给吃得一干二净了。
林炎岚又打开剩余的几个坛子,却见里面所装的尽皆是牛羊肉之类。
林炎岚只好搬出最后一层上的坛子,打开一坛,顿时酒香四溢,坛子里竟然装满了美酒佳酿。
“不知是谁在这里存了这许多美酒……”林炎岚思忖道,闻了闻满屋子的酒香,“想必当年住在这里的也是两位前辈高人了。“
又想到:“若日后有一天,我也能和姐姐隐居在这里,该有多好……”
又深吸了一口气,赞叹道:“好香的酒!“
林炎岚已饿了两天,他向来不是拘谨古板之人,此时面对着美食佳酿,岂能再做那“身负万金而不用“的事?
况且,在山上时,他与弱水一起玩闹,比吃肉喝酒更严重的戒条也不知犯过多少了,肚子叫过了三遍之后,便不再犹豫。
林炎岚数了一下,见中间和最下一层的架子上,酒肉各有十大坛。
向着虚空团团一揖,朗声道:“弟子天岚门下林炎岚,今日误入宝地,实属无心,洞中所藏,不得已而食之,确出无奈,原非本心,不知哪位前辈高人居于此地,得罪之处,原望恕罪!“
林炎岚知洞中无人,说这些话,只求心安而已。
告过了罪,便再不客气,就手捞起一块牛肉放在口中。
那牛肉虽不知放了多久,入口却依然极其细嫩鲜美,满口余香,林炎岚一口气吃了小半坛,才觉得饱了。
林炎岚将那些坛子一一放回原处,看着被自己开封的一坛美酒,犹豫不定。
他倒不是担心破戒,肉既已吃了,酒自然也喝得,林炎岚为难的,是自己从未喝过酒,这酒如此之香,必是多年的陈酿,万一喝醉,不知要醉到什么时候。
林炎岚连续两日滴水未进,方才又吃了许多酱牛肉,那酒香一阵一阵钻进鼻子,便再顾不得许多,到桌边取过酒樽便喝了一樽。
只觉得那酒入口清冽,却带着一股辛辣,虽然只喝了一小口,林炎岚依然被呛得不停地咳嗽。
“原来酒这东西是这味道的……”林炎岚只觉得口中辛辣,喉咙里如有一团火,但胃里却暖暖的十分受用。
过了片刻,口中辛辣尽去,剩下满口的香味,连呼出的气都是香的。
林炎岚便又喝了一樽。
如此先后喝了七八樽,依然神完气足,半点也不似要醉倒的样子。
林炎岚将酒封好,放回到原处。
林炎岚喝的酒都是陈酿,不知在这里封存了多久,他从未喝过,便不知深浅,见第一口喝下去毫无感觉,便当水来喝了。
过了半盏茶时间,酒劲上来,便即醉倒在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才幽幽转醒。
林炎岚站起身来,在洞中走了一圈。
这洞他已转得熟了,知道除了来时的一条通道之外,便没了别的去处,闲来无聊,索性便坐在石凳之上研究起桌上的残局来。
林炎岚并不懂博弈之道,看那棋局时,只见黑子白子彼此纠缠盘绕,难解难分,黑子刚猛直进,长驱直入杀入白子中庭;而白子看似处处退避,却是柔中带刚,穿插在黑子突入的中军之间,斗得难解难分。
再细看时,两阵之间似是混战一气,细微处却又泾渭分明,虽然难以明状,却各有章法,并非是胡乱排布。
林炎岚对于弈棋之道一无所知,看棋局时便也看不到棋理上去,他三年来勤修《先天元道经》,于是看什么便会不自觉地往所修习的道法上去想。
只见黑子白子形似对立,彼此遏制,却偏偏又好像彼此依赖,有的地方,黑子原可大举进攻,却似乎是顾忌什么,阵势一偏,转向别处;有时白子明明可以突进,却也往往绕了过去,倒似乎有意手下留情一般。
林炎岚心中暗道:“这盘棋下得倒与师父平时所说的阴阳生克之理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他这般想着,眼中的棋局便不再是两个人对弈攻杀,而是变成了一个人双手各执黑白两子,在这棋盘之上挥洒纵横。
林炎岚悟性极高,此时以修道之法思索棋局,脑中灵光一现,朦胧间似是有一道闪电划过,他虽不懂棋,心痒之下,却依然伸手取子,想要一试心中所想。
然而,伸手之时,却是一怔。
一般二人对弈,必然是每人身前各放一个其笥,但此时林炎岚才发觉,石桌上的两个棋笥竟然放在了同一面,自己所坐的石凳之前却是空空如也。
林炎岚心中一动,又想起自己刚进来时,便发现桌上只放了一只酒樽,当时并未在意,此时却突然想到,莫非,这盘棋,是一个人摆的?
这个隐秘的山洞,果然竟是一个人的幽居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