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坐落在古城,所以古城医学院就是她第一个争取的对象。医学院也有与她联姻的愿望,因为医学院是从专科院校升格上来的,她的基础科室尚显薄弱,设备短缺、落后;学校知名度低,本科学生刚开始招生;研究生当然不能招,更不用说博士,硕士授予权了。所以他们非常希望借助中原大学这张名牌,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但是,也有矛盾心理。首先是领导体制问题。从党、政干部角度看,医学院是准厅级单位,党、政正职,按副厅级配备干部。如果并入中原大学,她的党、政一把手勉强算正厅级,副校长算不上副厅级,一般按正处级配备。医学院并入中原大学以后,虽然名义上还叫学院,实质上成了中原大学的下属单位。领导班子只能按中层配备,一把手最多算正处级,无形中降了半格!从经费方面考虑也有顾虑。独立学院时,省教委直接拨款。合并后,省教委统一拨款到中原大,然后由中原大学重新分配,岂不多了一层关卡?人才方面,校长可以向全国各地招聘,条件可由学院自己确定。合并后,物理、化学、生物等基础科室与中原大学有交叉。是否会人才外流到别的科系,也未可知!总之,人过一百,形形色色;人超一千,难以盘算!各种想法都有。一般工作人员有了活思想,无关大局;领导干部有了活思想就会影响全局,障碍事业发展。
开始提出合并时,李书记坚决反对。他本是新疆部队独立师的政委,副军级待遇。转业后,不计较名位。屈尊低就,当了一个副厅级的医学院的书记。如果合并到中原大学,又要降半格,成了县处级的书记,若是在部队就是从独立师政委,降到团政委,他太想不通了。王院长也不积极,当然他的想法与李书记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他首先考虑的是:独立医学院办好了,有了名气,不乏他的一份功劳。归了中原大学,三十几个院系,医学院只是其中之一。听说中原大学还要成立文学院,艺术学院,体育学院……都是他们一个系升格上来的,他们系升格,我们独立学院降格,他也有些想不通。两校并一校,一方面不积极,另一方一头热,下边群众瞎忽悠,省教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办成。
上次黄河医院归并医学院,省教委偏向医学院;这次,医学院归并中原大学,省教委偏向中原大学。原因是中原地区没有名牌大学,若办成全国乃至世界名牌大学,需要积聚各方面的力量,积聚各种人才,物力、财力。中原大学早就是中原地区有名大学,很有希望办成中原地区第一所名牌大学。这件事省教委积极,中原大学积极,而医学院不积极,上级下命令也无济于事,他们总会想出各种办法来推脱、阻拦合并的步伐。上级要求快刀斩乱麻,立即解决。下面不动,急的高教处崔处长团团转,没有办法!他让夏副处长帮他想办法。
夏副处长说:“你都没有办法,我哪有什么办法啊!不过,我想起一个人来。”
崔处长说:“别买关子,快说,是谁?”
夏处长说:“你还没有忘记吧,两年前那次归并会吧,是谁一席发言,打破僵局,迅速解决了问题?”
崔处长一拍脑门:“哎呀,想起来了,是那个年轻女同志,叫什么来?”
夏副处长说:“她叫高洁,当时是医学院财务处的处长。不过,那次跟现在不一样,她现在已升任副院长了。谁知道她是个什么态度呢?如果她若同意合并,事情就好办一些,如果她若反对合并,就不好办了!所以我说她是一柄双刃剑!正反两用可转换。”
崔处长说:“管她什么态度,先把她找来谈一谈再说!我现在是有病乱投医。谁能解决问题我就找谁!也不端那个架子了。”
夏副处长说:“好,我就要你这句话,既然你不想端架子了,就不能说叫人家来。现在不同了,人家也是堂堂的副院长了,你说把人叫来,人家就会来?即使来,我们能安心吗?”
崔处长:“别吞吞吐吐的了,快说咱们怎么办?”
“去,我们一起去!就以了解基建决算情况为名,单独找她到宾馆谈一谈!”夏副处长说。
当高洁被请到古城宾馆时,见到两位处长坐在酒席桌边,专门宴请她一个人,十分吃惊。意识到必有大事,忙握手寒暄,笑着说:“二位处座光临,又在这里请我,实在不敢当,有事,打个电话,叫一声,我去就行了呗!还劳驾处长们亲自跑一趟。”
崔处长打破了以往矜持,稳健,从不先表态的常规,开门见山的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今日……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小高啊,大哥有求你了!”
高洁朗声大笑:“今日能结识二位大哥,小妹三生有幸,这边有礼了。”
崔处长说:“大哥真的遇到麻烦了!”
他举起酒杯说:“我们喝下这杯酒好说话!”
她陪着二位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崔处长说:“上面下了指示:三月之内,必须完成医学院与中原大学合并任务,你们院的两位‘老夫子’,有抵触情绪。顶着不办,拖拖拉拉,阻挠搪塞,叫我怎么三月之内完成任务啊!特来找你帮忙,促进他们快办,我是上命难违啊!”
高洁恍然大悟,心里想:这样重大问题本不该我管,可前两天,李书记突然叫我去参与谈判,会后指定由我掌管这件事,我还纳闷,原来他们不情愿合并。既然上级决心如此,想不通也没用,合并是大势所趋,我作为医学院领导成员之一,一定要顺水推舟,玉成此事才对。她想好以后,爽快的说:“二位处长,既然看得起我,自然愿效犬马之劳。但必须容我半个月到一个月时间,再听捷音。”
高洁了解到上级意图之后,认为两位领导的抵触是白费心机。上级要这样办,一个学校的头头不愿意,能顶住吗?何不顺水推舟,泰然处之!于是她展开了积极的工作。她了解到副院长苏铭,对这件事很积极。原因是:苏铭是“上医”早年毕业生,心脏外科是古城“一把刀”,他很想把心脏外科在中原发扬光大。但他申请了几年的研究生站,都没有批下来,主要是古城医学院的名气不大,如果在名牌大学博士点早都批下来了。所以他很积极,但他不是院长,急也没用;副书记王仁是“京城医大”毕业五、六年的青年才俊,是作为第二梯队进入领导班子的,他很有上进心。如果医学院有了研究生名额,他很想带职学习。因为他即已被选进领导班子,想考出去已不可能。高洁了解到这些情况以后,她自己也有想法,由于在高原工作二十年,多次受到打击,大漠、监狱、地窝子,身体受到了巨大的摧残;到古城以后,财务处、基建办公室干了多年,副院长又干了三、四年。她准备最多再干三年,一定要退下来,她的身心太累了。身体检查证明:她的心脏扩大,肝脏、胆囊、胃、脾都有不同程度的病变。她准备把这件事办完以后,勉强干完第二届,就退下来休息,最多管财务,压力也小一点。所以,她急于把这件事办好。她了解到副院长,副书记都赞成合并,心里有了底,然后再去做两位党、政“一把手”的工作,就好办了。她想王院长的事好办一些,他是业务干部,这届干下来,已经当了十年院长,五十八、九岁了,再干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对,我应该先说服他。他有很高的业务水平,如果在南药和北药,他早就是博士生导师了。由于庙小,他申请的硕士生导师至今还没有批下来。他的夫人董芬,也是他的同学,是搞植物化学的,也在申请带硕士研究生。她与她都是女性,在一起谈得来,她想工作先从她身上下手。一天她与董芬交流心得,董芬在植物化学方面也做了不少工作,怎奈古城医学院,四大光谱设备不完善,工作人员不齐整,水平差。搞出一个新化合物不容易,即使搞出来了,还得拿到北京、南京、上海等地去做鉴定。由于后期鉴定工作拖得时间长,即使你首先搞出来了。也会被别人抢先发表论文,占据成果。她也渴望能与中大合并,利用中大的人力、物力,提高自己研究成果的可靠性。
高洁见她也有向中大靠拢愿望,就趁热打铁的说:“可两位老头子不积极,有什么办法呢?”
“你说的是我家老王不积极?”董芬说。
“不是你家老王,还能是我家老王吗!”高洁说。
“我不信,他已经五十八岁了,大学校长,已当了十多年。名也有了,工资,医学院他最高,孩子都到国外去了,他还想要什么?”
“李书记原来是独立师的政委,屈就医学院书记,已降到副厅级,再并到中大去变成正团(县)级,他能想得通吗?至于你家老王怎么想的,惟有他自己知道。你仔细想一想也可能知道。”
“啊!我想起来了,他这个人非常自信,多次跟我说过,想靠自己的力量,把学院办成国内著名学校!”
高洁说:“哎呀,真是知夫莫如妻啊!我想请你劝一劝‘老夫子’,办成一事,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他这十年付出的太多了,不要再争了,把医学院的命运交给后人吧!合并是上级的指示,也是大势所趋,不要跟‘李老夫子’一起,成为合并的消极者,甚至阻力了。”
董点头称是,“我一定转达你的意思。”
高洁补充说:“我必须声明,我决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我虽然比王老师小十岁,但我的身体不行了。准备办完这件事,最多再干两年就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