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条件,经过紧张而认真的准备,终于完成了。用两张办公桌并在一起,当手术台。卫生所的换药室,周围用白布围起来当手术室。手术器械用卫生所现存的,加上他从农场带来的,105地质队卫生所的零星器械凑到一起,总算可以做了。李明峰在生命禁区,做了第一例阑尾炎穿孔手术。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把藏族优秀青年角巴的生命,从死神那里夺了回来。七天以后,角巴能下床走路了。公社、煤矿、105地质队、公社周围的一部分牧民,都来为角巴的重生,为李明峰的高超医术祝贺。
从此以后,李明峰的名声大振。从这一天开始,他几乎没有多少参加挖煤的时间了。两年之内,他几乎走遍了,公社里四个大队的山山水水,几百顶牛毛帐篷。与此同时,公社干部、煤矿工人、商店店员、气象站工作人员、地质队员都来找他看病。这些人长期在高原工作,多数患有关节炎、老寒腿、老胃病、气管炎等病;还有些人,特别是煤矿工人多患有腰椎间盘脱出、闪腰、岔气、伤腿和伤脚等病症,大大小小的疾病都来找他看病。一旦牧民有了病,更是频繁请他下乡。所以他有机会走遍祁连大山东南麓的山川河流。经过多次出诊看病,全公社的一千多口人几百顶帐篷,他都走遍了。他的听诊器几乎听过每一个人的胸口,他的手扣过每个人的胸腹部,摸过每个人的脉。久而久之,他把这里的疾病归了归类。总结出一套光靠吃药打针,解决不了的“老”、“慢”性疾病的特殊疗法。即:中医与西医结合;物理疗法和化学药物疗法相结合的一套特殊疗法。概括起来有以下几种:针灸、拔罐、刮砂、沙疗、土疗、灰疗、水疗、汽疗、雪疗、冰疗、火疗、竹板疗、树棍疗、外敷、中药麻痹等疗法。此外还有按摩、推拿、牵拉、复位等手法治疗疾病。读者一定会问,这些疗法真的能治病吗?回答是肯定的。因为它们都是从实践中来的。比如:针灸疗法确实能治疗一部分疾病,但不能治疗所有疾病。如果病人患关节炎较长时间,经络不通,血液流通不畅,针灸效果不错。而关节炎急性期,关节肿胀,针灸不但无效,反而有害,增加疼痛。这时应该药物抗炎治疗。配合对症疗法。关节炎到了慢性期可采用沙疗、土疗、灰疗。就是把沙放到锅里炒热,用布包好敷在患处,此时,有沙用沙,无沙,可用土,用灰,效果一样,都可以解除疼痛,减轻病人痛苦。如果病人受了风寒,寒邪在表,可采用刮沙,用一个硬币,把菱角磨光,沾上水或者其他适合的液体做润滑剂,在皮肤上轻轻的刮,直到发红,甚至发紫,也就是有部分表皮细胞,现出微红紫色,这样寒邪,即可被驱出。如果再能发一点汗,轻度风寒,会立见功效。如果寒邪,已经入里,侵入肌肤,这种办法就效果较差。这时当采用拔火罐,如果寒邪,仍然不除,可采取解热药发汗驱邪的办法。或者用中医解表药等办法治疗。水疗就是热水坐浴。这里不少老年男性患有前列腺炎,这种病药物治疗几乎无效。患者十分痛苦,严重者要发生尿渚留,急需导尿。这在居住分散,缺医少药的牧区实在太困难了。明峰采用热水浴的办法,效果较好,就是把热水调到合适温度,让患者坐在里面,半小时以上,每天两次。长期坚持效果尤佳。不少患者得到了康复,或者症状缓解。汽疗也是用于风湿性疾病,即胳臂、腿关节炎,久治不愈。可以采取蒸汽浴疗法,即把锅里烧上开水,中间隔上笼屉,胳臂或者腿用棉布包好,放到笼屉上,上面盖上棉垫,蒸约半个小时,以病人不感到疼痛为度。水中还可以加入一些驱风散寒中药效果更佳。
如此等等……他利用当地,当时的物质条件治疗疾病。使各种各样的疾病得到了康复和缓解,受到广大牧民群众的欢迎。又如,当地气候严寒,经常发生冻伤,有些人不懂生理,手脚冻了,赶快到火上去烤。这样不仅不能治疗,反而加剧病情。他教给他们用雪疗,就是是用雪在冻伤处反复揉搓直至皮肤发红,再用凉水洗,最后用温水洗,慢慢提高温度,这样冻伤的手脚才能恢复正常的血液循环。否则,马上到火上去烤,外部受热,毛细血管扩张,而深部没有受到热量,循环没有恢复,就会造成局部水肿,皮肤破裂,导致严重后果。如果当时找不到雪,用冰也可以代替雪。另外还有火疗。一次,一个青年牧民,被狗咬断了小指和无名指,血流如注,如不及时止血,生命危险;如果扎得太紧,走近百里的山路,到公社去缝合,可能造成这只手坏死。明峰左思右想,没有办法。他突然见到旁边熊熊的炉火,他灵机一动,有了。用一把铁铲,放在火上烧红,让两个小伙子抱住伤者,把伤者手的其他部位用湿毛巾包好,他迅速把火红的铁铲向伤口烙去,伤者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伤处发出“吱吱”的声音,同时冒出浓烟和刺鼻的嗅味……经过烫烙,血止住了。然后送公社,进行缝合。经过精心的治疗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保住了,这就是所谓火疗。一年来,无论明峰走到哪里,都有许多病人围在他的周围,要求他给看病。有的病人来时,被架进来的,出去时是自己走出去的。有的病人来时疼痛难忍,嗷嗷喊叫;走时疼痛缓解,喜笑颜开。甚至有的病人到明峰的诊断室,坐了一会,明峰并没有给他们治疗。当他们走的时候,病竟好了,实在太奇神了。人们纷纷传颂李明峰是个神医,是西天佛主派来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普度众生,越传越神。后来这话传到明峰的耳朵里,他感到这种传说太可怕了。如果传到哪个积极分子耳朵里,向党、政部门汇报。说牧民都传说我是神,必然说我装神弄鬼,我就太危险了。后来他发现他在诊室给病人治疗时,有的病人也学他给同伴按摩、推拿痛点和相同穴位。也有人给自己按摩、推拿有关穴位。当明峰给别人治疗完毕以后,那些给别人治疗的“别人”,给自己按摩、推拿的“自己”,当然也感到病情好转,这就是所谓明峰是“神医”,有“神气”的原因了。为了打破神话传说,保护自己,传播医疗卫生知识。明峰招集一些愿意学习医术的人,教给他们“冯天有治疗法——这种方法是解放军一位军医冯天有,从民间医生罗有名大妈那里学来的,并加以总结、提高、推广的”。他这样做使全公社的老、慢性疾病患者,都得到了好处。传播了卫生知识,破除了迷信。从此之后,明峰真正成了雪原公社的神医,几乎公社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和他的学员的身影。自从到盆地以来,这个时期是明峰心情最好的时期。这一,两年来,他虽然还是带罪之身。但在李忠信,马管教员的关照下,他有充分的自由空间。特别是他能单独下乡去给病人看病,受到广大牧民的欢迎和爱戴,感到十分惬意。虽然环境艰苦,但他作为一个受到多年教育的医务工作者,体现了人生价值。他多么梦想永远在这里生活工作下去呀!这期间他诗性大发,写了不少诗作,以抒发他的情愫。一天,他看完病,返回住处途中迷了路,直到晚上十点多钟,他还没有找到帐篷,只好在一个悬崖下,大石上露宿。半夜时分,被野狼围困。劫后余生,他写下了一首叙事诗:天苍苍,野茫茫,漫山遍野是牛羊。
医疗小分队,巡回在藏乡。
千峰白,万壑黄,出诊归途路迷茫。
东转西寻四处望,极目天际无帐房。
心忐忑,脑筋伤,夜幕越深心越慌。
坐马跟着月亮走,无垠荒原度夜长。
人已困,马也乏,悬崖下,青石上,天当被,地当床,面对繁星入梦乡。
熊罴跟我是邻舍,豺狼跟我捉迷藏。
待到月落星稀后,满目漆漆沙沙响。
疑似魑魅来牵魂,实是一群野豺狼。
坐马惧,体抖颤,急摸马鞭找不见。
只有一只出诊箱,一阵慌乱发悚然。
自知今生葬兽腹,可怜学子万卷书。
野狼并无恻隐意,咆哮嗥叫向上扑。
不知何处来勇力,万丈悬崖攀峭壁。
蹬掉斗大花岗岩,砸向狼群如霹雳。
恶魔误认我施法,仓皇逃蹿夭夭去。
爬上崖头吁吁喘,湿透棉衣瘫在地。
待到天明寻马迹,帐篷距此千余米。
一天,李明峰正在挥锹铲煤,小张大夫张素明匆匆跑来。一边跑一边喊:“李大夫,快来帮忙吧!”
李明峰停住铁锹问:“什么事,这么急?”
她喘息未定,急切的说:“温巴的老叔病了,来请‘满巴’,他住在大山里面,祁大夫又不在……我,我,一个姑娘,怎么去给他看那种病啊?”
“你去给我的队长打招呼了吗?”他说。
“打过了,他已经同意你去了!”她说。
他向当班的班长客气的说:“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