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洁补充说:“你大哥说的,倒不是不相信你的才能,而是社会复杂,怕你年轻幼稚,受骗上当,给人家作嫁衣裳,返过来,倒落一身不是啊!”
明进一听,直摇头,大吹大擂的说:“大哥,大嫂,你们的好意兄弟领了,可我决不是三岁,五岁的小孩子,那么好欺侮。请放心,要不了三年五载,这个药厂必然在我的掌控之中。”
明峰听了明进的话有两点感想,一是,弟弟长大了,而且很有志气;二是他说话时,目光游移,声音颤抖,可以看出他心中发虚。
明峰进一步追问:“明进,你当上厂长以后,准备怎么办这个大药厂呢?”
明进说:“我上任以后准备对药厂进行彻底的改造,使这个药厂成为现代化的大型企业。首先是实现四化,即:工作人员智能化;生产工艺规范化;产品质量标准化;经营管理集约化。彻底改变目前的人员是工具;生产工艺混乱;产品低标准;经营管理‘赶鸭式’‘放羊式’的混乱状态。如果你的科研项目在能转让给我,投产以后,必然成为全国乃至世界的著名的大企业。”
明峰听了他的这番话,颇感不以为然。刚想要说什么,高洁插话说:“既然明进弟弟有胆,有识,有技术,大哥大嫂就祝你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个大企业家了。”
这时明峰和明进兄弟都已喝了不少酒,也许醉了,但好像心里还明白,李明进感到大哥大嫂对自己有些不信任,是在考自己,不高兴了。以酒盖脸,就把胸中所想,全部倒了出来,他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们,不,不要门逢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年轻怎么了,一般技术员怎么了?就不,不能当厂长!你有那么一个破项目,就了不起……我有钱,哪里还买不到项目。别的都不要说了,就一句话,转让就痛快点,否则,我明天就走了。”
他又拿起酒瓶子,嘴对着瓶嘴,咕噜,咕噜又喝了几口,放下酒瓶子,更加肆无忌惮的说:“李明峰,你大公无私,你不讲亲情,没有我家老爷子,你的亲叔叔营救,你早死到监狱里了。你,你还有今天,你还能成为科学家!别在我面前装‘大瓣蒜’了……你害了我们一家,跟你一起到大漠深处去受苦,直到今日,他老人家还在青藏高原。你跑到好地方来享受教授专家待遇,你于心何忍?我走,我就走……”
明峰还想说点什么。高洁非常担心,兄弟俩在喝醉酒的情况下,吵起来,从此反目成仇。忙过来劝解说:“明进啊,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大哥他与徐锡东有过节,是怕你吃亏上当。”
明进不容大嫂解释,更火了。手指着高洁的鼻子说:“你别装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我家老两口搭救你,你早就被那些监狱里的流氓、阿飞给整死了,你还当什么大学校长,党委书记,早成了一堆臭****了。”
高洁一生,十分刚强,听不得别人数落自己欠人家的情债,连激动再加生气,心脏病发作,倒在沙发上。明峰一见堂弟这么无理,也火了,一脚将桌子踢翻,大声吼道:“滚,快给我滚!”
巨大的响声和吵闹声,经动了邻居张实夫妇,他们跑过来劝架。把兄弟两人,分别安置在两个房间的床上去休息。若把高洁送往医院,高洁罢手表示不用,吃了点急救药也被扶到床上休息。张实夫妇给收拾一下屋子,看看兄弟俩都呼呼睡去,就回自己家去了。第二天早晨,明进先起床,明峰还没有醒来,他感觉到了昨天晚上,自己酒后失言,伤害大哥大嫂,歉意的说:“大嫂我回宾馆了,至于能不能转让,以后再说吧!”
高洁让他等大哥醒来,一起吃过早饭再走。他拂袖而去!高洁把他拦住说:“明进,你放心,有大嫂在,一定促成这件事情,你稍按勿燥,耐心等待几天吧!”
明峰醒来,见明进已走,心中十分不悦,认为李明进实在是个“愣头青”,不礼貌,决成不了大事,是个给人做嫁衣服的“主”。虽然是堂兄弟,但是,他是恶人的马前足,决不愿意把这么好的项目转让给他们。
可是,高洁与他的看法不同,她认为:明峰的看法虽然没有错,但过于认真,过于忠诚于医学院了。高洁劝慰他说:“你想一想,你的第一个项目,给医学院附属制药厂了,你得到了什么好处?这个项目转让给其他单位,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如果把这个项目,转让给驼城制药厂,虽然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起马可以安慰叔叔和堂弟李明进一家人的心啊,也可以为桑梓父老,做一定贡献吧!你如果转让到其他单位,就一定能找到好厂家吗?”
高洁的一席话点醒梦中人。他诚然感到现任的医学院领导们不够意思,完成了这么大的项目,转让了几百万圆的科研成果,当事人才奖励一万多圆,分到每个人手里才一千多圆,弄的自己受到下属的埋怨。想了足足两天,他想通了,转让给谁还不是转吗?况且,张实是明进的同班同学,也是东北人,极力主张转让给驼城药厂。于是明峰也就顺水推舟,不在坚持己见。
谈判转让事宜,放手让张实去办。一星期之后转让合同签订。“细胞还原酶”发酵工艺,精制,制剂工艺,直到成品检验技术全部转让给驼城药厂。报批完成,一年之后,在长江以南还可以转让第二家。转让费从原先的独家转让,五百万圆降到三百万圆。菌种由古城医学院供给,不向外转让。明峰在这里,留了一手,他想:如果徐锡东跟我耍什么阴谋诡计,我随时可以断绝他的菌种来源。他原以为徐锡东不能同意,谁知徐锡东也有他们的小算盘,在徐锡东看来科研成果只不过时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只要我们买了第一批菌种,马上自己培养,叫你们靠边站,所以徐锡东巴不得的同意了。这还酿成了一场大祸,这当然是后话。
李明进和魏梦发拿着“细胞还原酶”转让合同,从古城回到驼城。受到以徐锡东为首的医药管理局领导,驼城药厂领导以及部分工人的热烈欢迎。李明进洋洋得意,而魏梦发却受到部分工人的冷落。原因是不了解情况的人认为:他几天之内从厂长被撸了下来,成了副厂长,一定是犯了错误,或者是在徐锡东跟前失了宠,面子上实在不好看。一段时间,有些灰流流的,他不甘心。就去找他的义父发牢骚,被徐锡东臭骂了一顿。训斥说:“你怎么这样不识相,让李明进当厂长是当前的需要,权益之计。”
他只好泱泱退去。魏梦发是驼城郊区的一名“占地工”,初中毕业,被驼城化工厂招收为勤杂工,后改为电工。这时徐锡东正是车间主任,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千金。他已到了不惑之年,夫人有精神病,两个女儿又不争气,大女儿初中毕业就到工厂当了工人。二女儿上学也不好好念书。虽然自己官运亨通,后继无人却是他的一块心病。正在这时,魏梦发走进了他的视野。魏梦发虽然没有学历,却机灵乖巧,腿勤嘴甜,天天围着他转。经常从家里拿些新鲜山珍海味,干鲜果品奉献给徐主任和夫人。不仅如此,他家里的重活、脏活、累活什么他都包了。就连洗衣服,做饭,端茶倒水,他都服务的十分周到。孝顺到这种地步,真是比亲生儿女还好。逐渐地被徐锡东夫妇所欣赏,待之如子女。
开始徐锡东想把他招之为婿。可是他的大女儿不成器,小小年纪就和社会上流氓、无赖混到一起,跟一个劳改释放人员同居了。他的小女儿与魏的年龄差距太大,就只好把这种想法放弃,待之如义子。
徐锡东当上副厂长以后,把他从“二百五”的电工,提拔成车间主任。徐到医药管理局当副局长,把他带到医药管理局当科长。后来又借故把药厂老厂长挤走,把他捧上了厂长的宝座。这次为了引进“细胞还原酶”项目,徐锡东忍痛割爱,把他临时贬为副厂长。任命李明进为厂长,情非得已,不得已而为之。可魏梦发却不理解义父的良苦用心。
半年以后,驼城药厂的“细胞还原酶”车间建成。明峰们的小样放大,中试实验也已经完成了。“细胞还原酶”即已转让给驼城药厂,今后一段时间里,明峰的工作重心必然向驼城方面转移。帮助对方培训工人,技术人员;帮助中试;帮助投入大工业生产;还要帮助检验成品,直到成品合格为止。
按照合同规定,明峰们到驼城帮助工作,驼城药厂,免费提供吃住,并答应给明峰一套住宅。因为明峰年龄大了,较长时间在这里工作,需要夫人也跟来,照顾明峰生活起居。其他工作人员,另提供一小套住宅,供轮流来这里工作的人员使用。但是,当明峰和他的随行人员到驼城以后,情况发生了变故。只给他们提供一小套房子,给明峰和夫人居住,其他人员需要住旅馆。为此,明峰十分不悦。
当他们帮助工作开始以后,发现李明进已不知去向。明峰问遍了全厂工人,都说李厂长出差去了。他虽然对徐锡东等人的作风很反感,但为了工作也没有和他们计较,急于把自己的科研成果转化成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造福桑梓。忍下了这口气,一头扎进了工作之中。高洁也跟他到了驼城,帮助他料理家务,读书看报,有时也回故乡转一转,看一看。他们双方的父母虽然都已双双亡故,但是他们的弟弟,妹妹们还都在故乡。他们流落到关内三十多年,回到这里可以享受天伦之乐,这当然也是一件快事。他们的回归故里,也给弟弟妹妹们带来欢乐。明峰到驼城工作以后,各项工作很快取得了进展,三个月内就完成了发酵工艺,提取精制,制剂工艺等项目的人员培训和手续接交工作。生产出了第一批产品,并报批成功。进入了第三期临床实验阶段,待完成第三期临床工作之后,才能扩大投入全国市场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