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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菩提堪心

魔宫内。

空旷的房间,皎洁月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格,在澜沧玉铺成的地面上投射出一片银色的光影。案上的琉璃香炉悠然暗香缭绕,床边挂满了紫色的轻薄细纱,上面绣着精致的绣花。床是由上古玄木制成,刻满了精致的花虫鸟兽。白子画面容苍白,静静地躺在锦被上,一动也不动。

床边坐着一位紫衣貌美仙女,眼神充满了忧伤,紧紧盯着床上白色的身影。良久,轻轻叹息。

看着白子画两百年来生不如死的活着,紫薰心如刀割。望着他枯瘦的面庞,紫薰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轻轻地抚摸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

在纤纤玉手将要触到白子画白皙的皮肤的一瞬间,却生生在半空中悬住了。过了一会儿,紫薰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手仿佛触电一样快速缩了回来。

紫薰侧过身,目光避开白子画,手轻轻地放在床上,脸上浮现出嘲笑的表情。这么多年,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仍然没有放下。这么多年来,她不懂,为什么自己对他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只得到一个飘渺而虚无的背影。堕仙后,他始终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而她,也为自己奋不顾身的选择而自嘲。自从花千骨死后,白子画堕仙为魔,在心痛之余,她不仅羡慕花千骨,终于融化了那颗千年寒冰凝固的心。只是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大,她付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白子画悠悠醒来,费力地睁开眼皮,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是哪里……”白子画呢喃道。

“你醒了。”一个轻柔而又熟悉的声音轻轻传到白子画耳边。白子画费力从床上爬起来,左手撑着床,右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豆大的汗滴从他的额头渗出,顺着脸庞流下,滴在床板上,溅起一滴一滴小小的水珠。

“小骨,小骨,你在哪里……”白子画四处张望,急切地说道。

站在窗边,静静远望,背对着白子画的紫薰听到白子画的话语,身子不住地微微一颤。泪水渐渐模糊了视野。

白子画,花千骨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真的就为了她而奋不顾身吗……

比起她,而我,又是什么……

紫薰用衣袖愤然擦掉眼角的泪水,仰头无声的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渐渐低下头,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恢复起平静的面容,转过身,静静望着不知所措的白子画。

“白子画,你真的就这么想念花千骨吗?”紫薰薄唇轻启,轻柔的话语自然流出。

“紫薰!”白子画猛地转头看向紫薰,眼神流露出一丝希望,急切地说道,“紫薰,你是不是知道小骨在哪里?她在哪里?快告诉我……”

“不知道。”紫薰冷漠地说道。

白子画沮丧地低下头,长叹一声。百年来,他内心曾燃起无数次希望的火焰,却一次又一次的破灭。

小骨,你当真不要师父了吗……

“人人都说你疯了,只有我知道,你依然没有变化,你就是昔日的长留上仙白子画。因为,你一直不肯爱别人,甚至都不许别人爱你。”紫薰转过身,背对着白子画,淡淡的说道。

白子画猛然被刺痛,从沮丧中挣扎出来,恢复了理智。白子画昂起头,慢慢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着紫薰刚才的话,慢慢品味。

是的,他逃避,他狠心,他顽固不化。他一直不允许花千骨爱上自己,一味地去伤害她逼她离开自己。自己冷漠,那么多年,他知道,小骨一直深爱着自己,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听到小骨说过一句,爱他……

心仿佛被撕开,,又紧紧地揉在了一起。白子画慢慢回味着一起与花千骨在一起的一点一滴。眼角渐渐湿润,任凭泪水顺着脸庞汹涌而下。

“我知道,”紫薰轻轻开口,打断了白子画痛苦的回忆,“你一直后悔当时为了六界杀了花千骨,一直生活在它的

之下。而我却要说,为了六界和正义放弃一个人,不是错误,你有没有错在这个地方。”

白子画止住泪水,低下头,平静的看着紫薰,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我说,为了六界而放弃一个人,并没有过错。而你,也不是错在这个地方,因为,你不是为了正义而放弃花千骨。你明知道花千骨是神,有怜悯之心,不会任性地毁灭六界。而你却不相信她,最后杀了她。你为什么不去相信她,你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什么!”紫薰越说越气愤,身体微微发抖。

白子画低下头,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的垫被,一言不发。

“你一直伤害她,一直逼她离开……”紫薰平静下来,慢慢说道。

“我是为了她好!”白子画猛地抬起头,大吼道,极力想解释这件事情,“我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能平安活下去……”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紫薰打断白子画的解释,淡然说道。

白子画仿佛被什么刺中一样,身体猛地一抖,愣在了那里。

“你一直都为她着想,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也体现出,你一直爱着她。但是,对于你的这份爱,花千骨她能接受吗?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需要的是关怀和鼓励。一味的伤害,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伤透她的心,让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变冷漠。

“你怕你们的师徒之恋会招致六界的流言蜚语,你怕这些流言蜚语会伤害她。你是不在乎,但她也不在乎。她可为你粉身碎骨,流言蜚语对她来说,不足挂齿。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你能陪伴她。

“白子画,你真的懂得什么叫做爱情吗?你不懂,你以为爱情是一味的让对方好,努力地、不择手段地成全她。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而对于你这种包办式的爱情,最后只能让对方离开……

“对于这份爱,你一直不肯承认,但你却知道自己的心底一直是爱着她的。这种口是心非,也直接让花千骨最后离开了你。白子画,你真的了解自己的内心吗?你不懂,所以你不肯承认这份爱,不肯真正的去爱一个人。爱不是包办,有时,一味的依靠,只会让对方离开。

“前世你们已经错过了,希望你能明白,下一世,你们不要再一次擦肩而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白子画从紫薰的话中醒悟过来时,紫薰早已离开。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白子画一人。而白子画耳畔,依然回响着紫薰的那一句话:

“白子画,你真的了解自己的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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