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格子间内奔走,嘴里高声地叫嚷着,并且不停地在电话和电子邮件之间穿梭忙碌。这是集体歇斯底里症发作?不是的,这只是无止境广告公司一个平常的下午场景。在这个公司里,所有的都是紧急的,没有什么事是可以留过夜的。就像两个合伙老板中的其中一人佛朗索瓦说的那样,“这是一个残酷的行业”。
梅兰妮29岁的时候加入了无止境广告公司,职位是联合团队负责人。她已进入公司,老板佛朗索瓦就赋予她监督多个广告推广项目的重任。
从此之后呢?从此之后,她就没有停下来过。尤其是今天下午,所有的事情都撞到了一起:询问关于“蜜糖网,24小时免费”推广活动的最新进度、B2B网站 Microfloft Dynamics的标签(Tag)的问题、“雷诺第25度空间”推广活动而引起的lead 的下降……梅兰妮就像一个乒乓球选手,要独自面对30个对手同时发球。
“杰瑞米在哪?”她快步朝休息区走去,通常吉瑞米喜欢赖在那里。在路上,她碰到了佛朗索瓦:
“我一定得找到杰瑞米,问他关于Tag事。你有没有在哪里看到他?”
“没有,但是你来的正好。雷诺要求我在明天的会议上介绍他们关于推广活动的绩效。你能不能发给我?”
“好的,老大,没问题。我会立刻找亚历克斯谈这个事情,他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梅兰妮开玩笑道。
亚历克斯是广告公司的绩效分析员,是全公司唯一一个可以给出每个推广活动所产生的leads数量的人。梅兰妮跳过了杰瑞米,直接去找了亚历克斯。后者一看到她冒了出来,就立刻先挡驾:
“别过来!我人不在这!我已经走了!”
“不好意思,但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现在需要关于雷诺广告的绩效。”
“好吧,星期五给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我刚刚见了佛朗索瓦。他明天一早就需要。”
“哪里还有别的地方工作是像我们公司一样的!”
“听着,亚历克斯,如果你不乐意,你可以去找佛朗索瓦,但是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拿到绩效。”
语气,梅兰妮,请注意语气!
没有时间客套,也没有时间逐一解释。梅兰妮采用的是“无土化管理”,也就是说“无人情化管理”。亚历克斯原来晚上八点之前要去接孩子的,现在他只好求保姆再帮他多带一段时间。
梅兰妮自己已经去进行下一个任务了:给客户打电话,确保最后的交期。但是她黑莓手机上的一通来电打断了她正在进行的事。是阿尔本——她的男朋友打来的。
才19点15分!打来得太早了。她接起了电话:
“喂?”
“我打扰你吗?”
“没有,但是你快点说。”
“你今晚干吗?”
“但是……你没有看到我的邮件吗?我要去参加娜欧米的派对。好了,我得挂了。再见!”
梅兰妮还没等阿尔本回复就把电话挂了。他也没感到多吃惊。他老早就习惯了。
19点45分,下班前最后一件事情:发送明天要用的Microloft的商业建议。她马上给分公司Tradetirpler打电话。电话响了。他们应该还没走。有人接了电话。
“啊!太好了。大家好,这里是梅兰妮!我们上次说过用新的Call-to-action来提升leads。这个已经实施了吗?”
“这个,还要等一段时间看看反馈再说。”分公司的其中一个销售人员说,他应该在后悔真不该接这个电话。
“不能等了,要马上拿出点东西了。客户又在催我了。你只要把现在的状况发给我就可以了,我今晚待会去看。”
20点。下班出了公司,梅兰妮还处在白天高度兴奋的状态,她一边给好姐妹欧西亚娜打电话,一边朝路易斯.米歇尔地铁站走去。
“你好,我亲爱的欧西亚娜!我打给你是想知道一下明天晚会的计划没变吧(……)太好了!我太开心了。我现在要去坐地铁。要是电话断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明天就见面了。对了,你最近如何?”
在地下走廊的尽头,信号没了。梅兰妮打开了她黑莓手机内的日程安排,确认了跟欧西亚娜的约会。周六19点,与欧西亚娜。地铁圣保罗站。加上这个约会,她的周末日程已经塞得满满的了。就像前面两个周末一样。要是在工作日,你就别指望约到她,甚至连试都不用试。
从地铁出来到她家的这段路上(4分钟的脚程),她给欧西亚娜打了个电话:
“喂,刚才不好意思,还是我。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你明天能不能把维洛贝克最新的那本书给我带来啊。(……)再见(……)亲亲。”
等她一会到家,她就立刻打开客厅的窗子,拆开了收到的房租催款信,给房东开了张支票,然后打开了电脑。她登录了脸书,给刚生了孩子的姐妹阿里亚娜发去了祝福:
梅兰妮.希罗 太可爱了,让我亲亲亲亲一下,祝福你们一家三口。
今天 21∶02 喜欢
与此同时,娜欧米在Gtalk上跟她打了个招呼。梅兰妮马上回复:嗨,你好吗?你的派对参加的人多吗.”5秒。10秒。娜欧米没有及时回复。梅兰妮就先下了:我先下线了……手头还有很多火烧眉毛的事情要做。再见。
首先要做的是什么?更新她的“计划事项清单”。“对了,我应该把我笔记本电脑上的工作同步到我的个人电脑上。”
在同步处理的过程中,梅兰妮查看了她的日程安排。“对了,我得跟薇欧蕾确认一下明天下午的事,她总是说OK,但最后总是忘了。”她一边高声自语一边在客厅踱圈圈。趁着去厨房的时间,她发了条短信:明天没问题吧?
晚餐食谱:煮花椰菜。“煮多长时间呢?”她把外包装盒朝各个方向转了转,找说明文字。最后设定15分钟。在这个15分钟里她可以熨烫一下衣服,顺便用免提模式给她妈妈打个电话。梅兰妮展开了烫衣板,把熨斗接上了电,然后一边熨衣服一边打电话。她周末22号需要用车,但是她妈妈一直在说另外一个话题。
“啊,你打来得正好。我打不开你邮件发给我的照片。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做?”
“好的,妈妈,让我看看……”
梅兰妮叹了口气,放下了熨斗,来到电脑前一步一步地指导他妈妈。
“啊,妈妈!我忘了,我现在进不了我的邮箱,因为我正在同步我工作邮箱和私人邮箱。”
“你说的是什么啊,我听不懂。”
梅兰妮试图教她妈妈怎么打开照片,但是在电话里实在讲不清楚。
“妈妈,你是不是做了别的操作?”
“没有,我向你保证!我点击了鼠标的右键,但是不行。等你能登录邮箱了,你再打给我吧?”
“妈妈,我不能保证,因为我手头的事情太多了。对了,你22号能不能把车借我一下?”
“呃……我看看……我后备箱有一箱衣服要放到艾马努斯洗衣店,还有我得去街上的古董店取一件家具。”
“好的,妈妈,知道了,那这些你能不能安排到22号之前呢?”
“我得安排与喜爱。你要知道,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了。但是你要早点通知我,这样要是不行我可以另想办法。”
“再见……”
“好的。”
“叮”,花椰菜烧好了。梅兰妮坐在她的餐盘前。她刚准备开动……但是她的手机响了三次。是娜欧米来催她参加派对了。
“你已经到了吗?你可不要放我鸽子?:)我相信你的,嗯?亲亲亲”
哇哦,已经22点了!梅兰妮套上一条小黑裙。不好看。换掉,换个蓝色的小礼服。也不行。最后她决定穿一条红裙子。在镜子前,她给娜欧米发了条短信说她可能会迟点到,然后在睫毛上涂上了黑色的浓密效果睫毛膏。
22点30分,梅兰妮出发了,她其实原本应该这个时间到的。在地铁站的走道里,她毫无理由地跑着,其实此时丝毫没有列车进站的迹象。在查泰来车站的自动扶梯上,她不停地说着“借过”给自己开路。
在地铁座椅上,她给娜欧米发了个短信:你家的门禁密码没改吧?两分钟、三分钟。没有回复。唉,这些人怎么不把门禁密码发在群发邮件里呢……
五分钟后,梅兰妮给娜欧米打了个电话,后者以欢快的声音接听了电话:
“我的小可爱,你到哪了?”
“我快到了,你的门禁密码是什么?”
“73A22,我用短信发给你。”
“谢谢!要我给你带点什么东西吗?”
“不用麻烦了,这里一切齐全。”
到了意大利广场站,她从奥古斯特.博朗奇出口走出了地铁。在走台阶的时候,她看到阿尔本在BBM(黑莓聊天器)上。用一只手,她给他发了条信息:
在去参加娜欧米的派对前跟你打声招呼!亲吻你!
但是阿尔本没有及时回复。梅兰妮一边在五钻街上走着,一边不停地看一眼手机屏幕。一分钟后,她重新发了一条:你不在吗?是的,他不在。这个让梅兰妮很生气,但是算了,她已经来到了37号。
梅兰妮打开了娜欧米的短信,然后输入了密码73A22。她推开了铁门,一进门她就已经听到从院子那边传来的音乐声。B座3楼。娜欧米公寓的大门已经半开着。一个打扮成宫廷乐师须发不整的人接待了她,他模仿酒店管家的口气说:“小姐,这边请。”梅兰妮谢过此人,然后来到房间,脱下大衣放下包。和娜欧米热烈地寒暄了一段之后,她在一个个小团体之间穿梭。她喝了几杯水果味的鸡尾酒暖场。然后随机跟着音乐扭了段小舞放松心情。最后来到靠窗的位置抽烟。
某个叫奥古斯都的人拿着杯香槟走近了她:
“请你喝一杯?”
“那我怎么好意思说不呢?”
“对了,你从事什么工作?”
“你先说你的,你做什么呢?”
奥古斯都开始就他环境保护项目主管的工作展开了长篇大论。
“我主要是做HOE项目的,以及它们未来的融资。”
“HOE是什么?”
“啊不好意思。HOE是指环境高质量。这是一种可持续发展的标签。”
“哦,很有意思啊!”她一边翻看她的手机,一边机械地应付。
接下来就变成了奥古斯都对于新环境标准重要性的独白了。梅兰妮早已经分神了。
“喂喂?!你在听吗?”奥古斯都问她。
“当然,我一直在听你讲。”
不一定。她的眼睛没有焦点地四处乱飘。特别是一边,一个男生正在讲他在表演风筝冲浪时遭遇的苦难,笑翻了一走廊的人。
梅兰妮赶紧加入了这群人,她插进了讨论:“是啊!你说得很对!我有个朋友也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还没等到回复,她又离开了这群人。因为接下来放的音乐很合她的口味。她在舞池中央跳舞,并且举起酒杯大喊“干杯!”,但是无人响应。几杯水果鸡尾酒下肚,她的头开始打转,于是她加入了在床边吸烟的好姐妹茱莉:
“我们在这边有点无聊,不是吗?要不我们走吧?”
“好啊,去哪里呢?”
“我们可以去法比扬家。我问一下娜塔莉,她已经在那边了。”
梅兰妮给娜塔莉发了个短信:
请报告你的位置,我的好姐妹。
对方马上回复:
这里真的很火爆!快来!!!!
梅兰妮和茱莉一起去拿她们的大衣。她们本想悄悄开溜,没想到在门口被娜欧米逮了个正着:
“你们这就走了吗?”
“不好意思,但是我们必须得走了。”梅兰妮回复说。
她抱了抱娜欧米,然后扶着她的肩膀说:
“哦,亲爱的,我太喜欢你了,我们尽快再约时间见面。”
外面很冷,而且星期六凌晨一点在巴特欧卡伊接附近,所有的出租车上都有客。
他们沿着噶柏林街一直走。到了蒙日广场附近,她们停了下来,因为茱莉穿着高跟鞋走路脚很痛。她们最后拦了一辆私家车,把她们带到了法比扬家,时间已经是快凌晨2点了。
到了现场,已经有点曲终人散的气氛了。一小撮人听着迷幻的电子音乐吞云吐雾,还有人一边抽大麻卷一边聊天。这些人中,梅拉尼经常碰见的大学同学马蒂尔德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最近还好吗.”
“不错,挺好的!只是太忙了。”
“忙什么呢?”
“怎么说呢,很多事情……目前,我正在做广告推广。”
“啊!主要有哪些工作啊?”
“呃……这个解释起来估计得花不少时间。我下次再跟你详谈。现在我得回去了,因为我还要搭7点30分的飞机去图卢兹。”
6点30分,梅兰妮赶到戴高乐机场的2E航站楼的出发大厅,她站在一个不锈钢吧台旁喝完了手中的美之源果汁,然后发送邮件通知大家她去参加第19次关于Microloft的Call-to-action推广会议。
登机的时候,凭着手中的快速登机牌,她比别人先登上了飞机。坐在第一排舷窗旁的位置,她在娜欧米脸书的主页上写了条留言:
梅兰妮.希罗 谢谢你组织的派对,真的是太Cool了。亲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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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乘走了过来,提醒她:
“您好,请您将手机关闭。”
“好的,好的,我已经把它转成飞行模式了。”
这次倒是可以确定了,在1小时内,在900km/h的飞行速度中,梅兰妮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