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小哥接出来以后,铁三角在雨村住了好几年,接着,吴邪又带着小哥天南海北走了一遭,这一下子,几乎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世界在变,经济在发展,等到二人想回杭州定居的时候,西冷印社在的那片儿开发成了旅游度假区,吴山居竟然被当时托管的伙计卖了,人把钱一卷跑国外去了。
时至今日,吴山居已经变成一个酒店,高档自不必说,承接的都是国内外知名的大客户,据说就是这样,还得提前一年预定才能保证有房间。不过,与吴山居有关的却有一件怪事,很多号称和其老板是旧交的人,却从不说这老板究竟姓甚名谁,若是追问下去,得到的答案竟然都是这样一句:“时间不多了,吴山居的全鱼宴不错。”
两句毫不搭调的话,所有被问到的人却说的一字不差。
吴邪关掉电视,向后一躺,整个人摊在酒店的大床上,偏头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繁华,默默出神。手机一阵震动,他等了三声,摁开免提,慵懒道:“说。”
“老板,不好了,娘娘半路遭贼人抢走了!”电话那头传来焦急地声音。
吴邪没有从床上跳起来,声音却立刻扬起高八度,吼道:“什么!你他妈是怎么做事情的!去给我追,不把娘娘接回来,你就投湄公河去吧。”
挂断电话,他小声的舒了口气,余光瞟了瞟床头柜下的监听器,嘴角勾起,邪魅一笑。
吴山居四楼的一个房间里。
电子设备堆满房间,一个老外狠狠吸了口雪茄,冲其他几个老外说了点洋文,几人匆匆离开屋子。屋里还有一个轮椅男,看样子是个华人。
“黎先生,你能保证吴邪不是在骗我们?”老外用蹩脚的中文问那轮椅男,要不是杭州的据点被条子端掉了,他才不想来跟这些中国人直接对话。
“放心吧,我们合作过很多次,我了解他。”轮椅男摘下眼镜,掏出块儿手帕擦了擦,又戴上,微笑着看着老外。
“最好是这样。”老外冷着一张脸,走过去试了试将轮椅和柱子连在一起的绳子,觉得还很结实,又看了轮椅男一眼,转身离去。
估摸着人走远了,轮椅男收了笑容,小心翼翼地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疤痕累累的躯体,他掏出一把小刀,把左心旁边的一道疤剌开,露出一块儿电子设备,摁下按钮,弹出一个类似于手机的东西,手指翻飞,发出一条短信。
整个过程,他都憋着一口气,发送完毕,他把电子设备收回身体,掏出针线又将疤痕缝上,合上衣服,系上扣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他心底把几个老头子都慰问了一遍,一边压低声音喘着,一边默默祈祷:“师父你可一定要收到短信啊。”
月色皎皎,水般薄凉,黑瞎子揽住解雨臣的腰,温柔道:“苏万那边已经确定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解语花腰间一颤,摆脱他的手,侧了侧身体,眼底一片怨念。
黑瞎子笑笑,抓住他的手,道:“怎么还生气呢?事情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嘛?不用多久,那帮孙子就得被逮起来。”
解雨臣看看夜色,不无惆怅的说:“那是最好了,可是投入这么多,万一有点差错……”他回头看看那人的痞相,嗔怪道:“为什么不让我去安排,连解家伙计都不用。”
黑瞎子走到他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头,道:“做局这种事情,也不是只有你会。大半辈子都搭进去了,老了就歇歇吧。我心疼你,小邪也是,大家都是。”
解雨臣抓住他的手,笑道:“哼,说得好听,你们是怕,我那个稳扎稳打的性子不会同意你们这种冒险的做法吧。”
“小花儿洞悉人心,我们哪是你的对手。”
“哼,别跟这儿拍马屁。”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那部手机是前几天警方的人送来的,二人对视一眼,黑瞎子陪笑道:“小臣儿,我觉得,你不参与是安不下心来的,要不,你看,我这种被通缉的人,不太好和条子说话。”
解雨臣白了他一眼,走过去接起电话,语气又变的官方:“您好,娘娘已经回府,老家已经出动。”
黑瞎子抱起双臂,倚着门框,看那娇人儿,等这回的事儿过去,还真得跟小花儿再去度个蜜月什么的。想着想着,就有点激动,一股冲动涌上喉头,他捂住嘴,咳了几声,摊开手,几缕血丝挂在指尖,触目惊心。
解雨臣端着水杯冲过来,喂他喝了些水,一边帮他顺背,一边关切道:“怎么样,怎么开始咳嗽了?感冒就去医院,别傻扛着。”
“没有没有,咳咳,气儿没喘上来,咳咳。”解雨臣见他咳个不停,又轻轻抚摸他的胸脯,帮他顺气。
哪知那人一转身,把解雨臣压在墙上。
“你个老不死的,以后不准吓我!”解雨臣狠狠拧了这人一把,然后又摁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刚才。”
“花儿,我是不会死的。”黑瞎子凑在他耳边,撕磨道:“我们还有很多个生生世世呢。”
解语花靠上这人的肩膀,合上眼睛,温柔一笑,道:“嗯,说好了,谁都不死。”
黑瞎子头抵着墙壁,揽着小花儿的手轻轻拍着,拍着拍着,就停下来。
解雨臣把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他,呢喃道:“死瞎子,一声不吭就睡着了,万一我要呢?哼哼。”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他赶快捂住嘴,跑到窗边,天光微歙。
不知道还能再看到多少个日出,这个月,已经是他第十一次突然沉睡了。死瞎子,在一起这么多年,骗了我那么多回,这次说好都不死的,这个约可不准违背。
双手插兜,清泪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