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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二天林松睡到快傍晚才醒,山东若无其事的搬个马扎坐在林松床边,跟医院陪床似的。山西正和青海啃着西瓜,说林松撞邪了。从他到这儿来就听林松叨咕一些听不懂的话。林松回忆可能是做梦了,梦见和桃子昨天晚上把袖子找回来了,之后他们一起到了个童话故事的世界,树上结面包,天上下糖果,一条小河流的全是啤酒。桃子激林松说:“你肯定喝不了三杯,”林松拍着胸脯说:“三十杯都成,”结果桃子拿来了一个脸盆直径的扎啤杯往林松嘴里灌,灌着灌着林松就醉的不醒人事了。

头疼的厉害,此后的多少天都头疼,但其实头疼怎么样都能忍,最难受的是心疼。林松把自己之前和桃子出去攒的乱七八糟的纪念品全都一把火烧了,不巧被校保卫科的抓了,好说歹说才没落一处分。

桃子每天都会给林松打电话,不间断的打,电话铃声让林松心烦意乱的。林松想山东一定是心知肚明的,因为他那几天总是很关心林松,走到哪都非得叫林松一起去,弄的青海以为他们俩居然在一起了。直骂林松对桃子不忠,听到桃子的名字林松还是很亲切,亲切的就跟没那晚上的事一样,她留在林松脖子上吻痕半个月都没下去,每天照镜子洗漱的时候会看见那个印记稳稳的在皮肤上,用手摸去,还跟留着桃子的体温似的。只是林松知道什么什么都回不去了。

桃子终于在林松扔掉那张手机卡后再也不打电话来了,因为她找不到林松。山东和青海都被林松下了死命令,泄露者绝交。

偶尔在夜里翻身的时候,林松总会想到在操场上和桃子牵着手散步的那段日子。一段不知道是……

山东突然迷上的偷菜游戏,为此还特地换了一个上网速度快的手机。一偷起来没日没夜的,青海对于山东能在一晚上设7个闹表表示强烈的愤慨,最让青海愤恨的是,山东对于他的闹表声久而久之产生了免疫,任由闹表狂叫,照样雷打不动的打呼噜。于是青海常常一整晚奔波于起床去关山东闹表回床上睡觉,然后再起床再去关他闹表回床上干脆坐等下一次闹表响。周而复始。

山东的闹表一点都影响不到林松,因为在和桃子决裂之后,林松突然患上了失眠症,躺到床上望着宿舍的小吊扇愣神能看一通宵,但后来林松也开始陪着青海坐着,两个人靠聊天打发时间。临近夏天的这个城市跟在电饭煲里一样,又热又粘,就是干躺着,也是很难熬的。

和青海聊天的话题总是脱不开女人,聊到女人他总是脱不开小棠,青海总是问林松小棠好不好看,他说他按书上算过了,小棠是个标准的旺夫相,娶回家肯定大吉大利。

谈到小棠就像谈到了桃子,因为无论是小棠浙江还是桃子袖子,都会让林松联想到那天晚上,一晃已经过去很久了,却还是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很久以后林松都不懂,为什么当时的伤口已经快愈合了,每每回忆桃子也全都是他们在一起吃喝玩乐的画面。可是为什么心还是隐隐作痛的。

林松从来没问过山东桃子过的好不好,事实上有很多次和山东对视的时候,林松都能感觉到他已经准备回答林松这个问题。睡在一个屋子里小一年,林松他们还真的有了默契。

虽然林松没亲口讲过,青海也能对林松和桃子猜个八九不离十。于是林松被青海拉进了学生会,青海在学生会的知名度很高,林松想那一定得力于那几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台上演出。把林松介绍给他认识的人的时候,碰见女的他就会加上一句,林松这兄弟文武双全,甭看其貌不扬的,其实满肚子才华,最重要的还专一,有没有兴趣单独吃个饭啥的。林松也终于晓得了青海死活拉林松入会的初衷,他俨然已经把学生会当成个大型男女青年速配市场了。

林松从学生会新认识的人和山东偷到的菜是成正比的,林松也开始学着青海像模像样的周旋在各种名义的聚餐饭桌上。小半个月下来,一个靠谱的妞没见着,酒量到是渐长。青海直怪林松眼光高,早先有不少妞是不错,可是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让林松现在就将就将就,大不了骑驴找驴。林松说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林松是打心底不想找,再说自己这样的不被驴踢了就不错了。林松记得青海郑重其事的扶着林松肩膀说,“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会骑驴的,那是在无数次从驴背上摔下来的经验总结出的。”林松想了想,这话还的确在理。

于是林松准备和桃子的那段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甭管是不是骗自己。人还总是要朝着前面迈步的。林松在校论坛上写了一篇又臭又长的中篇小说,讲的是一颗苹果和一个桃子的故事。说一个苹果是如何爱上一个桃子,有如何发现桃子剥了皮之后的瓤是黑色的,又阐明了苹果没必要为桃子伤心,等等。

狂魔乱舞留言说诗人消失这么久,原来是筹备跨行了,改写寓言了。林松说那不是寓言,其实还是诗,只不过林松懒得摁那么多下回车了。狂魔乱舞说也是,苹果放着满世界的同类不爱,傻呵呵的爱上一个桃子,这也只有极度浪漫的诗里面才能出现,他说林松就是骨子里埋了浪漫却还要表现出现实主义的架子。林松说这自己倒没发现,浪漫真不敢说,林松倒是觉得自己挺浪的。

青海那晚兴兴冲冲跟林松说,他帮林松物色了一个靠谱的姑娘,河北人,据调查还是个处。林松说现在的孩子营养真好,智力也开发的完善,从幼儿园直接就能考上大学了还真不一般。搞对象就算了,认个干女儿还不错,保不齐这就是未来的新爱因斯坦。林松还能占着光。青海说林松对待私人问题太不严肃,这样不好,林松先帮你约出来,你见见再说。

结果他用的QQ加上那妞之后,简单的开场白就直接要约那妞出来。可是谁曾想青海可能是头一次帮人保媒拉纤,兴奋的手都抖了。不知道怎么一句“那林松能请你出来坐坐吗?”就让他打成了“那林松能请你出来做做吗?”弄的林松看着都尴尬,这不一标准的流氓调戏未成年少女吗。青海见打错了字,连忙准备发过去说:“林松想跟出来你谈一谈。”居然又打成了“林松想跟你出来躺一躺。”那妞半天没回话,宿舍是死一般的沉寂,林松清晰的看见一滴汗从青海额头上缓缓的流下来,滴到键盘上的时候那妞回了个宋体12号字的流氓。时间丝毫不差。

山西听林松讲这件事的时候笑抽了三回,青海狡辩直说:“松的键盘有问题。”

山西说:“青海其实进步了。”青海当初和他女朋友聊天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青海柔声细语的问那妞说:“你干什么呢。”

那妞回答说:“喝牛奶呢。”

于是青海就愣冲冲的发过去一句:“你奶的屁不少啊!”

看的山西一脸茫然,结果青海后来解释,他想说的是“牛奶对皮肤好啊!”结果这句话让青海足足道歉了四十分钟那妞才算消停。山西拍拍林松肩膀说所以现在一句错两个字和那时的一句七个字错六个比,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首战告负让青海反而越挫越勇了起来,林松觉得他对林松的个人生活比林松自己都上心,这么执着的男人,怎么不把这执着往正地方用呢。其实那时候的林松错了,青海远比林松想象的倔强,那应该是林松能学一辈子的男人的刚强。

天气越来越热起来,水房一天到头都被冲凉的人挤得满满当当的。林松和青海也用脸盆盖着****排在队伍里,而山东站在队伍外,他是被N多赤身裸体的男人吸引过来的。有时候当山东挺好,连偷窥都可以明目张胆,而且还不会有人扯着你衣服喊流氓。

山西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天天泡在自习室里苦读英语。林松猜想他又打算在自习室捞一个腿长腰细的博学型靓妞,一问才知道,他爹打算送他出国,他正为与国外友人能够无障碍接触奋发图强呢。

林松说:“甭把自己说的跟正人君子似的,其实是为了跟外国妞无障碍性接触对吧。”

山西直说:“林松你最近变的低俗,事是这么个事,可也不能说的这么直白啊。”

林松说:“都是跟青海学的,我大脑打错字了。”然后林松和山西一起哈哈大笑。

笑归笑,林松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接受离别的伤感,虽说山西在宿舍的几率还不如山东青海或者林松来个同学在寝室借宿的高。但突然听到即将要天各一方,心里还是别别扭扭的。

青海说:“没事,大不了咱合伙去看他。”

林松说:“人家美国和咱这儿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是说看就能看的吗?”

青海说:“人家唐僧当年走了14年才走到天竺,咱奔着十年走还到不了?”

林松说:“十年差不多,可是人家唐僧有马,有保镖,有宠物猪宠物猴的,一路上既不累也不乏味我总不能骑着你牵着山东去吧。再说了,到太平洋咱还能游过去?”

青海低着头想了半天说:“打地道靠谱。”弄的林松无言以对。

山西的行程还没有定,宿舍里已经天天开起了送别晚会,其实说的好听是送别晚会,说不好听无非就是听山西讲述到了那边要如何如何给中国人争脸的设想构思。

青海说:“看美国电影里面外国妞那叫一个开放,跟男主角从片头认识,演到5分钟就上床了。山西到那边悠着点。”

山西说:“那部片林松和你一起看的,那是带剧情的。”

那些时光鲜艳的耀眼,后来翻起送山西到首都机场他们四个的合影,笑的一个比一个灿烂,青海夸张的表情,林松那时候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包子,时隔多年,才觉得那是像朵花、最美丽的花。山东在回学校的路上对林松说:“他成功忍住没哭。”说完叹了一口气,林松当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跟蒲空英似的,被那一口气吹的四散乱飞,三个大老爷们眼眶都是红的。

那天晚上山东没有偷菜,而是又躺床上慢慢悠悠的哼了一首歌,是那首以前林松总唱来调侃睡在自己上铺山西的那首歌--老狼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那时候林松总唱,“睡在我对面的兄弟,睡在我上铺的傻b。”山西每每都会用烟盒丢林松,然后那盒烟就有去无回了。

也是那天山东告诉林松桃子休学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临走的时候他见了桃子,眼睛都哭肿了,还说桃子让他告诉林松,她想林松,还有那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和林松一起做,还有那么多地方还没来得及和林松一起去,她说她错了,她很后悔,她也终于弄明白她爱的是谁,只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山东讲完后侧过头问林松,是不是还放不下桃子。林松说放不下也得放下,林松和她没关系了。林松记得那天自己蒙着被子,紧紧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在青海依旧不厌其烦的给林松介绍第六个女朋友的时候,暑假就如期而至了。那次考试青海和山东很轻松的全过,而林松那年代替了山西做了全班唯一一个应该感到压力很大的学生。拿到成绩单的时候,林松特别想山西。

用逃也似的离开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考完试林松就上了回家的列车,车开到一半的时候青海打来电话问:“怎么还不回宿舍,还说临走前喝顿酒呢。”

林松说:“等开学了吧,我这都要到了家。”

青海直说:“你真不义气,跟犯了事跑路似的。”

其实林松知道自己压根就没好,因为上火车的之前,林松在火车站拐角处见到一个背影特别像桃子,等到定神看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个人了。

刚到家的那几天竟然还有点不适应,大概是习惯了宿舍夜半的热闹,总觉得家里静的让人心里空落落的。一个学期未见,老爸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对林松笑眯眯的。老妈说他是想林松了,等林松再呆几天新鲜劲儿过了,他就变回去了。可是过了小一个月老爸依旧如此,连语速都是慢吞吞的透着墨迹劲。有次吃完晚饭,林松像小时候跟着他遛弯,他背着手的身影,像极了还在老家的爷爷,那天林松第一次在他头上找到了一根白头发之后。林松才醒悟,原来不知不觉间,爸妈都老了。他在当年舞得风生水起的皮带还放在大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却已经很多年没动地方,成为林松年少时一段捂着屁股哭着挨揍回忆的纪念品。

老妈天天变着法给林松做菜,说几个月不见林松瘦了好多,林松刚想说碰见桃子这么一爱抢别人肉吃的主能不瘦吗,话到嘴边,又被哽住了。那几天林松总是大口大口的吃饭,不是因为林松饿,而是看到老妈看林松吃饭的笑容,觉得林松应该做一些力所能及让他们快乐的事情。傍晚常常和老妈坐在沙发上看《奋斗》,一部戏下来,她总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说现在年轻人真好,她没赶上好时候,不然就不能嫁给林松爸那个糟老头子了。林松爸总是反驳说当年他可是风流倜傥的美少年,说完还总拿出当年的老照片让林松评理,问林松他俩结婚到底谁亏了,林松说这我不知道,反正你俩要不结婚我就亏了。就没我这人了。

山东一改往日偷菜的作风,上网总也看不到他。问过才知道,他在海边给奥运会当志愿者呢,一天到晚忙的昏天黑地的,不过工作餐倒是丰盛,这么忙,居然还胖了。

林松说:“那好啊,开幕以后还能要点明星合影什么的。”

他说:“他这算外编,说白了就是伪军,开幕就回家歇着去了。”

林松说:“那你就给我带点纪念品回来吧,毕竟这百年难碰上一会的事。”

他说:“他倒是有工作T恤富裕,你要吗。”

林松想想说:“算了,我拿回来得当裙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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