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轰轰烈烈了好几天后,我和古敬京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知道古敬京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就是没有那么热烈的被围观,被讨论的感觉。
天地又回归一片清净了。
放学。
今天白源好像有什么活动,实在脱不开身和我一起放学回家,我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去。
于是我打电话给司机,跟他说晚点来接白源回家。
“那小姐你呢?”
我想了一下,淡淡地说:“不用了,我今天想到处逛逛,到时候我再打电话给你来接我吧。”
神使鬼差的,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处走走。
似乎回国后我就没有试过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对这里我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我想一个人独自走走,也好清理一下我现在乱糟糟的计划。
凉风徐徐地吹过我的脸庞,把我的几缕发丝吹拂开来。
一辆黑色的汽车突兀地停在我身边,车门打开,一只手从里面猛地伸出来将我掳到车内!紧接着,一方手帕带着刺鼻的气味捂向我的口鼻,是乙醚,我立时惊觉,拼命挣扎,可是那大汉紧紧箍住我,我方欲呼救,乙醚已冲入我的呼吸,脑中霎时眩晕,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电光火石间,我只能选择努力屏住呼吸,尽最大可能抵制乙醚的麻醉,假装昏迷瘫软过去。
或许也不是假装。
我当时大概是真的昏迷了过去,现在身在何处我一无所知,连眼睛都吃力得无法睁开。睡去吧,体内的血液麻醉般静静地流淌,我觉得好累好累,仿佛自我出生之日就一直那么的累。还要挣扎什么呢,不如就这样睡去吧,血液里流淌着疲累的声音,对我喃声劝慰着。
我蜷缩在地面。
苍白的面容下是肮脏的泥土。
我的身子微微颤抖,就象在严冬的深夜里困累极了但是却畏惧一旦睡去便会被寒冷冻死的流浪的孩童。
在意识迷糊之际,我隐约听到了两个大汉在说话。
“快去通知舞姐,然后等她来了再拍****,舞姐还说,我们可能有机会享用她啊……看她那劲爆的身材,摸起来肯定很带劲,而且你看她多漂亮啊,刚才我都差点想动手了……”
“你别啊,不过等下舞姐说话后,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啊……”
“要也是我先啊……”
“要不两个一起……”
剩下的对话我都听不清了,只有他们两个猥亵的笑声还在我耳边环绕……
渐渐消失。
废弃的库房里。
灰尘在清冷的阳光中旋舞。
我苍白虚弱地蜷缩在地面,指尖颤了颤,手指渐渐握向掌心,越握越紧,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我将身上所有的力气放在自己指尖,深深地,向掌心掐下去!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我的神志也逐渐清明了一些。指甲越掐越深,掌心竟欲渗出血丝来,疼痛使得我的大脑越来越清醒。
眼睛终于缓缓地睁开了。
我的眼珠仍旧有些呆滞,缓缓地转动着,自铁窗透进的阳光刺得我阵阵眩晕,一时间看不清楚身在何处。半晌,我挣扎着坐起来,明白自己是在废弃的库房中,库房的铁门紧闭着,库房内也许是很久没有使用过,四处零散地扔着些机器的部件,上面结满了蜘蛛网。
我身体里的力气好像全被抽尽了,四肢软绵绵无法动弹,我心知应该是乙醚的作用。幸好我吸入的不多,否则如果几个小时后再醒来,那一切都晚了。也幸好将我掳来的大汉们认为我吸入乙醚肯定会昏迷不醒,所以没有将我捆绑起来。我边暗自万幸边开始寻找自己的手机。
可是。什么也没有。
我只余身上一件单薄的海蓝色连衣裙,裙上没有任何口袋,至于随身的手袋之类全都没有了。
我苦笑。
是,他们怎么可能会留下手机给我呢。
望着紧闭的库房铁门,我吃力地想要站起来走过去,但是试了试,瘫软的双腿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体内残余的乙醚也让我的脑袋眩晕欲吐。这时,我看到地面有一条生锈的铁片,眼神一凝,我将铁片拿过来,尽可能地用裙角擦拭掉铁片上的锈迹,然后,狠狠用铁片刺向我自己的小腿!
鲜血从洁白的小腿上迸涌出来!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体,只有这部分是没有动过手术的,所以还可以承受这样的伤害。
我痛得脸色煞白。
随着疼痛带来的清醒,体内的乙醚溃败般地一点一点散去,我吃力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紧闭的铁门。鲜血顺着我的腿流淌在地上,一路血花,滴落到库房的铁门前。不知道掳我的大汉们是否在门外,我屏住呼吸,试探着去推门,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破旧废弃的库房里。
我仰头望着墙壁上那个高高的铁窗,铁窗上有四五根竖排的铁栏杆,阳光清冷地洒照进来。铁窗的位置与库房大门不同方向,如果可以绞断一两根铁栏杆,也许就可以逃出去。我的眼睛在库房里找了找,这里只有凌乱报废的机器设备,没有布条绳索之类的东西,地面上有一根长长生锈的铁片,铁片上还染有我新鲜的血迹。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思考要不要撕扯下一些布条来缠住铁条,否则万一铁条割破手心,上面的铁锈会很危险。想了想,我抿紧嘴唇。不行,裙子已经很短,如果再撕破就会显得裸露,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可是距离试镜肯定已经很紧迫,我没有再回家换衣服的时间。我绝对不可以太过狼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咬住嘴唇,吃力地将一些凌乱散放在库房各角落的废机器拖过来堆在高高的铁窗上,我尽可能使它们堆得稳固,然后,我手握着铁片,踩着废机器,抓住铁窗上的栏杆,高高地站了上去。透过铁窗,我向外看了看,外面是个废弃的工厂,没有任何人影,就算是我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不过,庆幸的是将我掳来的大汉们也不见踪迹,或许是他们已经走了,或许是他们在库房大门的那一边。
我将铁条绞住两根铁窗栏杆,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绞动着铁条,铁条深深嵌进我的掌心,“咯咯”,铁条越收越紧,铁窗栏杆渐渐变形扭曲。铁片割破了我的掌心,鲜血沁出来,滴答滴答顺着我的手腕流淌,我痛得额头后背尽是冷汗。
铁条越绞越紧。栏杆越来越扭曲。高高的铁窗下,我雪白的手臂上染着鲜红的血珠,我背脊的冷汗****了衣服,脸色苍白如纸,但我眼中仿佛有火芒,亮得惊人。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软弱无能的我吗?
我不肯能任由你宰割的!
突然,一辆跑车远远地向废弃工厂行驶而来,车速极快,转眼已经快要开到库房之前。我心中暗惊,双手更加用力地绞紧铁条,掌心传来阵阵剧痛,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把浑身的力气都用上,铁窗栏杆“咯吱吱”被绞得扭曲仿佛立刻就会断开。
跑车消失在库房铁门的方向。门口一阵声响。似乎有些骚动和混乱。
然后又有一辆汽车紧接着向库房大门行驶而来。
我双手绞紧生锈的铁条,“咯崩”一声闷响,铁窗栏杆终于被绞断了,然而由于我用力过大,铁栏杆被绞断后力量一时落空,我无处着力之下竟然直挺挺地向后仰倒!
“砰--!”
我重重摔在地面上!
好痛,尖锐的疼痛从我的背脊缓慢地向四肢蔓延开来!我痛得脸色惨白,嘴唇轻轻地颤抖,绝望地看着刚刚被绞开的铁窗,意志力告诉我应该马上重新站上去翻窗逃走。可是,我痛得连手指都无法蜷起了,而耳边却听到库房铁门正被人打开。
“吱嘎嘎--!”
库房铁门被猛力推开!
库房里积年的灰尘被扬起,飘飘荡荡在空气中旋转,铁门处似乎有万千道刺眼眩晕的阳光,灰尘的颗粒空落落地飞扬着,仿佛也被染成了阳光,金色的,炫目的。
强烈的逆光中有一个金色的剪影。
那人在万千道光芒里。
明亮得令我睁不开眼睛。
“你还好吗?”
低哑紧张的声音扑进痛楚的我耳边,我失神地望着阳光中飞旋的灰尘,忽然有种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许久许久以前,我生活在温暖的米家的,美丽温柔的妈妈,威严但是疼爱我的爸爸,庭院里有美丽的法国梧桐树,夜空有闪烁的星星,每天在一起吃饭,妈妈教我画画弹琴,教我礼仪,爸爸的公司不管有多忙也会抽时间陪我去玩闹。
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吧。
“受伤了吗?”
一双手臂将我从地上抱起来,将我搂进男性的胸膛,那人的呼吸有些紧张而急促,似乎想要将我紧紧地拥住,又小心翼翼地似乎怕弄痛我。
我茫然地望向那人。
浓烈黑眸,略带倨傲的鼻梁,嘴唇微显苍白,脸上隐约有打斗过的痕迹,他的神情淡漠中有些疏远,然而声音里却泄露了紧张和心痛。
是谢星辰。
我怔了怔,心里静静流淌过一阵露水般的清凉,就像旧时庭院里樱花花瓣上凝成的夜露。恍惚间,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盛夏的季节里,小小的我静静躺在林荫道上,斑驳的阳光从树叶缝隙筛落下来,也是有这么一个少年,如此紧张地将我抱起来,面容苍白地问我受伤了吗。
记忆好熟悉。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认定了这个人是纨绔子弟,所以就没有正眼地看过他。
但是。
没有记忆,过去的生活中完全没有和这个名字叫做谢星辰的男生有过交集。
但是?
我再一次注视着他。
他的眉眼确实很熟悉,好像我们曾经是有过接触,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来不及思索更多,我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好像刚刚在库房的时候我就已经透支掉了,这个破败的身体现在正向我报复。
好累,好累。
我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了。
我就睡一次啊,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医院。
傍晚的彩霞映红天际,透过病房的窗户,夕阳红晕暖洋洋斜洒进来,雪白的床单也染上了暖意。护士拿着托盘,医生先给我打了破伤风针,然后仔细地为我清洗伤口。我双手掌心伤得很重,铁片的锈迹隐约可见,伤口微微外翻,血在边缘凝成暗红色。
消毒药水涂抹伤口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得我的嘴唇苍白起来。谢星辰将手放在我的肩上,轻轻握紧我,沉默中仿佛在传递给我力量。我抬头看他,他却没有看我,只是凝视着我的伤口,眉心紧皱。
“安娜,你……”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好像有什么话要问,但是又说不出来。
“我没事。而且,我知道是谁做的。”淡淡地说,语气里还有还不在乎的意味,但是我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杀气却是清清楚楚的。
陈亦舞,三年前,你对我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现在,你再一次伤害到我,真的以为我白安娜是那种柔弱的大小姐吗?
想让我痛是吧,我会让你痛回一千倍一万倍!
我眼中闪烁着浓烈的恨意,完全忘记了隔壁还有一个谢星辰,他看着我望向窗外的眼神,那浓烈的恨意和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意味,让他心里一痛。
如果不是碰巧在路上见到她,然后看到她被一辆车硬拉上去,他也不会跟踪过来,说不定……他摇摇头,不想去设想后果,那肯定是他不能接受的。
谢星辰凝视着我。
他知道我是有秘密的,但是不知道我的秘密是什么,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这样绑架我,也不知道我对谁有那么大的恨意。
他只知道,这个时候的我,看上去很,让他心痛。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的手,就在他的手离我的手还有十厘米的时候……
突然,碰的一声巨响。
门被撞开了。
一脸狼狈的白源跌跌撞撞地进来,脸上冒出了一层层细细的汗水。
“你还好吗?”
他过来握紧我的手,原本在隔壁的谢星辰被挤开了。
“痛……”我小声地说。
“啊,对不起啊……”白源赶紧放手,双手轻轻地抚摸过我那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手掌。
“我没事啦!”轻声地安慰他。
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中饱含着怜惜,他轻轻地说:“没事,还有我呢。”
“恩。”我坚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一切都有他呢,我们两个是从来不会分开的。
“你好好休息,等下我们就回家。”他帮我把被子再往上拉高一点,摸着我的额头,低声说道:“睡吧。”
我听话地闭上眼睛。
我感觉到白源一直在我的身边,恩,因为那股熟悉的味道一直萦绕着我,未曾消散过。
确定我睡下后,原本布满柔情的双目立刻变得凶狠起来。
该死的!到底是谁敢这样对我的安娜,他真的不要命了是吗?!
白源站起身来,才发现还有一个谢星辰在。
他从上至下把谢星辰扫描了一遍,发现自己确实是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