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石祜先是和王碧莲说:“你还年轻,也才30岁左右,现在工厂要招工人,我给你在张副主任面前要了一个招工指标,这个招工指标可金贵得很,别人想都想不到,我看你还是去参加工作更好些,成为一名国家的工人,有了自已的工作就有了工资收入,也就有了生活依靠,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都不好找,你自已看着办。”
晚上他又要老婆王碧玉去做妹儿的工作,一定要她抓紧去参加工作,说这是张副主任人如何好,好不容易再才搞到的指标。
老婆王碧玉纯属家庭妇女,根本不知道姚石祜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姚石祜既然搞到了招工指标,那就叫她妹儿去工作。她成天坐在家里带娃娃也不是个事儿,参加了工作就有固定工资,那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
王碧莲压根儿不知道他姚石祜有什么想法,她先是心里高兴起来,没有想到已经30岁的人了还可以参加工作,当一名国家工人。她来到这里后转眼就好几年了,大丫大崽在学校读书,牛兴福每月按时给她寄45元钱来,她也够用了,虽然在家里只是给儿女做做饭,没有过多的事。但如果有工作让她参加,她也是想去的。在当地当一名工人的地位还是比农民高一些。
王碧莲没有等牛兴福的回信,她就去单位报道了。她也没多少文化,只能干炊事员、保育员、清洁工之类的工作。她选了一个保育员的岗位,一则二崽才四岁多,身体不好,还需要人照顾。二则工作相对轻一些,也不要多少技术,她也能适应。三则也可以照顾大丫大崽他们上学。还没过多久,单位还给她分了两间房子,她就搬出了姐姐王碧玉的家。
然而,她压根也不知道,这是那个“三寸钉”和她亲姐夫姚石祜共同策划、设计好的一个大陷阱,在一步一步地等着她。
姚石祜拿到了工厂的商调函后,回去准备办调动。
他先是找到副总指挥吴大有,吴大有对姚石祜在前段时间没有和张金发走到一块,还心存好感,说他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你有头脑的,说明你已经成熟了,不愧是一名老共产党员。现在大会战正到了热火朝天的时候,人员非常紧张,你也在地质队工作了20多年了,过不了几年也可以退休了,在地质队工资收入还比地方高,你何必要求调动呢?你自已考虑清楚了再说。
姚石祜听了吴大有的话,也着实兴奋了一会儿,说明领导对我还是有好感的,也曾动摇了一会儿。
他找到牛兴福说:我为你婆娘办成了一件大事,给她在工厂里找到了一份工作,这全是我凭着我老战友张副主任的关系才办成的。说完把王碧莲叫大丫写的信拿来给他。
牛兴福看了信后,心里十分矛盾,这说明她王碧莲就不想回到江西了,虽然在江西给她造成了伤害,可时间已过去四年了,在她的心里难道还消除不掉?当然她有了工作可以说是件大好事,但她也毕竟是30左右岁的人了,又没有多少文化和特长,能干什么工作呢?
姚石祜则在牛兴福面前吹开了,牛兴福顶他一句:“你怎么不趁着机会调回去?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你不后悔?”
“我是想调回去,可吴总指挥不放我走。”
两个人话说不到一块儿,一会儿就散了。
姚石祜见人就吹开了。说他在家乡的单位有高人,他想调动回去工作,吴总指挥就是不放他走……老乡说他:“你是头只会吹死牛皮、不会动脑子的猪,像你这样的人,又没有过硬的技术和过高的文化,什么事情也干不好,别人闭上眼睛摸一大把都嫌你臭,你还好意思吹……”。
“他姚石祜就是个屎壳郎蛋蛋,外表光、里面一包草。”
有的还说:“他姚石祜硬是茅坑里的石头,顶着风能臭十里路,讲红了半边天都没几个会说他是好人……”
一弘湖水,不搅不知道,一搅就起了无数涟漪。
姚石祜在后面也听到了不少职工对他的议论,这些话对他的自尊心伤害很大,没有想到我在这个大队工作了20多年,大家对我竟然是这样的评价。他心里已经觉得没意思了。左想右想,还是调动回去算了。
他第二次又去找总指挥吴大有,吴大有时还是那句话:“老姚,你是老同志了,要好好考虑清楚,在这里工作都20多年了,大家都认识你、了解你,我们还不想放你走。”
姚石祜这回没有辙了,只好去找牛兴福。他知道牛兴福和吴大有关系铁,他们原先就是师徒,不打通总指挥吴大有这一关,说红了天也没有用。
牛兴福说:“这件事你自已去找就可以了,他是我的领导,我怎么能和他作对?”
“这哪是和他作对吗?我是想求你去和你师傅说句话,放我走算了。”
“你自已平时不是能说会道的吗?怎么碰到了大事情你就哑火了?”
……姚石福这回放下脸面来了,对牛兴福说:“‘山牛’,你的婆娘当年是我介绍的,她回乡后还住在我家里,她现在的工作是我帮她找到的,你的儿子女儿是在我家里生活,我家照顾他们,不管怎么说我对你全家还是有恩的,我帮了你这么多次大忙,你帮我到领导那里说一次话总可以吧?人总要讲点良心。”
“这是另一码子事,如果你有难我肯定是会帮忙的。”
“我就只有这件事情要你帮忙,而且你一定要帮。”
农夫和蛇的故事上演了。
牛兴福真正当了一回农夫。
牛兴福心软,趁着吴大有来到他负责的钻机检查工作之际,向吴大有说起了这事。“师傅,他姚石祜也不容易,从参军出来到现在已快25年,儿子去年就结婚成家了,他也快当爷爷了,他们父子见面不多,造成他的几个儿女对他都没什么感情,我的大姨子现在都快成老太婆了……”
“是这样?是值得考虑。那就放他走吧。你转告他,叫他明天去办手续。”
姚石祜如愿以常地调动回了原籍工作。
姚石祜回到了家乡的工厂,被分配在保卫科上班,这的确是他的战友张副主任帮的忙。回到了家乡后的姚石祜,就开始实施他的计划。
先是找到姨妹儿王碧莲说,他牛兴福在批林批孔运动中又如何挨整,他是反革命,又是富农家庭,这辈子是不会有好结果了。
王碧莲不相信,她说:“牛兴福前几天来信都说他的师傅吴大有对他很好,他现在在会战指挥部的钻探攻关部工作,大家都在抓革命、促生产,大干快上,怎么会整他?”
“信上肯定是要写好的事,哪个还会写不好的事,这不是要你们挂念他吗?我刚从那里回来,我还不知道?我能骗你吗?”
这是姚石祜实施计划的第一步。
第二步那就令人龌龊。
姚石祜拿着“三寸钉”的手令,以“清理阶级队伍”为由,调查全厂职工的社会关系,开始核查一批职工的社会关系和档案,王碧莲就是其中一个。
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就令人吓一跳。王碧莲的丈夫是反革命、富农分子,她是被遣送回乡的。
姚石祜放风出去,让很多不明真相的都知道了。别人上班的时候就对王碧莲指指点点。刚开始王碧莲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没过几天,保卫科、政治部的同志找她谈话,说这个工厂是国家的重要的三线工厂,对每个职工的社会关系都要审查,发现她有问题要她交待。弄得王碧莲如同丈二和尚,保卫科和政治部的人就大拍桌子,凶巴巴地告诉她要老实交待问题,如果不老实交待就送公安局。
王碧莲吓得不轻,她缓了缓神说:“这些事我姐夫他知道,你们不懂就去找他。”
连续找她谈了好几次后,王碧莲这才想牛兴福在信中说的话,你参加工作太顺利了,可能不是好事情,要引起注意。
王碧莲想了想,在这里这么受委曲,我就不参加工作了。反正我老公寄给我的钱也够用了。
有几天她干脆不去上班了。
第二步达到了目的后,姚石祜和“三寸钉”在一起喝酒,高兴不已。
第三步计划更加令人更狠毒了。
政治部和保卫科的人叫王碧莲写交待材料,王碧莲没有文化哪会写这些材料。她干脆说:“这份工作我不要了,我不去上班。”
以姚石祜为首的“害人帮”站了出来,这个是一个国营的大工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啊?工作不要都不行,也必须交待问题,否则孩子不能在这里读书,你不能在这里居住。
“不住就不住,我回江西总可以吧。”
“你现在还是厂里的工人,工厂有工厂纪律,不能走。”
“我走都不行,你们还要限制我的自由?”
“你不交待问题,就是要限制你,轻的要开你的批斗会,重的要抓起进公安局。”
王碧莲晚上到姚石祜的家里,向他说起这些事,她说:“牛兴福在单位怎么样你最清楚,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姚石祜阴阳怪气地说:“现在你唯一的希望就是和牛兴福离婚,和他划清界线,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上班,大丫大崽可以安安心心地读书,否则是没有希望的。我们这个工厂是国家的大型重点工厂,要求是非常严格的。现在要清理阶级队伍,全厂每个人都要审查……她哪里知道这是他姚石祜和那个“三寸钉”专门为她设下的毒计。
一时间弄得王碧莲束手无策,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只好用眼泪洗脸。离开了狼窝,又进了狗洞……她一个妇道人那里经过这样的事?
有几次她都想一死了知。可看到三孩子时她又心软了,尤其是二崽,他才五岁,大丫在班上成绩最好,次次都是考第一名。
王碧莲叫大丫写信给牛兴福,叫他赶快回来一趟,让他来想想办法。
牛兴福接到信后,很快就赶来了。当看到听到王碧莲的这个处境后,他说工作不要了,我们全家回江西。
然后,姚石祜闻到了牛兴福回到了家里后,马上和“三寸钉”研究对策,叫几个保卫科的人去赶牛兴福走,理由是这家工厂是国家的重点三线工厂,不允许外人进出。
牛兴福十分气愤地来到姚石祜的家,姚石祜这回如同鸟枪换成大炮了,说牛兴福横眼也不是,竖眼也不是。讲话也阴阳怪气,还耍起横来了。全然没有了在江西时的那个人影儿了。
他说:“王碧莲现在是这个工厂的职工,她必须和你划清限线,否则她是要倒霉地,大丫大崽读书也会受影响。你好好想一想,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和你离婚。”
善良的牛兴福、王碧莲哪里会想到,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他姚石祜和那披着一张人皮绰号叫“三寸钉”的人。
牛兴福和王碧莲商量着,这事怎么办,现在王碧莲走不能走,不走也不行。
第二天,牛兴福又去找了姚石祜,这一次姚石祜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你现在只有和王碧莲离婚,否则我们不放过王碧莲,也不会放过和几个孩子。
王碧莲则去找她姐姐王碧玉商量,王碧玉一看到她就哭着说:“妹儿,你的命真苦,是姐姐家里的人害你。”
牛兴福和王碧莲坐下来商量,看起来这一关我们是逃不过去了,她王碧莲不要这份工作也不行了。
“为了三个孩子我们离婚吧?”是王碧莲说出来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牛兴福说的。
“我们就暂时离婚,等过了这阵风头我们再复婚……”
“你让我想想……”牛兴福十分痛苦地说。
“姚石祜讲就只有这条路,和你划清界线。”
“……那我们只能暂时这样,我每月会按时寄钱给你们,你要带好三个孩子。”
“我会的……”俩个人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
第二天,牛兴福和王碧莲带着三个孩子去照了一张相片,然后又和大丫说了很久的话:“你是大孩子了,要听妈妈的话,爸爸妈妈是暂时分开,你们不要多心,今后多写信联系……牛兴福又和大崽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你也12岁了快懂事了,你是男孩子,要振作起来……”
牛兴福回到会战区后,把情况和师傅吴大有作了一个汇报了,吴大有听了后十分气愤,那个国营工厂竟然如此办事,他又十分后悔,怎么能放姚石祜这个狗杂种走呢?接着吴大有又说:“事已经是这样了你就先忍一忍,我看这样的形势很快就会变过来了。你对谁也不要说,让它烂在心里。”
王碧莲和牛兴福离了婚,对王碧莲而言,还只是灾难的开始。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姚石祜和“三寸钉”又喝起酒来了,庆祝他们大功告成。
下是一步就是要逼王碧莲嫁给“三寸钉”了。
急先锋自然又是姚石祜,他煸动老婆王碧玉去做妹儿的工作,说如果嫁给姓张的就没有事了,否则她的事还没有完。
老婆王碧玉一听这些话,就知道了原来是她的丈夫姚石祜出的主意。“怪不得你们俩经常在一起喝酒,还关起门来商量,经常是神神秘秘地,原来你是在害人啊?”老婆王碧玉过去猜想的事终于验证了,她大哭了起来,这一哭就把他们的丑事全部给抖出来了。五个儿子、女儿对姚石祜这个名存实亡的父亲早就没有什么感情,当他们知道父亲是在陷害小姨妈一家人后,也都十分气愤。
王碧玉骂道:“你在外面害人,家人看不到也就算了,你害的是自已妹儿一家人,我那妹郎儿是个多好的人,你硬是拆散他们,你的良心到那里去?你叫我妹儿去嫁给那个‘三寸钉’,才三块豆腐干那么高,长就一副三角眼,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个好人。真是丢死人了,你会遭天打雷劈,你不得好死……”
逼王碧莲的计划仍在进行。这一回是姚石祜亲自上阵了,他找到王碧莲说:“你不嫁给他也得嫁给他,他现在是厂里的领导干部,嫁给他你不会吃亏,这是第一。第二,你不嫁给他,大丫大崽要受影响都不能读书,你也不能工作,可能还有更大的麻烦。第三,你今后的日子我就不能保证了。你自已看着办?”
王碧莲在家大哭了起来。她又趁姚石祜不在家时,去了一趟姐姐家里,姐妹俩人抱起来大哭。姐姐说:“妹儿,是姐姐害了你,你姐夫他不是人,他和那个‘三寸钉’专门在研究怎么害你,目的就是要你嫁给他做老婆,这个天杀的……”
王碧莲从姐姐那里才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这一回她反倒不哭了,更加坚强了起来。她找到姚石祜说:“你不是要我嫁姓张的么?你就叫他来找我,我跟他谈……”
姓张的果然笑嘻嘻地走来,他的个子比姚石祜还矮一些,和王碧莲站在一起,比她还矮一盒火柴,年龄比王碧莲大16岁,长着一对三角眼,一副鹰沟鼻,看着都令人恶心。
“你不是想娶我吗?大家把话说白了,我有我的条件,你达不到我的条件,我就会阉了你,如果不信你就等着看。”
“你说,你说。”
“我的儿女读书你要关照好,他们出了问题我就找你,两家人各住各的,互不来往,你不准进我这个家,你的钱我一分不要……”
“你说的我都答应你。”
“如果你反悔了我就报复你。”
……王碧莲晚上趁二崽睡了,和大丫大崽细声细气地谈了一次,三个人哭得跟泪人一样。
王碧莲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哭也不是办法,我们要坚强,你们要好好读书,长大了到你爸爸那里去工作,记住,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爸爸的。我们三个人只有坚强起来才能渡过眼前的难关,到了外面什么说都不讲,别人怎么讲也不要听、不要理睬,搞好自已的学习。姓张的他不敢来这个家。大丫,你是大姐,在家里就要多操点心,带好两个弟弟。
那一年大丫牛广丽十四岁。在这样的逆境中,她过早地学会了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