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宁下了车,喊了一声:“童童妈妈,是你吗?”
那个人停下来,回头看过来,好像不认识似的,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端详一会儿,才笑起来:“你是何乐妈妈!是我啊!你变得更漂亮了,我差点儿不敢认。”
“童童现在情况怎么样?你到这里来上班,有人照顾他吗?”曾小宁很奇怪,因为她知道童童一家都是从外省来到这里,根本没有其他的家人能帮忙照顾。
“童童现在不用做化疗,我把他自己锁在家里了,午休的时间回去给他热饭。”童童妈妈——刘丽,看着曾小宁吃惊的样子,笑着继续说:“没事。童童都很乖的,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淘气。他会听收音机,晚上我回去了,还会给我讲他白天听到的故事。”
“你没有去看那位老中医吗?”惊讶过后,曾小宁想起住院时听刘丽也提起说化疗之后要去看那位专家。
“没有。我们听医生讲,婴儿的脐带血可以治疗直系亲属的白血病,成功率很高。所以……所以我们想再要一个孩子……”刘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可要是那样你们负担就会更重了。不过,如果能治好的话,困难也值得!而且童童还会有伴儿了,真的挺好!”曾小宁的话,让刘丽也开心地呵呵笑起来。
“你住在哪里?我明天把何乐的玩具衣服之类的给你送来些。”想到童童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曾小宁不禁有些心疼。
“他爸爸现在是在军区驻本市的分站工作,我们不够随军的条件,所以还是租的房子。童童爸也不能常回家,只有我跟孩子。”刘丽边写地址边解释。
跟童童妈分手,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曾小宁匆匆赶回家接何乐,幼儿园里只剩下两三个孩子了。看着恢复了健康的何乐,红润的小脸圆鼓鼓的,忍不住开心地在他的脸蛋上轻轻咬了一口。
何乐踮起脚也咬了曾小宁一口:“妈妈,我们这是在表达爱意吧。我今天看书上讲狗妈妈会跟自己的孩子蹭鼻子,表达它的爱。”
曾小宁笑着用鼻子去蹭蹭何乐的鼻尖三下:“乐乐说得当然对,现在就是妈妈在对你说,我爱你,一、二、三……”母子两个在暮色中开心的大笑。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曾小宁按照名单将酒发给公司里的其他人。公司这些男人们都喜欢喝酒,却不喜欢喝洋酒,他们更爱的是热烈辛辣的高度白酒。发到手的这箱龙舌兰,他们都背地里说没劲。
中午吃过饭,有一位老许师傅正悄悄地打电话跟人说他要处理一箱洋酒,被其他人听到了,才等许师傅挂断电话就都凑了上去,问他该怎么处理。许师傅拉着他们去了库房外的拐角,赵老板看不到的僻静的地方,兴奋却又小声地嘀咕起来。曾小宁路过那里,他们只是笑着并不避讳她,因为知道她从来不会多说一个没用的字。
曾小宁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一定是想找到合适的地方卖掉,可是这样做如果让赵老板知道的话一定会不高兴,毕竟他们要处理这些酒肯定也是要找他们平日送货的下面的二级批发商,而那些人和赵老板也是熟悉的,难保将来赵长庆将来会不知道。如果量少还可以,这一下几十箱,怕事情不好办。这些送货员们当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七嘴八舌地拿不定主意。
一箱洋酒对于老板当然没几个钱,可是对于这些常年奔波劳碌的送货员们就顶于一个月的工资,他们又怎么会不重视呢?看着在大大的太阳底下那些汗水淋漓的背影,曾小宁忽然想起来了朱立夏。
朱立夏是曾小宁大学时为数不多的,留在这同一个城市工作的同学,上学时关系很好,但毕业后各自忙了起来,来往就少了一些。朱立夏是纯粹的白领骨干精英,做为公司的业务部门经理,常常要满世界的跑来跑去。
今年年初见面的那次,立夏除了送曾小宁一瓶香水,还附带了她的一个好消息——多年说自己要独身到老的她,竟然说要结婚了,男朋友David就是个洋酒公司驻中方的大区经理。
那天曾小宁还哂笑她:“你的原则不是叫做宁肯高傲地发霉,也不会卑微地恋爱吗?”
朱立夏摇着头说:“姐的想法变了。原来总是太过理想,觉得现实和理想怎么会差距那样大。可有天早晨我胃痛,David听说马上赶过来,还带了早餐……那天我就决定嫁他算了,什么是理想?理想也许就是你疼的时候有人给你送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曾小宁离婚后没有再联系过朱立夏,因为包括何况在内大家都是同学,她还没有做好将这件事公布于众的准备。
可眼下,不知道立夏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办法帮忙呢?
曾小宁迟疑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朱立夏的电话。只说是朋友有些货想要处理,完全没提及自己现在的情况。
“这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啊,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帮你想办法吧。”朱立夏快人快语,听清楚了曾小宁略带犹豫的询问,立刻答应下来,曾小宁不得不佩服,什么问题到了她那里都变得简单。
只过了几分钟,朱立夏的电话回拨过来:“小宁,我刚才和David说一下,他朋友就有酒类专营许可,可以寄放到他店里代售,这样价格可能还会高一些,但是时间可能会长,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卖完。他还有个建议,他那个朋友在网上也开专营店的,价格低点,但卖得却很快。可以让他们挂到网上去搞活动、做促销,这样回款也会很快。你和你朋友商量一下,看用哪种比较好?”
曾小宁想起自己在网上购物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过销售各种酒的,不过的确都是要有酒类专营的手续,看着才会让人放心,现在朱立夏讲的人有这样的条件,应该可以用,于是让许师傅下班时按照朱立夏提供的地址将酒送到对方那里。
谁知第二天早上许师傅就开心地跟她道谢,说全部都已经处理完。他们没有用代售的办法,因为那些师傅们宁肯先拿到现金,索性价格低一点,直接将酒卖给那家店了。
下了班,曾小宁先去童童家送衣服玩具。
童童看着曾小宁带来的玩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然后就抓起这个捡起那个,都捧在怀里开心地笑着。曾小宁却看到童童额头上有个肿起来的包,回头问刘丽,是不是孩子碰了哪里。
刘丽也是刚刚到家,正忙活着要去做饭,看到曾小宁来了,又要去倒水,还没有留心到儿子的头,再问问,果真是下午自己去拿水杯时碰到了桌子角。
如果是普通的孩子磕磕碰碰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于童童来讲,如果真的碰破一点就会带来很大的麻烦。看着正玩得不亦乐乎的童童,两个大人都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