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家,是大楚国下浔阳城中一个中等规模的修仙家族,传承有数百年的历史,但论及发迹,也就是百多年前的事情。
百多年前,禹家在自家土地上寻到了一处灵石矿,整个家族为之沸腾。当时,家族之中所有终生都无突破筑基希望的族人都聚了起来,一齐服下了血气丹,那是练气期修仙者们用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丹药,服之必死,但却能在服用之后将修为强行突破两个层次。
就这般,靠着过半的族人的牺牲,禹家终于守住了这处灵石矿,从此便发迹了起来。其后,他们家又陆陆续续地发现了两处矿脉,又和几个家族组成了联盟,整个家族终是步入了浔阳城中的中等层次。
……
这日,在禹家宅院之中,突地传来一阵兴奋的叫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接生婆兴高采烈地叫了出来,好似比孩子的父母都要高兴一样。
孩子的父亲生得很是瘦削,面容古板而严厉,眼中带着凌厉和坚毅,正是修仙界最典型的家族族长的特征。
孩子的母亲倒是比父亲温柔得多,也柔弱得多。她天生身体就很是虚弱,难以修炼,但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女儿,纵是没有修为,她也要比那些佃户家的女儿受欢迎得多,更何况她又会打理家族事务。
“是个男孩。”孩子的父亲声音里有着些许的喜悦,他从腰间的芥子袋中取出一块小小的灵石,抛给接生婆,“拿去吧,赏钱!”
接生婆眼睛瞪得大大的,拼了命一样接住那块小小的灵石,眼中面上尽是狂喜,这是她寻常一个月才能挣下的灵石了。她知道自己这种身份是不招人喜欢的,特别是不招这种古老的修仙家族的喜欢的,她深深鞠了个躬,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是个男孩。”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皱巴巴的面颊,道:“那便用你给男孩取的名字,就叫序铭吧,禹序铭。”
父亲笑了笑,少有地陪了妻子一个时辰的时间,然后才去打理今日家族的事务。
序铭,将秩序牢牢铭记于心,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期望。在他看来,惟有这样的继承人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间,禹序铭马上就十岁了。
禹序铭的父亲禹天渊,揉了揉太阳穴。他有五天没睡了,日日都在处理灵石矿上的事务,纵是修为已到了练气九层,差一步便入筑基的境界,此时也是有些疲累了。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铭儿马上就是十岁了,开脉在即,这事还得好好准备。”
在禹家东面的一个小小院落中,禹序铭正认认真真地打着一套拳法,一拳拳间带出隐隐的风雷之声,显然已是精熟了。
这套拳法唤作炼骨拳,是禹家秘传的开脉前熬筋锻骨的奠基拳术,用来打磨肉身很是有用。这炼骨拳乃是上宗赏赐的上等拳术,比起禹家原先的奠基拳术要好上许多,是以禹家弟子便都是改练这套拳法。
呼,禹序铭呼出一口热气,热气竟凝成一道白色气柱,于空中久久不散。
禹序铭点点头,心道:“这炼骨拳我练了四年了,日日苦练不辍,终是让我练到呼气成柱的地步,以我现在的筋骨,要承受开脉时的灵气灌体已是绰绰有余了。”
他又想想,自语道:“还是得练,纵是效果不显著也罢,只要到开脉之前能多增一分筋骨,到时能承受的灵力就多上一分,能冲破的穴窍便可能多上几个,日后成就也就大上几分。”
“爹娘日夜操劳,我若是将来能突破至筑基期,禹家的地位便又巩固了一分,我若能侥幸破入金丹之境,那便是在浔阳城中也只有王家和曲家能与我们家相提并论了。”
当今修仙界将修为境界分作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乃至传说之中虚无缥缈的化神期,每重境界都是一方新的天地,修仙者的境界每高上那么一层,境遇便要好上那么一层。
而要提升境界,最紧要的便是灵气。灵气从何处来?天地之间自有灵气充溢,然而天地之间的灵气却是稀薄无比,除非是金丹之上的修士,否则根本就捕捉不到。
也是因为灵气这般稀薄,故而灵石便成了修仙界中最重要的资源。一个家族,一个宗门要想兴盛,那就必然要拥有一座能供给自己所需的灵石矿脉,否则再繁荣也只是无根浮萍。
宗门和家族拥有灵石资源,那便是有了立身之本,此后不论是钻研阵法还是铸炼法宝,只要能守住灵石矿脉不失,那便都可随意而为。
而家中没有灵石矿脉的散修却又如何过活?法子却不是没有,只消能加入一个宗门,入了体制之内那自然便能获取灵石资源。
只是宗门又岂是那么好加入的?手下没有两把刷子,哪家宗门又肯随便让人进来。
那些被宗门拒之门外,又找不到愿意接受自己为供奉的修士们,出路就只有这么寥寥几条了。第一条,若你手上还有些技艺,懂些祭炼阵旗、铸造法宝的手艺的话,自可去帮宗门之中的炼器师打打下手,做些他们承包出来的生意,虽然辛苦,但也足够自己修炼所需,或许还能稍有积蓄。
第二条,若你没有一技之长,又不是那等难得一见的天才的话,那便替宗门做些体力活吧,比如去灵石矿脉之中挖掘灵石,比如用自己法力去催逼炉火,总之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劳累不说,想要积攒灵石更是白日做梦,宗门灵石若是一时周转不开,那你便只能荒废修行,眼睁睁看着修为倒退了。
说来说去这世界便是如此,有了灵石矿脉,那便是有了资本,有了资本,那便能有无穷手段来盘剥没有资本之人,所以宗门愈发兴盛,那些无根散修愈发困苦。
所幸的是,禹家终究还是属于修仙界上层的势力的,所以禹序铭不必为修炼所用的各种资源忧心,只须自己尽力修炼便可。
但换做那些散修的子女,若是父母没能攒下足够的灵石,那么他们若是还想走上仙路,那便只有小小年纪就跟着父母出卖劳力了。
若是实在走不下去这条路的话,所谓的武林江湖,便是因此而出现的。武林中人大多都是混不下去的散修,或是散修的子女,论及数量来是远远超过修仙之人的。
禹序铭又是认认真真地打了两趟炼骨拳,其神意之专注,甚至都没有发现他父亲已然来到了他的院中。
待得两趟拳打完,禹序铭浑身大汗淋漓,忽地听到父亲冷淡中带着些微满意的声音:“不错,不错,开脉之日应当大有作为。”
禹天渊向着禹序铭点点头,似是在勉励于他,而后便又匆匆回到自己办公之处,又办理起事务来。
禹序铭记忆之中,禹天渊称赞自己的次数寥寥无几,甚至比不上因灵石矿产出增多而露出笑意的次数多。
这次被父亲一夸,禹序铭心中更是振奋,打定主意要在开脉之时多承受一会灵气冲刷,多冲破几个穴道,好让父亲和母亲称赞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