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夏若成,太宰湛舌庸、大司空窦皋如三人来到五里湖范庄。范蠡、范伯等一众见礼、寒暄、让座、献茶。
夏若成:如今的局势大将军也清楚,大王要北进,要组建淮夷新军,朝廷缺钱。湛太宰出台了一个“一大二公”的新政策,目的是想解决朝廷目前的燃眉之急。新政推动的比较顺利,国库已经聚敛了不少钱财。只是在兵器制造和粮食两方面还有一些困难。大王让我们三个前来跟大将军商量,想请大将军急国家之所急,以国家利益为重,支援朝廷一下。
范蠡:成儿,请把有关朝廷的那册账目拿来。
范成出去,不一会儿回来,递给范蠡一卷账册。
范蠡:几位,朝廷打算让我怎样支持?
夏若诚:大王想让大将军给三百匹马。
窦皋如:还想向大将军借三十万石米,只是借,日后一定还。
范蠡:还有吗?
湛舌庸:锡山的冶炼要收归国有。经营米、丝、盐、茶的商铺也都要收归国有。
范伯范成听后色变。
夏若诚:大将军放心,对冶炼作坊,湛大夫打算让朝廷出钱赎买。
范蠡:哦。这样办你们看好不好?新的买卖之前,让我们先把旧账理一理。前年四月,大司空从我这儿取走糍粑两百石,价格不变,合计二万一千六百戈,换算成金爰为九百八十一镒金,赊欠;前年六月,送砖瓦给姑苏官署,砖二十万块、瓦一万片,合计金爰五千镒,赊欠;去年二月,大司空府借粮五万石,计金爰二千二百七十镒,赊欠;去年十二月,大司寇府赊欠矛戈三千个,单价五十戈,合计金爰六千八百一十八镒金;短剑八百把,单价二百,合计金爰七千二百七十二镒金;上个月,大司寇从我这儿赊欠马匹一百五十匹,单价二千五百戈,合计金爰一万七千零四十五镒金。以上六笔是比较大的账目,共计赊欠三万九千三百八十六镒金。这些账目只是朝廷直接赊欠的,地方官署赊欠小账不算。请几位先把这些欠账先结了,再往下谈新账,好不好?
夏若诚:大司空,有这些赊欠?
窦皋如:只多不少。
湛舌庸:唉,范大将军,你也是朝廷的大将军呀,我们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朝廷嘛,何必斤斤计较呢。
范蠡:此言差矣。所谓在商言商,我的每一戈钱都是伙计们辛辛苦苦挣来的,不是谁赏赐的。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规矩。
窦皋如:大将军,我现在的确有困难,大王都要快把我逼疯啦。真是对不起。
范蠡: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这样,今天窦大夫代表大司空府,夏大司马代表军方,由湛太宰作证,签署一个欠账条文放在我这儿。这样行不行?
三人同时点头:好好好。
范蠡:成儿,笔墨伺候。
范蠡在一幅丝帛上书写好账目,让湛、夏、窦三人签字画押。
范蠡:旧账已了,我们来谈新账。我现在共有大小商铺二百八十个,每月盈利两万八千镒金。按照惯例,商铺作价成规,除了店面房屋、现有存货另作价外,还要交付三个月利钱。以三个月利钱计算,是八万四千镒金,铺内存货大约在六万镒金,店铺房价大约是十五万镒金,合计总赎买价为二十八万四千镒金。锡山矿坑、冶炉,我投入的本钱是三万镒金,加上利钱,作价五万镒金。两项合计三十三万四千镒金。我的要价低,还请湛太宰一次付清。付清后我立刻让人移交。
窦皋如:好家伙,这么值钱?国帑哪有这么多钱?
湛舌庸:不管有没有钱,“一大二公”新政是一定要推行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范蠡:怎么,湛太宰准备空着两手来赎买?是不是也想在我这里搞抄没?
湛舌庸:不不不,大王早已说过,决不可对范家有丝毫不敬。范大将军,你看这样好不好:新政呢,要推行,大将军家不好太例外;但决不能让大将军吃亏。我想,在朝廷尚未赎买之前,范家产业依旧由范家经营,实行官督民办,朝廷提两成利,权当税收。等到官提利钱积累到赎买价量时,这些产业再划归朝廷。大司马、大司空,还有大将军,你们看这样可好?
夏若成:我看行。
范蠡:哦,你们是这样来赎买的,空手套白狼呀。大司马,你家有几间商铺几间作坊?你的产业也打算这样收归国有吗?
夏若诚:呵呵,这个,也是应该的吧。
范蠡:湛大夫,朝廷有没有规定,现任大臣家里的作坊商铺可以不被“一大二公”?
湛舌庸:哦,这个,哈哈,咋能例外呢?是吧,不会的,放心吧。我们跟你一样。
范蠡:那好吧,你俩现在当政,全国的商人、贵族都在看着你们,我范蠡也在看着你们。新政出自你俩,你俩理应先做出拥护新政的表率。圣人云己不正则无以正人。我就跟着你俩的后面了。你两家的产业我很清楚,你俩要是全都交了,我范蠡的产业减半交。
湛舌庸:息怒息怒,大将军息怒。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才想出这种敛财的主意。
窦皋如:大将军真的不要生气。在整个越国,谁不钦佩大将军,谁不感念大将军?就连大王,都把你树成金像敬在身边;民间不少人家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给你焚香上供。大将军都已经是神啦。我等决不敢冒犯大将军。
范蠡:既然你们非要搞官营,既然你们不是直接抄没,既然朝廷一时拿不出钱来赎买,那么好吧,账目我已经跟你们计算清楚。由于朝廷又是赊欠,而且尚不知要欠到何时,为防止记忆不清,双方扯皮,我们现在也立个字据。成儿,再拿一幅丝帛来。
范成把丝帛铺展在几面上,磨墨。范蠡书写赊欠字据。
范蠡:请三位来签字吧?
窦皋如拿过笔迅速签完,回座;夏若诚也签好回座;湛舌庸写了几下,抬头看向范蠡。
湛舌庸:我细看了一下,三十三万四千镒金是锡山冶金和全国商铺的作价,三百匹马作价三万四千零九十镒金,三十万石米作价三十六万八千一百八十一镒金,合计七十三万六千二百七十一镒金,但后面怎么有个二分利?是啥意思?
范蠡:你家也做生意,这个你能不懂?赊欠如同借贷,是要给利钱的。我定的利钱不高,年息二分。明年这个时候,连本带利是八十八万三千五百镒金,后年的这个时候连本带利是一百零六万镒金,三年后就是一百二十七万镒金了。赊欠不是容易的。
湛舌庸:好好好,谁也算不过你范大将军。欠条我们写了,你要的利钱也算数了。我们的要求呢?咋办?
范蠡:大茅峰山上的青铜冶坊是我跟毛岸里季祛病两家合办的。季祛病家你们已经给抄没了,这个矿坑冶坊我直接交给你们,就算提前卖给朝廷了。山下的冶铁农具作坊暂时仍旧归我,朝廷啥时给钱啥时我再交出。至于各集市的商铺,容我了解一下,能撤的全撤,给官营腾地方。不过,有一点我需要跟你们申明:凡是到范庄来投奔我的,就算是我的家人了,希望朝廷别再找这些人的麻烦——家产都给你们了,还要咋样?做事不要做绝;兵法尚且讲究围三阙一。这个中道理,不需要我来解释吧。
湛舌庸:这样好这样好。那就这样吧?不过,人头税还是要缴的,大将军若是把这些人都看作自己家人,人头税那可就得大将军替缴了。据了解,范庄各作坊各商铺船队马帮外加上麇獐山苗寨,总计人口近万;按照每人每年十戈计算,应一次缴纳十万戈。
范蠡:我要是缴了这十万戈,你就不再找麻烦了?
湛舌庸:看大将军说的,好像我湛舌庸是个坏人似的。只要你缴纳了这十万戈,再加上你自己的一个金爰,百里夷香、两位公子,还有山阳、儒稚等二十几为百姓每人每年一个吴刀币,就算彻底缴清啦。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啦。
范蠡叫范成去帐房按湛舌庸所示取一个金爰、三十个吴刀、十万个越戈,一大车钱,交给湛舌庸。
范蠡:满意了吗?满意了就请到餐厅喝酒。
范蠡陪湛舌庸等饮酒去了。范伯范成父子俩惴惴不安的来到夷香帐房。
范伯:夷香,看这架势,我们是被朝廷盯上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看,我们还是要早作打算才好。
夷香:是呀,将军早就说过,勾践狼视鹰顾、目露四白,是个翻脸无情忘恩负义的人。当年刚打败吴国的时候,就想除掉我们楚国人。我们来到这五里湖,不就是为了躲避他嘛。
范伯:是呀,上次的事是躲过去了,可这次很难再躲过去了——偌大的家产摆在这儿,咋躲?我们若硬是不给,恐怕勾践会恼羞成怒,新帐老账一块儿算的。到那时,我们可就要倒霉了。
夷香:兄长说该咋办?
范伯:我觉得,我们应该准备好后路,俗话说狡兔三窟呀,现在就需要往老家那儿逐步转移。
夷香:也好,我们一起跟将军商量商量。
范伯:夷香,我是这样想的,少伯的心思你也知道,他的心太大想得太多,不像我等常人心思。我的意思是不要再给他添乱了,我们自己悄悄做就行了,你说呢?
夷香:也好,我们先一点点做起来,就算给成儿增加资本好了,即便将军知道了也好解释。兄长,你看先运走多少财产合适?
范伯:我想,咱们要在宛邑多买一些土地,再盖一些房子,等到这边不好过时,回到老家好有地方住。先运走一万镒金,你看咋样?
范成:我那里缺少可靠人手。果卡部落一直都想西迁,是否让果卡给我一些人手?
夷香:这事好办,你把果卡请来,我来跟他谈,让他给你十户人家做亲随,老人孩子一起走,不用再回来;再从破产商人中选几个能手一起去。我先给你三万镒金,三十万石米,生丝、淮盐等你自己看着拿;以后再逐步往那边运送。不仅要在宛邑安个窝,还要在夏口安个窝。宛邑那里是南北通衢,战乱之地,不安稳。夏口好。
范伯:夷香,不简单呀,很有眼光呐。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