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不时,前方和身后不远处的甬道端口同时出现了嘈杂声,听似有好多人来了。前后夹击的春皓天此时感慨万千,想不到自己苟延残喘到今时,竟是仍逃不出对方的魔掌。
“你跑啊,你倒是死紧跑啊”,从不远的深处,隐约有几个身影出现,那声音让春皓天崩溃了,这声音不就是他发出的吗,钟武!
霎时,那批人赶到了。钟武带着一批工作人员,和前方的一批喽啰趾高气扬地追来,“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问了旁边的一人。
“估计是个闯入者,不知死活,”有人说。“你看,钟武,他穿着小瘪三的工作衣呢!,”那个生物教授指了指。
钟武一听,惊奇得大跌眼镜:“什么?!”说罢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哟呵!难道会是那小子不成?!”钟武感到不可思议,“来人啊,把他带过来给我仔细瞧瞧!”
一个喽啰很快就揪着春皓天的头发,将春皓天拽到钟武的身边,“居然还真是你?!”钟武有点出乎意料。“没错,还记得我么,老朋友?”春皓天无所谓道。“当然,不过,我没想到你命竟然这么大,还能找到这来,不过,你这是自寻死路!”钟武的腮边露出了奸险的微笑,活像是一具木乃伊的咀嚼肌歪了。
“是吗,我既然闯进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我的朋友呢?!”春皓天讪笑着说。“朋友!那你得自己去下面找他们!走,把他给我暂时带回牢笼里去!”他与教授的猥琐笑容锁在了一起。
众喽啰听罢,个个表情木然地抓起春皓天,强行拖走了………
春皓天被捆绑拖到一个跟房间大的铁牢笼里,本来这个铁笼是用于装卸货物的,后来又改成了禁锢外来人的铜墙铁壁。曾经有人误闯过这个地下尸体加工厂,就被他们用这个铁笼子软禁起来,等到事宜时机开始他们的人体实验。
春皓天愤懑地朝外面发出呜呜声,如果嘴里不是塞着抹布,估计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忽的矿洞闪了两闪,整个牢笼突然陷入了黑暗。矿灯关了。
忍受不了这种恐怖的死寂与黑暗的春皓天,抑是不断朝外面叫嚷……
甬道一隅。几个工作人员运输着几具尸体来到那个实验室,钟武笑了,满面的油光潺潺游动,嘴里镶嵌的两个金牙生辉。
“我想知道那个”活人傀儡“试验做得怎么样了。”钟武突然说。“那两个教授都被黑豹装进了实验容器里,怕是试验要推迟进度了。”一个工作人员说。
“谁让他这么鲁莽的,万一程序出了差错怎么办?让我好不容易在医院里找到技术高超的老教授们,就这么被他耍掉了。”“没关系,前两天咱们又找来两个,已经弥补进度的空位了。”“那就好………”
在囚牢的一角。春皓天的沉默变成了沉默,整条甬道的矿灯关掉以后,他疯狂的状态渐入佳境,要死要活地在牢笼里闹,企图引起被人的关注。
春皓天有气无力地靠在牢笼的边缘,除了浪费体力,口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如此心狠手辣的恶魔绝对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目前唯有放手一搏,拼个鱼死网破,但是四周都是铜墙铁壁般的牢笼,手无寸铁,又怎么能轻易逃脱呢?
春皓天心里想过成百上千个法子,但是没有一个能成功,甚至想跟这些恶魔们同归于尽好了,自己心里好有个平衡,脑海里那些亲人的,朋友的,公司里的,相关的,不相关,都思忖了个遍,突然觉得一个快要失掉生命的人对于世间种种妍媸百态恩怨情仇都不是那么举足轻重了。
那熟悉的绝望感又笼在心头,开始顺从起自己的命运来,大不了是个死。在这个地下通道,所有的精力早就透支了,状况让自己浑身瘫软,只想趁早结束掉自己的生命,然后抹掉这生命后期唯一的一点点尊严,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死寂的湖面激起一圈涟漪。
春皓天开始在牢笼里自言自语起来,如果死亡的时间差不多来临,然后自己心知肚明,但又不确定死亡来是哪分哪秒,因此在这漫长的等待里用记叙来抒发此时的心态,心情与内容都会是简短而苍白无力的。
很快春皓天就缄默了,他找不到什么话题和语言来叙说,黑暗里只能听到那“吁吁”的呼吸声,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他闭着眼,刚想睡一会儿,突然一根粗大的绳子套住了脖子,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喉咙管紧紧地被压扁了,缩到了颈椎里,喊不出任何声音来,只得两腿一蹬,拼命用手去撑开脖颈与绳子之间的空隙。
春皓天根本无法叫喊,绳子勒得颈椎几乎要断裂,喉管附近的青筋暴涨,人的脖子动脉一旦被封住了,对外界的声音敏感几乎是微乎其微了。
春皓天一手捞到后面,企图揪住什么,但是勒在脖子上绳子几乎都陷进了肉里。他无能为力,黑暗里,一只手抓到了那人的大腿,本能想要一脚踹开,但被控制住了。
春皓天的声音仿佛是沉入水底的瓷器和沙土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黑暗中极力地瞪大着眼珠子,其实差点就被挤出来了,还有舌头……
那个身躯很粗壮,力气十足,春皓天使足了劲往后一戳,不偏不倚,正好戳中了背后偷袭他的人的眼睛,那人一吃痛,仍是没有松开绳子,而是更加又力勒了!
春皓天几乎被勒晕过去,胸腔的气流无法循环,心脏似乎要爆炸了,人被勒死只有三个因素便会暴毙,一是绳索压迫颈部,脑部供氧不足致死;
二是由于绳索的压迫,呼吸道堵塞窒息致死;三是颈部压迫刺激迷走神经而引起反射性心跳停止。一分钟,春皓天开始接近窒息的边缘。
死亡边线的尽头,尽管被勒着,春皓天也用尽了源头的全部能量朝那人勒自己的手死劲撕咬,差点没把那人的肉给咬下,那人受不了疼痛放下了绳子,嘴里直啷啷“哎哟”!
暂时解脱窒息边缘的春皓天,好歹是喘了口气,还没等喘上几口气,那人是劈头盖脸的过来,春皓天被他击溃在地,头还被墙壁撞了下,留下了深深的血红印记。
黑暗中,那怒火似的气息朝春皓天扑来,恐怕是凶多吉少!突然!牢笼里的灯亮了,外面进来一个人,是个叉佬,他阻止了那个人,说着:“钟老大这几天要去那边看看情况,这里的事还少惹点,到时候在收拾这个尸体!”
尸体!春皓天听得也明白了大概,自己等待的就是死,至于死后,尸体是被拿来做成干尸,浸泡福尔马林岑克尔溶液,冷冻,然后脱水,艺术加工,保持着栩栩如生的面孔与那些参观者见面,还是被拿去做成其他更加恐怖的实验,春皓天也只能任他们随意宰割。
唯一很庆幸的,翌日,钟武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没有任何命令去处置春皓天这个可怜的人,春皓天所等待死亡的时间也变得扑朔迷离,不确定起来。
春皓天被囚禁在牢笼里又度过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人找到他,也许外面已经有寻人启示了吧,那些亲朋好友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四处寻找呢?
春皓天公司的那个吝啬的老板估计已经记不得这个递交辞职申请书的员工了,他会很快地找到一个能代替自己工作的人补上,公司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春皓天一直在胡思乱想,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八万六千四百秒钟,就像是度日如年一样,每一秒钟都过得极其清楚,因为那可是心脏跳动和脉搏跳动的次数啊。
春皓天已经不想说什么话了,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丢在一个山谷里,或者森林里,开始还能想着自言自语,后来就不会说话了,即使想说,又说给谁听呢?
春皓天又乏又饿,嘴唇皲裂得厉害,由于受到极大的心里伤害与身体伤害,春皓天整个人崩溃得极其厉害,心力交瘁,原本一个血气方钢英俊帅气的年轻小伙子,恍然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子。
春皓天静静地坐在牢笼里,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变动,他的意志正在随着这种毫无结果的等待中绝望,生命随着虚无缥缈的时间消逝。
春皓天拿着一撮小头发含在嘴里咀嚼,发现口腔里连唾沫都分泌不出了,干得厉害。在这地下室里并不阴凉多少,到了夜里的时候,空气就变得十分溽热,而且这里环境通风极差。
周围没有光线,这是导致春皓天崩溃的最主要因素,虽然能够适应得下这种黑暗,但迟早还是会疯掉的,禁不住神识恍惚,要么是自残,或者能把手指的指甲一根一根地用牙齿扯出来。
人在神识恍惚和精神崩溃的状态时,总是制造一些能够让提起自己麻木神经的事情,比如用自己身上产生的疼痛来弥补这个空虚,很多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到自虐。
切割、噬咬、那么,这个人离死亡不远了。春皓天已经忘记了疼痛。钟武走后,留下看守春皓天的人就只有那个叉佬和那个粗壮的人〔毒眼龙〕。
毒眼龙性格私欲,暴躁,奸邪,很有虐人的倾向感,对于闯进来的春皓天自然是心有梗蒂,他负责的只是看好这具半死不活的‘尸体’,其他至于发善找点东西给春皓天吃那是不可能的。
每次从甬道口远远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连走近看一眼的冲动都没有,叼着烟,冷漠地消失了。他希望春皓天趁早渴死饿死,却又喜欢看一人在漫长的折磨中逐渐消沉与萎缩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