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张蕾的出现只是一次偶然,她来找我也是出于我们的旧情,不,应该是旧识,那个年纪的感情根本就不算感情,她是出于我们在茫茫人海又相遇的偶然下,才请我吃饭的,我觉得我们有那么一次就够了,以后就不会在有任何交际了,虽然我们都留有电话,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她打电话,毕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没想到才隔几天,在一次我刚下班的时候,就收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在我书店的门口等我。
我有些踌躇不安,犹豫要不要上她的车,她的车就停在门口,她见我出来之后,下车迎接我。她看着我,一直的看着我。
她打扮的很潮流,是余艳怎么都跟不上了,我迎上去说:“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她说。
“当然可以了。”我说。
“晚上陪我吃饭吧!”她见我久久没有说话“怎么不乐意啊。”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然后神使鬼差的上了她的车,我说:“我要给余艳打个电话。”
张蕾说:“是该通知她一声,你有没有告诉她你遇见我的事?”
“没有。”我说“我怕她会多想。”
“其实我们也什么就是吃个饭而已,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你去我之前那个城市找的那一次么。”
“记得。”
“其实,那时我心里一直挺内疚的,我当时心里挺矛盾的,毕竟我们初中毕业之后,就在也没见了,我也想你能来找我,又害怕你来找我,我怕你来找我,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你,事实好像就是这样的,可是你还是来了。”
我轻笑一声说:“当时我也挺冲动的,认为你就是我一切,我也是你的一切,其实那时候我的心理很不成熟,以为感情就可以代替一切,出来这么多年了,才发现这个社会好残酷,远没有想的那么容易,只要你过的好,我就开心,即使我们不在联系。”
这个话题很些沉重,她陆峰一转说:“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么?”
我不知道她此话的用意,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真的是接受了种种现实而开始怀旧了么?
我说:“当然啊”
她忽然扭头看我一眼说:“怎么不开心啊!”
“不是”我说“只是觉得有点不切实际,我总感觉坐上你的车之后和你聊天的时候,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与我之前的生活隔绝了一样,我从没坐过这么好的车,你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吗?你应知道,我这些年过的也就那样。”
说完这些话,我就后悔了,我这是在干嘛?是在诉苦嘛?我脑子嗡了一下,顿感到窘迫,仿佛我还在为十年前我去找她而遭到冷落所埋怨似的。
但社会不就这样么?
她说:“你还在恨我。”
“没有。”我略带强硬的语气快速的回答,但语气中依然带着恨意似的,其实我明明已经没恨了。十年了什么怨恨不能消除,又不是杀父之仇。
她扑哧一声笑了,说:“为什么你在面前永远像个弟弟。”
我脸刷的一下红了,说:“好笑么。”
我也感到她因为比我大一岁而带来的那种下意识的依赖,就像她所说的,我在她面前永远像个弟弟,这种隔阂似乎永远无法消除。
忽然她一个急刹车,我猛然的往前磕了一下,幸好我有安全意识,系好了安全带。
她也吓的花容失色,她免强的笑说:“跟你聊天,分神了。”
我安慰她说:“没事,这不没撞到么。”
“要是撞到了,你今晚就不能陪我吃饭了。”
我忽然想起还没给余艳打电话呢!我电话拨过去,余艳很快的就接了,我说,今天晚点回去。她也没问为什么,恩的一声,就挂电话了。
张蕾的车在千万辆不同品牌不同车型的车流中,艰难的行驶着,因下班高峰,几乎天天这个时候,堵的水泄不通,车辆举步艰难,每个人疲惫了一天,都急着回家,结果都堵在了路上,心情稍微浮躁一点,喇叭按个不停,彼此起伏就像一场盛大的白事出殡的唢呐演奏。如果从高空往下鸟瞰那就像一幅幅的棺材,里面葬着未亡的人。
04的时候我与张蕾的一场约会,也是最后一场约会,因为那场约会之后,她就毕业了。我向母亲要了五十块,算是我第一次约会的经费,当然我不能跟母亲说我是约会才向她要的钱,这样不但要不到,反而会遭一顿的骂。一般的学生都会用冠冕堂皇的一个借口去要钱,就说买学习资料。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家长方面有钱都不会拒绝。
我揣着那张我有使以来最大的一张票子,往我们约定的地方去了,那是一个体育场,里面有一个溜冰场,周未学生都会往那里跑,因为县城小,唯一能去的娱乐场所就是那里了。因为那里我们有第一次的溜冰和第一次牵手,说了很多的甜言蜜语。在她毕业之后,我常常和同学去那里玩的时候,独自一个人会想很久。那时候觉得那种感觉真很好,好的你都舍不得它让时间给流走了。
成年后各种交往都是为***,你骗我,我骗你,谁当真谁就输了。很多人常常输的一败涂地。男的也有,女的也有,男的输了买醉,绝望一点的杀女友。女的输了,厉害一点的跳楼,这种事每天都在上演,别人无法理解那些人,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去而付出自己鲜艳的生命,爱,很多时候成了一种负累,自私,占有,而不是包容与给予。
我记得有一次过年,在拥挤街道,我在万人丛林中,精确的发现了张蕾的身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当时对于她的幻想和过去,在我脑子轰然而至,我发现我还是那么的喜欢她,在她没有发现我的情况下,我一直随着她,注视着她背影,那种感觉也那么的温存与弱弱的疼痛,事后很久还一直的多愁善感,幻想能跟她一起就好了。
“在想什么呢?”张蕾忽然问我。
我回过神毫无避讳的说:“想过去一些事。”
“我们的过去?”
我说:“不是我们,是我。我们那不算过去。”
她露出遗憾的表情,说:“这十年,你都干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干。”我不想说起过去,都是些平庸无聊的日子“能干什么。要是能干些什么,就好了。结果是什么都没干成。傻傻的白活了十年了。”
“还好,傻人有傻福么。”
“那你这十年都干了什么,现在混的这么好。”
“我啊!我这十年什么都没干,就专门取悦别人,然后我就得到了现在的一切。”
“这可是一门技术活,我要是一个女人,还像你这漂亮,我也去取悦别人去换一个未来。”
“你到看的挺开的。”她说。
我说:“被这个社会给害的,你以为我还是那种刚出来的愣头青啊!心中存有一把戒尺,看什么都不平?我算是明白了,以后是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去跟它斗,斗也斗不过,最后还弄的自己一身伤。”
“哈哈,好像看破红尘一样。”她无法抑制的笑了。
我扭头看她,无可否认她还是那么的漂亮。
因为她在开车无法再我看她的同时回以一个礼貌性的对视,她看着前面的路说:“好看吗?”
“还好。”我回过头看着面前往后退去的景物,我不想夸她,所以说了一个中肯的词。
她这次让我陪她吃饭的地方,又是一个高档的不能再高档的地方了,名唤江南御菜,意欲都是皇帝老子吃的菜,外墙装修的有点类似于欧式的风格,里面装修的金碧辉煌,门前停的车,辆辆都是价值上百万的豪车,一下车就会有英俊美丽的服务生上来招待,那些服务生被培训的举止言语温文尔雅的。
主要食客的地方在大厅,大厅前面有左右两条金色的楼梯进入二楼,两楼梯之间有一斜面的壁画,壁画上有着各种镶满金色的吉祥图案,其构架就像皇帝老子上早朝的宫殿,整个大厅都是耀眼的金色装饰,我一进去差点耀瞎了眼。
张蕾选择了一排靠墙面的小型桌面,最多只能做四个人,每一张都有一张金色帘子隔开,连沙发都是金色的布料制作而成。桌面上的杯碗晶莹剔透。
我并不排斥这种场面的饭局,从她第一次带我去高档的西餐厅吃饭,我就知道这种场面已经对她习以为常,这就是她的生活方式而已,对我只是梦幻而已,像这么体面的饭局,说出去都是夸耀的资本。当然从我嘴里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像能随意来这种地方消费人也不会用来当夸耀的资本。
张蕾点完菜之后,很客气的跟服务生说要了一种英文名的酒。
她所说的酒和所点的菜,我闻所未闻。而且她的英文流利的让我瞠目结舌。
我说:“你会英语?”
“不会啊”她呆了一下说“刚才那是酒的名字。叫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说:“看你说的那么顺口,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英语达人呢!”
“我也想啊”她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往上翻,宛如少女“对了,你怎么会在书店工作?”
“轻松啊,哈哈。”我尴尬的避开她的眼光,干笑了几声“其实除了做最基本的工作,别的我也干不了。”
“你没学一门技术什么的?像我们农村出来的,就比如我的同学吧,很多人都有一技之长了,比如焊工,厨师什么之类,反正五花八门的都有吧!”
“我比较笨,什么都学不会。”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上完了菜,张蕾很客气的跟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怎么会,我觉得你不笨就是有点固执”她为我倒酒。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固执过,我也不了解这个词词意,但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我说:“那还是不一样,反正事实是我现在一无所成。”
“可能是你运气不好。”她举杯说“来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