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扎已经受了致命之伤,劈槐楷实在不知怎样让他恢复原状,只好先就让他在纸里面呆着了。
敬乱不停和捷山正被荡文术关进书里,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他们根本没法破解文仙法术。
对于把捷山正关进书里,山烟行很不高兴,大嚷了一通,说他功比过大,要劈槐楷放他出来,劈槐楷安慰她说:“这不能是用功过相抵来衡量的,一个人有再大的‘功’,也不能抵消他的‘过’的罪恶。就算一个保家卫国击退外敌的有功将军,如果调戏了上级或下属的妻子,再有功也一定要身受其罪才行!
再说我并没有杀他,只是把他关在书里,在里面和在外面一样,他会娶妻生子,吃香睡好,安居乐业,度过一生,有何不好?”
山烟行这人好哄,听了也就释然了,觉的捷山正虽然有的事做的确实不对,但也算有个好的归宿。也就不再多说了。自己夫君大获全胜,智勇非凡,擒住让人闻风丧胆的病仙妖敬乱不停,山烟行又止不住的高兴起来。这才叫年轻!这才叫挑战世界!这才叫人生!这才叫江湖嘛!
过了几日,县城衙门副总捕头祭奇正在班房之内捧卷欣赏《焕艳飞华经》,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喜不自胜。这时忽听门外一阵脚步之声,祭奇抬头看去,只见是张总捕头推门而入,气呼呼的坐下大口喝水,眼睛血红,似是一夜未睡,就问道:“怎么了?又出去赌了通宵,回家挨媳妇骂了?”
张总捕头摇头,道:“别提了,这几日陆县令失踪不见,兄弟们撒开人手四处探访,谁还有那玩的闲工夫?全衙门就你清闲!
结果昨日兄弟们在镇上药铺发现了那天给陆县令送信的那个叫‘角半虚’的又瞎又瘸的丑八怪,他腿伤未愈所以居然未逃,还冒险到镇上来买药,就把他抓了回来,我亲自审问,从昨天到现在,刑具用遍,打得我手都麻了,那小子连声告饶,但就说什么也不知道,说只是有人在街上拦住他让他送封信而已,他眼睛不好,那人什么样他也没看清。
唉!总之,一点有用的消息也问不出来!折腾了一夜,毫无结果,因此我才生气!等我休息一会,回去再接着打!我已经恼了,要是再问不出来,我就直接打死他好了,反正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祭奇一听,道:“之前我有一个案子可能也和他有些关系,走,我跟你去看看”。
两人就一起来到刑房,祭奇一看,那角半虚被打的已经浑身鲜血,不成模样,有一个捕快正在旁边看守,不让他睡觉,正在“熬鹰”。那捕快不断喝问:“陆县令正在何处,快说!”角半虚有气无力的哀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祭奇看着角半虚,心里想:陆扎未回,一定是被敬乱不停给杀了,角半虚就是个送信的,敬乱不停要找人送信,谁敢不去?又谁敢泄露敬乱不停的踪迹?根据在鹭草镇买豆腐的李家那小女孩的描述,这角半虚就是前些日杀了业常武,救了她的人。
平时祭奇是根本不理会角半虚的死活的,他们想打就打好了,但是自己最近因研读劈槐楷写的经文,因此颇有向善之心。
想到这,祭奇就打定主意,打算将角半虚从死中救下,算是做件善事。
祭奇就对张总捕头道:“张头,其实要我看来,这角半虚实不知情,不过就是个送信的而已,犯不上继续在他身上费心。另外据我所知,这小子之前还救过一个被歹徒掳走的小女孩,算是个英雄,不如张头你给我个面子,将他放了好了,如何?”
这张总捕头是普通凡人,不懂法术,平日破案自然远不如祭奇多,祭奇只是隐藏修仙而已,所以平日时常让给他一些功劳,因此张总捕头对祭奇颇为感激,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再听祭奇这么一说,自无不允,当即就命人放了角半虚。
角半虚死里逃生,对祭奇自是千恩万谢,祭奇善心大发,又给他些伤药,让他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捷山正昏昏沉沉的醒来,猛然一惊,环顾周围,自己正置身于一间屋中的床榻之上,屋中陈设简朴不奢,自己的衣物搭在椅子背上,狼牙棒放在案几之上。捷山正揭开被褥,起身穿好衣服,向外走去,外面是一个小院落,旁边有个小孩在玩耍,一相貌平平妇人正坐在木凳上给米挑谷子,一见捷山正,就道:“夫君,你醒了?”
捷山正吃了一惊,刚想否认,却觉的心口如有石压,脑中混混沌沌,话到口中,不知怎么,就成了:“嗯,昨天晚上睡的还行”。
那妇人也不再多说,又低头择菜。那小孩抬头叫声“爸爸”,然后又低头自顾去玩。
捷山正带着惊异,走出院门之外,只见这是一个小村落,约有百十户人家,有种田,有放羊,有卖菜,面貌朴实,有说有笑,与普通村落无异。捷山正连问了几个村民,都只说这里名叫“黑白乡”,再问别的,他们其余一概不知。
捷山正越来越恐惧,他架起风术,就向外奔去。天上白日高悬,外面四下里都是原野,田地树木都不甚多,非常寂静。
捷山正狂奔了一天一夜,而路上一个村庄再也没有,除了原野就又是原野,他又疲又饿,不知不觉,走着走着,就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还是在那间屋子里,出来后还是见到那妇人和那小孩,还是和他说同样的话,并无一丝惊奇。
几天里,捷山正是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毫无效果,他用破伪术望去,妻儿、村民、村庄、田野、牛羊。。。。。。非常清楚,全都是伪的,可就是无可奈何。
捷山正绝望了,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别想出去了,只能在此终老一生。
捷山正悔恨不已,悔恨自己不该有色心,悔恨自己不该痴心妄想。过了几天他又开始怨恨自己的师父闲掷明珠,将他从小夺走。又怨恨师叔劈槐楷,自己帮了他,他却把自己关在这里。然后就又开始后悔。就这样悔完了恨,恨完了悔。自己为何会成为这样?苦思冥想也没什么用,无咒可念,无计可施。
世间日久,他只能慢慢接受。接受自己有妻子,有孩子,接受自己在这里开始安稳的生活,可以和妻儿、村民有说有笑,他们和真人无异。有村民租种他家的田地,每月上交租金,所以不愁钱粮,而自己每日只是操练武艺,看书而已,日子过得自有其乐。
一旦接受了这里,不去想外面的世界,其实这里就是仙境桃源,避世乐土。
这一日,妻儿都在屋中,他在院中练武,练的正在起兴处,忽听一阵笑声,这笑声是如此熟悉。
捷山正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人,猫头人身,倒背双手,正是敬乱不停!
敬乱不停笑道:“劈槐楷这家伙还颇有善心,看来你比外面还要喜欢这里啊?”
捷山正不去看他,自顾拿起毛巾擦汗:“如果我出不去外面,我不喜欢这里又能怎样?”
敬乱不停向一旁抬手介绍:“这里安静祥和,比起外面的腥风血雨,我也更喜欢这里”。
捷山正:“你既在这里,肯定也是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敬乱不停:“我试过的办法一定比你多许多倍!”
捷山正早知如此,就知道一定还是没发出去,不过感受还好,因为他觉的这里的生活真的也很不错,他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但是捷山正口中却道:“喜欢这里是因为没得选择。另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敬乱不停:“我试过的办法比你多许多倍!”
捷山正:“你是要来折磨我的?”
敬乱不停又是一笑:“我是来找你,问你愿不愿加入我这一方,和我合作,一起出去的”。
捷山正的头猛的一抬:“你知道怎么出去?”
敬乱不停:“也许”。
捷山正:“我加入你!”
敬乱不停却道:“其实这里生活很不错”。
捷山正:“我要出去!”
敬乱不停:“外面并不如这里好”。
捷山正:“我要出去!”
敬乱不停:“你想好了?”
捷山正:“我要出去!”
敬乱不停:“好吧,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这个办法或许能行”。
然后敬乱不停开始说了起来:“咱们被困这里之后,你有没有试过杀过人?”
“没有,但是我试过杀牛杀羊,也会流血,哀叫,死亡,和外面世界毫无两样,只是等我一觉醒来,羊圈里总会再多出一头,那么,杀人应该也是如此,在这个世界里,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
“嗯,不错,我对这里的人施法,他们也会发痒”。
“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和真的一样”。
“然后呢?”
“你觉的这个世界像什么?”
“像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从书上,真实的展现在我的面前”。
“那么,这里的人既然和真人一样,那他们会不会做梦呢?”
捷山正眼中一亮,一下激动起来:“对啊!既然我们像是在梦中,那么他们的梦说不定就是现实中!”
敬乱不停:“我问过这里的人,他们都说晚上睡觉会做梦,不过一觉醒来就全都忘了”。
捷山正又清醒了一些:“可是,即使真的是那样,又如何进入他们的梦里呢?你有那样的法术?”
“我没有”。
“那。。。。。。”
敬乱不停答道:“据我所知,各类仙妖之中,只有五通神会这样的法术,能潜入女人的梦中,对女人进行****”。
捷山正面色一变:“据我所知,被困在这里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五通神,这里也没有”。
敬乱不停:“的确是没有,不过你好像之前杀了一个五通神幻身”。
捷山正:“是”。
敬乱不停:“你的狼牙棒上还有他的血?”
捷山正:“是”。
敬乱不停这回又笑了:“我恰好会一种能从别人血液中读取别人过往的法术”。
捷山正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到了希望。
敬乱不停:“不过,读出来以后,得你来练!”
捷山正没有说话,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敬乱不停不管他知不知道,还是说清楚:“不同派系仙妖之间的法术无法互学,我是病仙,就没法学五通的法术,要学的话就得散功重练。我付出多么大的艰苦才练成这样,你根本都不知道!比起要我散功,我宁可呆在这儿”。
捷山正继续静静的听,他没有急于否定。
敬乱不停:“但是你就不同了,你只是初学侠仙,抛开基础道法不说,真正侠仙登堂不过一两年而已,我说的没错吧?所以转修五通就没什么难的,我不强你所难,你自己考虑。。。。。。”
还没等敬乱不停说完,捷山正打断他道:“不必再说,我练!”
敬乱不停看着他。
捷山正道:“自从劈槐楷骂我是五通,我被陷进这里时就想,也许我真的是做一个五通,才更适合我”。
敬乱不停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