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留头不留发(十三)
如果只是马达和高超俩人，王建业也许会网开一面，点到为止。但是杜小帅伙同俩人一头扎进来，就好比有三只苍蝇闯进屋子里，迎接它的只能是******了。
道理很简单，举个例子，一边是嫡系，一边是杂牌，你会选哪边？这个选择不难吧？都不用刻意去选，你的下意识自动就帮你选了。这个世界什么时候也是有山头的，在哪座山上唱哪个山歌是必须的，不会唱？可以教你唱，前提是你得老老实实学，不学？那就对不起了，上等人用眼教，中等人用嘴教，至于下等人嘛，只能用棍棒来教了，你把它理解成杀威棒也可以，杂牌加新人嘛，总是要立规矩的，规矩总不能光在嘴上说说，一定要触及灵魂，而触及灵魂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印象深刻，要问怎么深刻法？牧童遥指杀威棒。
至于马达和高超，要怪也只能怪他俩遇人不淑，你说你靠谁不好，偏偏靠杜小帅这么个扫把星，没办法，城门失火，殃及到两条倒霉的鱼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王老师，真不是!“高超已经入戏了，那个表情非常到位，给杜小帅的感觉就是几乎要哭出来，“我们要怎么说，你才能信？“
“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信。“
“王老师，我们比窦娥还冤啊!“马达的表演功底就差点火候，给人的感觉夸张了些，
“冤？就你们还敢喊冤？“王建业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跟这种蹬鼻子上脸的玩意儿他真有点忍无可忍了，
“我……“
“我什么我!还在这儿撒谎!“
“不是……“
“不是？是你们不是，还是我不是？我最讨厌人撒谎了，你们是不是觉得骗老师很好玩儿？在这儿跟我编故事，你们以为编的挺好，就能糊弄过去是不是，做梦!“
“我们没……“
“还犟嘴？骗谁呢？剃头能剃成光头？我也剃头，怎么我就从来没剃成光头？也从来没人给我失误成光头？你们这样的，我见的多了，少给我来这个!告诉你们，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都多，跟我来这个，你们还嫩点!“
“剃光头怎么了？校规上也没说不让剃光头，“马达终于没忍住，回了一句，
完了，杜小帅闭上眼，上当了，这个傻孩子。
这时候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咬死了口，坚决不承认，你不承认，他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总不能去对证吧，他又不是警察，人家理发店会搭理他？没有证据，他就定不了罪名，定不了罪名，他就没法处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再说了，不是有句话吗，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这下可好，全砸了。
“剃光头怎么了!“王建业走过去用手指狠狠地戳马达的光头，“你说怎么了？你不知道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问你呢!“
刘瞎子的如来神掌躲不过去，王建业的一阳指还躲不过去吗？杜小帅教的这招还没试过呢，正好练练手，马达偏偏头欲躲，
“还敢躲!“王建业的当头棒喝让马达如同被定身法定住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阳指落在他的头上，“我让你躲!我让你躲!“
一下，两下，三下……连环六击，戳得马达直晃荡，可见王建业恨有多深，可见王建业的火全发在马达身上了，本来这是给杜小帅准备的，没想到杜小帅没挨上，全让这只叫马达的替罪驴挨上了。
你说你个从犯，出什么头啊，就你长了张嘴怎么地？你看人家主犯多聪明，不言不语不说话，把你当枪使，你倒好，还当得兴高采烈，真让人无语，马达，你什么时候别光长嘴顺带长长脑子？
“你们三个，打电话叫家长!!!“
接到电话张春芳便请了假就急急忙忙往学校赶，一路上脑子也没闲着，不断地胡思乱想，学校来电话，就像夜猫子进宅一样，肯定是没有好事，因为好事从来都和她儿子无缘，从小到大关于这点她早有自知之明，现在她最关心的是出什么事了。
是又打架了？这才好了几天，怎么又打，真是精力旺盛啊!连她都不得不佩服儿子的战斗精神，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千万别弄出不可收拾的事来，这时候脑子里闪出几个血腥的画面，张春芳赶紧甩甩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把祸事甩掉一样，不过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担心儿子被人打，而只是担心别人伤的如何，可能是因为赔礼道歉赔医药费的次数比较多的缘故吧，所以她下意识总怕人家伤得重。
不，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事吧，比如……她比如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其它出格的，好像杜小帅除了打架别的都不太擅长，算了，别想了，到了学校不就知道了吗，现在浪费这些脑细胞干嘛，总之，别惹什么大祸她就阿弥陀佛了。
刚上楼梯，张春芳一眼就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三个马蛋，马蛋是岛城方言，也就是光头的意思。咦，张春芳有些奇怪，以治学严谨著称的S中竟然会有马蛋这种稀有动物出没，这倒是个新闻，光头在这个时代是一种人的专利——犯人，特别是83年严打游街时那一卡车一卡车琳琅满目的光头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从那以后，除了特有人群外别人不会也不可能再剃光头，谁没事顶着个犯人同款的头型满世界遛跶？除非是精神病。
张春芳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几眼，这种事在S中可不常见，就是这多看的一眼让她看见了躲躲闪闪的杜小帅，嗯？张春芳的脑子突然间短路了，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景出现。
“回家再收拾你!“，张春芳恨恨地点点杜小帅，杜小帅摸摸自己的马蛋，高超和马达俩人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然后没心没肺地笑，
“别忙着笑我，有你们哭的时候，“杜小帅说。
“你懂什么，哭是过会儿的事，“高超很有阿Q精神，“现在再不笑就没得笑了。“
“不仗义，“杜小帅拽了一句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王老师，真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张春芳的这个“又“字用得很到位，显然不是客气。
看来你也知道啊，王建业心想，不过也对，知子莫若母嘛，养驴的还能不知道驴脾气。
“哎，“王建业苦笑着叹了口气，这句话不好接，说不麻烦有点矫情，说麻烦呢，人家家长态度这么好，而且又是位女士，又有点不近人情，所以只能这么表达。
“刚才我见到杜小帅了，“张春芳指指自己的头，“是不是因为这个？“
“嗯，“王建业点点头，“今天早上学校突击检查头型，杜小帅他们三个不合格，就让他们回去剪头发，结果就剪成了这样。“
“这个熊孩子，“张春芳咬牙切齿地说，“真不让人省心，你说剪什么不好，剪这个!“
“不仅如此，剪完回来，还在班里到处炫耀，我问原因，还撒谎骗我，“
“他们说为什么？“
“说是遇上个实习生，给剪坏了，干脆就剪成这个样子了。“
“剪坏了，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谁不剪头发啊，也没见有剪成光头的，“
“你说说，王老师，都是什么人留这个头？他想干什么，怎么一点也不学好!“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杜小帅妈妈，“这个杜小帅一点都不像他妈妈，你看他妈多通情达理，不像他妈，那肯定是像他爸了，老话不是说了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话反过来讲一个意思。就是不知道这时候杜海波会不会打喷嚏。
王建业接着说，“杜小帅这样下去……很危险，你明白吗？这个孩子的叛逆性太强了，虽说现在正好是在叛逆期，每个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叛逆，但是杜小帅不同，你看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一起，这说明什么？说明现在他们已经是一个小团伙了，这才开学几天？他不仅融入这个环境了，而且自己另立了一个山头……“
等等，张春芳现在有点发懵，她有点反应不及，这说的是我的儿子吗，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说别人，我儿子有这么厉害吗？不是厉害，是危险，听王建业的语气，如果任其发展下去，简直就是个流氓团伙，而她的宝贝儿子就是个坏头头。我的天，这还了得!
张春芳全身的汗毛孔都竖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她现在的第一反应就是给杜海波打电话，儿子是我的，也是你的，别整天我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好不好，也该你这个当爹的出力了，你躲清闲躲得够久了，
张春芳的满腔怨忿全都一股脑冲杜海波一个人去了，你说杜海波多倒霉，好好呆在办公室里，没招谁，没惹谁，就这么祸从天降，还有没有地方说理去？还真没地方说理，女人有不讲理的权利，男人可没有，你就认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