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华音来了!
李长君匆匆下山,在九诀峰脚的桃花林,迎到了八音双琴。
琴绮仍是成熟美艳,琴华音依旧摇曳生光、轻纱半掩。也是,不过一年之别,又会有多少变化呢?
“都成师叔祖了?你可以呀!”琴绮脸带戏谑,故作为难状,“那以后是叫你师弟呢,还是叫你师叔祖呢?”
李长君知道她在开玩笑,瞥一眼琴华音,道:“师姐你想叫什么就什么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呦,你不是哪样的人?我可不敢再做师姐,不然你们通玄剑宗的人,该说我不懂辈分礼数了。偏偏你又和我师妹同年,叫师叔祖显得老气不是?这可真难办了,师妹你说呢?”琴绮不依不饶调笑道。一丝微不可察的陌生感,忽然烟消云散。
琴华音自然清楚琴绮的意思,美眸下顿时升起两朵云霞,道:“师姐你为难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
李长君看得一呆,忙肃容说道:“要不……我们之间仍照以前那般称呼?辈分什么的,本是宗门的事,与我们私交无关吧?”
“那可不行!乱了辈分,人前是要遭闲话的。何况……”琴绮眼珠子一转,道,“我们好像也没那么熟吧?”
“这……”李长君只觉越说问题越严重了,便搔头苦思,眉头皱到一起。
见他苦恼得煞有其事,琴绮终是忍不住笑开来,花枝乱颤,倒叫李长君更不知如何应对。
“好了,师姐!”琴华音见状,打圆场道:“不若我们就照凡人那样,各以年龄少长论交,省去那些烦恼,你说好吗?”最后的问题却是抛给李长君的。
李长君心思明敏,对琴华音解围之意,立即领会。当下拍手乐道:“这主意好!那我以后就改称绮师姐为绮姐,绮姐就直接叫我长君或者小君。如何?”
琴绮笑道:“小君,你的提议好是好,只是我师妹呢,你准备怎么称呼?”
“自然是叫华……华音,可以吗?”李长君小心问道。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称呼似乎太过亲昵,心中担心有些唐突,怕琴华音不愿意。
不料琴华音红着香颊,点点头,细声说道:“那华音以后也改叫你长君好了。”一对明眸却是不敢看李长君。
自己的名字,再习惯不过的两个字,此时在李长君耳中,竟莫名多了些柔情和蜜意,听得他心头猛跳了几下,胸口热意升腾。
琴绮看二人神情,心中暗笑。朝李长君挥挥袖道:“小君师叔祖,你就这么让你绮姐和华音,傻站在这里,不打算请进门,喝杯茶什么的?”
李长君这才醒过神来,忙道声罪,带头飞上九诀峰。
来到簇新的阁楼小院前,就连见多识广的琴绮也感慨此地的幽雅。琴华音亦感不俗,尤其对那数十株梧桐树觉得好奇,连连打量,显见得颇为喜欢。
三人在一楼厅中坐下,都将分别期间各自经历说了一遍。双琴得知离商已逝,皆是垂泪感伤,请李长君节哀。
而等说到双琴此行的缘由,李长君方知蓬莱洲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双琴自离开太藏观后,一路南下历练。沿途探幽揽胜、行侠仗义,有事盘桓,无事悠游,直过了大半年才走到浮生海边。又循原路返回,仍是走走停停,并不匆忙。等到九玄山脉附近,突然接到门中传讯,要二人尽快返回,听从调令。说是蓬莱洲北原之地,有大规模逆道作乱。蓬莱山已发出讨逆令,征招仙、神、妖三族各大宗派弟子,组建讨逆军北上,八音门也是其中之一。二人到访,只是顺道过来探望李长君,当日便须离去。
李长君这时才知道,此界竟和五岳界一样,也有兵戈之患,并不是表面上那样逍遥太平。虽说征战杀伐之事,李长君毫不陌生,但却也彻底颠覆了他对仙界的印象。北上讨逆,在他的观感中,实在和当年北征匈奴太过相似。他非常清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也非常赞同北征逆道是应有之举,所有蓬莱修道之士俱都义不容辞。
但当他明白,琴华音也可能是其中一员时,就开始显得忧心忡忡。
倒是琴绮见他脸色不对,心中已是有所猜测。便从容说道:“后来我也收到过师父的传音。从她老人家透露的消息来看,我是铁定要北上的,师妹则未在其列。所以按我的意思……”说到此处,琴绮转头看琴华音,继续说道,“师妹你与其和我一起,急匆匆返回八音门,倒不如在这里多待些日子。也好跟小君相互切磋,取长补短。我看这一年来,小君的修为可是突飞猛进,令人刮目相看。说不定,他还真有值得你借鉴学习之处呢!”
琴华音偷眼打量李长君,见他仍是蹙眉不语,心里也终究舍不得琴绮,便说道:“师姐说哪里话?华音自然是要随师姐回去的,万一门中有其他安排,华音却不在,那可怎么办?”
其实在来九玄山前,琴绮已经劝过琴华音,费了不少唇舌。琴华音被她左说右说,说不心动是假的。但她始终不忍让即将出征的琴绮独自回去,而且冒然提出要留在通玄剑宗几天,李长君会不会乐意?又会不会误会了她?种种忧虑,使她到底下不了决心。
不得不说,琴绮的提议正合李长君的心意。但他也在担心,要是极力挽留琴华音,琴华音会不会乐意?又会不会误会了他?
三人一时都沉默了。琴绮无法,正要再次尝试劝说琴华音,院中忽而降下一道金色剑光。
“哈哈哈,小师叔祖,老哥我看你来了!看不出来呀,你小子还有这个品位,小房子造得蛮不错的,地方也选得好!”通过乱七八糟的称呼,李长君未见其人,已知是燕无咎驾到。
不等他出迎,燕无咎便大大咧咧闯进来。一见双琴在座,愣了一下,干咳两声,迅速调整表情,换上一副高冷孤傲的样子,问道:“小师叔祖,不知这两位是?”
李长君可不管他什么样子,上去一搂肩膀,介绍道:“这位是八音门琴绮绮姐,这是华音……琴华音,绮姐的师妹。这是我老哥燕无咎。”
双琴见两人亲热如此,知道交情匪浅,又见燕无咎胸前有五行合剑图纹,进一步确定他是气剑峰的人,忙起身款款一礼:“燕师兄见好!”
琴绮还多加了一句:“小君,就是燕师兄在泰丰城外救的你吗?”这句话问得极有水平,一来可立时拉近双方距离,二来也显得大家都不是外人,总之第一时间就使气氛变得融洽了。
燕无咎自是不好意思重提旧事,谦虚几句后,便落座加入。当问到方才三人所谈话题时,李长君和琴华音不知如何回答,琴绮却是意味深长地和盘托出。
燕无咎也是个心思透亮之人,见三人不同反应,已然猜到几分内情。
“说起来,我们两派关系匪浅,弟子之间多有交情。华音师妹想必日后免不了要常来常往,正好趁此多住几日,熟悉熟悉,将来也方便不是?再说小师叔祖初进宗门,也就我一个朋友,我又不能常来,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难找。你来了,正好让他带你游玩一阵。再说了,都是修道之人,不必拘泥过多。”燕无咎道。
李长君也忙说道:“是啊华音,你就留下多住些日子吧。我还有不少修炼上的问题,正想请你帮我参详呢!”
琴绮白一眼李长君,心想:关键时候嘴怎么这么笨,如此粗劣的理由都敢说,语气倒是够恳切了。那我就再下一剂猛药吧。
“燕师兄说的极是。此事就这么定了!师妹你留下。”琴绮断然说道,不容置疑。
琴华音原本静静听来,秀眉轻蹙,让李长君颇觉忐忑。琴绮、燕无咎的本意,她岂能毫无所察?李长君蹩脚的理由,她又岂能不明?只是磨不开女儿家的腼腆罢了。此时琴绮既然这样说,她便也不好再犹豫,否则倒显得矫情了。
琴华音眉心于是舒展开来,望着李长君,嫣然一笑道:“那华音就留下,帮长君参详一下。”
话听到一半,李长君紧握茶杯的手徒然一抖,茶水溅到手上。有一点点烫,不过这感觉,是极好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