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荣兆犹豫的时候,楼阙下的广场上吵闹着,守门的侍卫拉扯着一位穿着湖蓝色霓裳的美丽妇人,她哭喊着,抬眼望见了琼楼上伫立的身影,她放声大喊着:“江瀚!你杀我夫!我要替夫报仇!江瀚,你不配皇室血统!还我夫的性命!御江王!御江王——你是魔鬼!你是魔鬼!”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叫,一声声地刺入他的耳。
“江、江瀚……”他浑身冷颤,“她……在叫谁?”
那么熟悉的名字,这是他的名字吗?听着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直呼的名讳,他没来由地在心里气恼。江瀚这名……仿佛不属于他,离他很远但是又很近。他努力地去想,偏偏脑海里有那么一个地方,拒他不得闯入——
那里,应该藏着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才对!
荣兆一怔,连忙扬手下去,示意楼下的卫兵将那妇人尽快带走,难保下一刻王爷变脸,再多一颗掉地的脑袋!
“荣兆……”他唤着身边的将军,这一声,虚弱无力。
“属下在,属下立刻去杀了那泼妇。王爷请息怒。”
御江王困惑地一侧首,他不明就里问着:“为何这么说?我……常杀人吗?”
兆将军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叶渲站在后面,轻蔑地冷笑——岂止“经常”,取人性命,只需他御江王一个随性。
只不过,他抬眼去审视刚刚醒来的男人,那傲立于晚风中的身影走在寂静的城楼上,看起来落寞无助,他仿佛不安地在找寻什么,目光时常远眺。
叶渲想了想,御江王这一场离奇古怪的病,倒真是苍天有眼,消去了他大半的戾气,扼杀了那个疯狂杀戮的御江王,却保留了他的性命,令他重生?
也不知……这一切是福还是祸?
江瀚拢紧了肩头的披风,他开口问着随在身后的兆将军:“他们呢……他们在哪里?”
“王爷是指……黑骑军?”
“不……不是,他们……他们……”他却喊不出“他们”的名字!
那些飘散在田野上空的袅袅烟气,那一首哼哼着跑调的歌儿……他看见,一个人的手覆上另一个人的手,那手背上的温度……是半温半寒的,偏偏刺得他心疼。
“小浪……”
“王爷?”
御江王摇了摇头,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转过了身面对荣兆将军,向来尊卑有序的男子就势退后了几步,始终和主子保持着一段距离。
有一只手伸来,停在了他面前,荣兆一怔——
“手,你的手。”
荣兆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还是抬起了常年握剑满是茧子的手掌,那温暖的手掌覆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怔住了,麻木地忘了退缩,任由王爷的温暖大掌盖在他的手背上。
御江王一笑,慢慢收回了手,叹道:“看来……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记起……”
“属下会逐一禀明王爷,一生一世追随王爷。”
荣兆信誓旦旦——
十年来,第一次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袭在他的心头,填塞在他心里满满当当的。十年来,也是第一次,不用思前顾后想好了答案才回王爷的话。
眼前的男人,有着御江王的身,却是换了另一抹魂魄?
一个不再自称“本王”的……御江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