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在云层里穿梭，周围除了飞逝而过的云也没什么景致了。
天空向来如是。只是当初没学会七十二变，没学会筋斗云之前，这里充满了斑斓的期待。那个时候天空是没有尽头的，那个时候天空就是尽头。
对于那个和尚他是向来不屑与之说话的。每天除了害怕不知会不会来的妖怪，要不就会假装很了解自己似的，替他剖析人性。
心理治疗的最后，就是猴子总被说到无话可说，没有反击的能力。那个时候孙悟空就会说，我他妈是人吗？我他妈是一只猴子。你拿人性来衡量猴子，你是搞笑的吧。
每每这个时候，唐僧就很柔情，操蛋，会含情脉脉道。“既然我都成了你的师傅，你就得跟紧我这个做和尚的节奏。”
没来得及继续想一些乌七八糟事情，目标所在已经出现，入了火眼睛睛。这是筋斗云的缺点，令孙悟空总没什么闲下来想想事情的功夫。也是筋斗云最大的优点。孙悟空害怕停下来，害怕停下来思考。他觉得那个时候自己会怕的莫名其妙。
抖了抖身上的毛。
他对自己说，他是立志要当那种解决麻烦当饭来吃的男人的。妖怪如是，区区一个乱斗文豪的冠军，不外如是。能力不外如是就得运用，才好产生价值突变。
迎接自认不外如是的孙悟空的场面空前热烈，这个拿解决麻烦当饭吃的男子皱了皱眉头。有点意外，但还是得下去。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彩旗飘飘，人山人海的广场。
“嘿嘿嘿，幸好跟那个混和尚学了几手，派上用场了，场面话不就是用在这种场面上说的呗。谁不会啊。”孙悟空笑道。
“大家好，既然你们这么热烈的欢迎我，我想我的来意大家也清楚了。这里我得批评一下，透露我行踪的狗崽，一下弄得大家全知道，大伙没了什么惊喜。实在不该。”
场面冷却了下来，伴随切切私语。
不外如是的孙悟空看了一眼手机论坛，继续道“发什么贴吧，你说发什么贴吧。下面到好，还说几楼开车，看看我的粉丝群很有组织性，这令我欣慰。招黑的粉不一定不是真粉，但又组织的粉真的很令我振奋。”
“但是”孙悟空拖长了音调道“大家的热情我已经感受到了，没上车的，就别来了。”
场上观众，瞬间安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高耸入天处，无比巨大的彩旗依旧在冷风中猎猎作响。
“看起来，我的粉丝对于我的到来完全陷入了震惊的状态。”孙悟空想。
场上：这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吗?
场脚：我们那是在欢迎你吗？那是来欢迎你的？
伴随着各种难听，迷乱的泄愤之词，叫嚣唾骂，久久不息。然后有人还撸出了拳头，说是要打。照例是会有出来劝架的朋友的。
这样的人真心带乱节奏。
场中:好好说话，拳头收起来。
场尾:建议永封。
不知几楼：我是一条小尾巴。。。。十五字啊十五字，到了吧？真累。
组委会场务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整顿，对于眼前出现的猴子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前一秒他接到消息。下一瞬，五百平开阔的主持台突兀的出现了一只猴子。他向全国人民保证，那个时候之前，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防爆系统，场控，监视系统，卫星系统....统统没有预警。
全靠场下的观众插科打诨撑住了场面，场务尤其感激那个撸出了拳头的家伙。是他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以及足够的情绪缓冲时间。
默念了几遍老板的名字，厂务接场道：“您比预料来的还早了一些，其实场下的选手都是来迎接我们的评委的，我想您误会了。大家安静，至于台上的这位…”
孙悟空登时脸上一热，假装没听见来至场下的愤怒。
想起到这里来的目的。打断说到：“可以了，可以了，你就直接从颁奖典礼开始吧。那些虚的，直接跳过。非常人做非常。”猴子开始目露凶光。
“呵呵”
孙悟空知道自己搞了个笑话，确属自己的问题。然而听到这样有杀伤力的冷哼，还是有些受不住。
猴子向来是不好好听人说话，却分外在意别人的敌意的。而这个场务明明知道而却未提醒却一样可恨。
“哈哈哈，哈哈哈，这猴子真好笑。”
被嘲笑的经历，慢慢开始从他的记忆深渊爬上他的胸口。孙悟空有些分不清耳朵里的声音究竟来自哪里。是过去，还是现在的。
猴子脸因为被毛发裹着，红了也没被人发现。曾经被和尚嫌弃的毛，此刻当真是比七十二般变化还值得信赖的存在。
孙悟空在发现自己犯错的同时，早早故作镇定的掏出铁棒。只不过这个动作此刻没以前那么飘逸。闲的不那么磊落。动静很大，速度严重滞缓。对于一个走在生死边缘搏杀的战士，这样的疏忽是致命的。是破绽百出的。
“快点。”孙悟空恼怒了，他在催促，至于对象，也许是自己，也许是眼前的麻烦。
场务看着不知从何处而来，出现在孙悟空手里的铁棒，在猴子客套的时候就一直闪着璀璨的光芒，隐隐发威。
他气势更是发虚。用手擦额头冷汗的时候，余光顺势扫了一眼大老板所在处。
场务硬着头皮到:“这可不行，文豪选拔就有选拔的规则。嘉宾大神有：……”
孙悟空：“行了行了，不就一破比赛么。不就寻找点关注度么，我都来了，你觉得，这还不够吗？你觉得有比齐天大圣带来的影响力还要逆天的爆点吗？”他开始撒泼。
“这逗逼装上瘾来了。”顺风耳又传来了他厌恶的东西。
大老板附近阴风阵阵。气温开始急剧降低。
孙悟空心念一转，周围的环境恢复了正常。因为他想起和尚说的一句话。“一只蝴蝶刮起的海啸”
他于是决定看看自己的到来带去的影响：他向场中看去，情景确实跟自己刚来时完全不同，四四方方巨大开阔的广场上，全是眼睛，透过眼睛孙悟空看到无数个黑洞洞的眼睛，饱含着深邃的眼睛。眼睛里包裹的东西比之嗜血的凶兽还要令人目盲，令人胆寒。
于是他偷偷坐下，从来他都不过是一只猴子。不是人，他应对的方式从来只有一种，打碎然后赢。
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打碎的究竟是什么？他意识到这就是那个和尚一直在跟他讲的一些东西。
许久之后，毛下的脸颊还时常骤然一热，无端愤怒与家里那个惹是生非的和尚。然而终于在想起和尚的时候，周围一切也开始慢慢恢复了宁静。开始听不见扩音器里的介绍，听不见唾骂。
和尚说过，有些话没什么道理，就不要听了。而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拿来可以用用。
台下那些难懂晦涩的话，于是开始变得也听不懂。更不重要了。
一句“色既是空，空即是色”猴子又找到了办事的动力。
是的，是家里那个和尚，是他说要猴子选拔当文豪，做巨擎。眼前的这些人也是来参加比赛的，而猴子是确定自己要得到那个头衔。所以既然大家都是为了赢，而猴子他也想赢，所以既然要赢做什么都叫没错。
场务在台上念规则，以及文斗的方式。
孙悟空再次突兀的出现在他耳边:“还不快点？”
本以为刚才出了转机，觉着跟得到的消息不符。现在场务满足了，却很为难。
小心斥候良久的场务，夹带着撸拳头的气势小声说道“我们有规则……还请”密密麻麻的冷汗从他的额头生气。职业荣誉是他此刻内心深处唯一可以帮助他对抗世界的武器。因为对面的存在，气势和刚才完全不同。荣誉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小腿骨继续站立。
和尚带给孙悟空的底气在心底发酵，然而却并没有暴走：“你跟我指出来谁是你老大，天上的老大还破格提拔……”
“轰”天空一声巨响打断了猴子说的话。
“弼马温，你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学找负责人这样的手段了?”天空中二郎神开口道。
场上的选手自然看不到那么远的。不过他们早在孙悟空出来的时候就惊了。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远远的坐在椅子上的猴子消失，然后直接出现在台中央。
下一刻每个人又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怀孕。因为它在那充满威严的声音之后，还在嗡嗡作响。有那么一丝隐隐的痛楚。所有人都在擦拭自己眼睛。
平流层上，二郎神一身黑色劲装风衣，整个人被金色的阳光包裹，从天的尽头处，顺着风势，急速府冲而来。声威如海。
孙悟空：“三眼小儿，你却也敢违反天条，出现在烦人界了。我的事，你还管不了。”
劲服下，二郎神“是吗？你的眼睛确实被烧坏了。都看不见了吗。既然如此。你说这是烦人界，我就帮你把烦恼给消解掉。”
电光火石间，铁棒撕裂时空嘶吼着包裹的四射星芒，三叉戟尖同样朝棍刺去。“哄”气浪伴随巨响在平流层炸开，残余的力量犹如水面爆炸后的波纹向四周扩散，向下面最近处的建筑群扩散开去。
一击之后，两人落到建筑群最高大厦的楼顶处。云层中爆裂开的能量吹散了视野内处的所有白云。
一击之后，天空清澈，恍如雨后。
孙悟空对着天空又是一拳，同汹涌而下的余震两两抵消。七色彩虹挂在两栋大楼之间。
“怎么得，你想动武?坏我功德？”
二郎神看完那精准的力道，异色一闪而过：“你居然会这般行事。有意思。现在我对那个和尚充满了期待。他是怎么让你一只猴子学会顾及旁人的。”
对于二郎神的话，想必身处狂风施虐的广场内，裙子被吹上头顶露出**的女生们，以及数万名观众而言是不足以找到佐证的。
二郎神:你想要什么？来这里做什么？
孙悟空“某个和尚放了个屁，所以我来了断这一局。让他看看我是怎么样一个不可测量的存在，看他以后还敢小看于我。倒是你，怎么也会来烦人界?”
二郎神：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是我先问的。你要什么，来烦人界做什么？
“我没什么想要的，但我来这里拿文豪的头衔，当巨擎。”孙悟空的话普普通通，包含的意思，就一如他的手里的铁棒，拿起的时候，就一往无前。
二郎神：你果然还是一只猴子，也许刚刚只是我的错觉。没有想要的，却要拿头衔。呵呵呵，猴子的世界，果然跟人的世界有这么大的区别吗？
孙悟空：“三眼小儿，你少扯没用的。”。孙悟空突然不知为何有些害怕，尤其是在他说起猴子那两个字，谈不上喜欢，却也不愿意丢弃。然而他却也怀念跟和尚跳舞时，谈论时说起的人性。这些事他考虑不过来。他只想早早拿了头衔，回去气那个和尚。
二郎神“想来就是你说的和尚，他在天榜上揭发了你。说一个猴子想靠武力夺取文学界的果实，说什么天理难容。因为辞藻华丽，加上拉出了干爹，干妈，兄弟，朋友。在充分调动了群众积极的怨气之后，现在所有人拼命为他盖楼。”
孙悟空“又是那个秃子!气输给我罢了。”
二郎神：“不不不，他盖楼也就算了，结果楼顶已经捅到了天庭的地板。如果不是跟那个谁说封了这贴，现在怕是要怪罪了。之后的事情就是我拿到了军令，下来找你了。”
孙悟空:烦人界果然很烦人。那个和尚这样，其他人也这样闹。
孙悟空：然后呢？你不是来找我打架的吧。
二郎神：不会。就你刚刚那种表现，让我觉得跟你动手索然无味。
孙悟空“既然如此，我还有要做的事情。”没说完，孙悟空，已经在二郎神眼前消失。他自认是解决麻烦当饭吃的男人。除了和尚在的时候，今天他已经说了太多的话。所以他现在要立刻去解决眼前的麻烦。
“吽”…巨响过来，两个人再次回到了原地。
孙悟空：“这是做什么？”
二郎神:“猴急猴急，这话谁发明的。靠。嘴巴都跟不上你的动作了。”
孙悟空：…
二郎神：监与你的行动初衷，以及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于你的判定：危险。尚可控。所以不治罪。至于你想做的事情:驳回。凡人界不允许你随便扰乱。动武取胜，想都别想。如若不听劝。
二郎神抖了抖手里的大哥大说到：我虽然未必输你，却可以call如来。来之前，这个号码可是已经通过一次电话了的。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孙悟空鄙夷的看着二郎神那个过时货，笑着拿出了先进的智能机。“你等等，我聊一通，再决定，打是不打。”说完也不等人答应与否，走去了下风口，无风处拨出唐僧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嘟……
唐僧：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孙悟空：和尚你玩的很开心吗？猴子目露凶光。
唐僧：喂？谁啊，刚刚信号不好。老子正郁闷着呢。幸苦盖得宇宙顶被封了。你一头猴子有屁快放。
孙悟空：师傅，你说，如果我为了要赢你，代价却要打破自己在你那里立下的誓言，这买卖做是不做。
唐僧：你狗屁还立过什么誓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孙悟空：“就是保护你到达西天佛主所在地的誓言约定”。“我说过的”这一句孙悟空声音显得特别虚。两只手也不安的开始在身上乱挠，哪里痒他也说不清。连带着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
唐僧：“哦，你小子还记得啊。我倒差点忘了。靠，刚刚那个黑面沙和尚还给我摆了道脸色，吓得我连八戒都不敢叫。声怕弱了气势就被这家伙冲上来吊打。还好八戒无论何时手里都抓着他的钉耙，他到压下了火，没敢胡作非为。妈蛋，下次他再来这种，我就敢把这段录音播出来放给他听。”
孙悟空：是啊。他不像我和八戒，确是个敢犯浑的家伙。你放录音也没用，到时候打都打了，罪也受了，我无非帮你揍他一顿。八戒就是老实，才由得你欺负。钉耙放不下，是因为他心里总装着一个高老庄。
唐僧：嘿，这猴子。脑子转起弯来还懂爱情。你谈过恋爱？有点不像你了。不过你的话我真心听不明白，处处矛盾。
孙悟空：师傅，你不是很会心理治疗吗。我觉得自己有问题。
唐僧：我觉得现在的你，比我说的话。还头头是道。根本不像一头猴子。会思考的猴子。哈哈哈哈。唐僧因为笑的太大声，就咳嗽了起来。
孙悟空：师傅，你说，我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我现在很害怕。有种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件的兴奋跟惶恐。
唐僧：笔直的前进，就算前面是冰河，你会失去一些舒坦；就算前面是池泽，你会失去一些华丽；笔直的前进…
孙悟空：师傅，你认真点好不好。
唐僧：我很认真啊…
孙悟空：那你刚刚火急火燎，屁颠屁颠，颤抖着从行囊里找心灵鸡汤的动作怎么显得那么不安？猥琐，还透露着绝决呢？
唐僧：猴子，你烧伤的眼睛好了吗？谁造的业，火焰晶晶，医好了你。以后都不敢裸奔了。
孙悟空：师傅，这是视屏通话。好不好。跟你讲电话，怎么感觉那么low呢。
唐僧：靠，你又换手机，又换套餐了？开着流量讲电话？还没到月底，你这么用流量，接下去怎么…咳咳，唐僧说的太急，再一次咳嗽了起来。似乎唐僧的那边风也很大。
孙悟空：师傅，你认真点好不好。求你了。二郎神，还站在上风口吹西北风呢。让我干这么缺德的事情，以后还要不要圈粉丝了。
“没事，这么点风，还能把我吹感冒了?倒是你一口一个师傅，叫的我心慌。”二郎神趁机抖了抖结冰的袖口，毕竟近千米的高空，毕竟是风口。
唐僧：徒弟，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坎，遇到很多想做的事情。做跟不做，选择始终都在那里。总的来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孙悟空：我想要什么？师傅这不是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吗？
唐僧：你想要什么，你来问我，我他妈，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
孙悟空：…
唐僧：猴子就是猴子，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这厮，不是你说要参加什么文学乱斗大会，拿文豪，当巨擎的么。”。
唐僧：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去那里。靠，跟你讲电话，怎么就那么累啊，那么累。唐僧又咳嗽起来。
孙悟空：我就想着得赢了你。至于你说的谁赢了，听谁一个月命令，这个附带的奖励，我虽然听到了，却也没想好该怎么作弄你们。毕竟要你们听我的，我直接关了你们的手机就可以了。
唐僧一头黑线，似乎想到了什么恶毒画面，冲着手机那边大声叫道“我觉得，你就该好好的跟二郎神打上一架。最好把耳朵也给我弄出一些什么毛病来。”
孙悟空：……………这和尚。不会说话却整天还当自己高僧。听你的我就不是拉轰的男人了。
挂了通讯。孙悟空收起来智能机，看着寒风口的劲服三眼小哥说:你回去吧。我不会输给那个和尚。一个头衔，难道非要用打的。
寒风口，除了呼呼的风，哪里还有什么二郎神。哪里还有什么孙悟空。只不过是两个残像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