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最终连午饭都没有吃,就带着萧雪离开了十二井镇。
在高速公路上,陈伟驾驶着帕拉梅拉飞速地往文丰市区赶去。就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一样,一路上他都显得心急火燎的。
“老公,你开慢点,已经超速了。”萧雪坐在副驾驶席上,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这样提醒了。高速公路的限速是120,汽车早就已经超过了这个速度。
陈伟听到了萧雪的话,却丝毫没有减速。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右脚一直都把油门踩到底,就好像抬不起来了一样。
“陈伟,别开这么快!”萧雪再次开口,语气又是慌张又是恼火。
陈伟还是不为所动,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有着4.8T发动机的帕拉梅拉,一瞬间飙到了160码。
萧雪真的生气了,这次和他的父母见面,一开始都还好好的,结果没想到一下子闹成了那样。陈伟最后带着她匆匆离开,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所有人都阴沉着脸,显得很不高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了一句“叔叔阿姨再见”,一边朝陈伟父母笑,一边上了车,别提有多尴尬。
本来今天在茶楼里面,萧雪看着陈伟又是扎穿自己脑袋,又是和父母大闹,就够担惊受怕的了。结果都上高速了,陈伟还不好好开车,顿时就有点憋不住了。
就差那么一点,萧雪就准备朝陈伟发作了。可是她看着陈伟那张紧绷着的脸,还有眼神中透露出的忧伤和怒火,还是叹了口气,将怒火压了下去。
陈伟的心里,其实比萧雪还要难受百倍千倍。知道了姐姐被人玷污的事情,对他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创伤。甚至当初知道姐姐是被朱佳艳刻意谋害死的,都没有让他如此愤怒与痛苦。
姐姐死了,她的痛苦仅仅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至少那段时间过了,她就解脱了。
可是在八年前有人玷污了姐姐,这么多年来,姐姐是怎么走过来的啊?这么多年来,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继续活下去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能早点知道?
为什么姐姐活着的时候,我就看不出她心里一直都有着一道伤?
为什么姐姐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还要对她不耐烦,对她大吼大叫,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和她吵?
姐姐的心中如此痛苦,还要累死累活地照顾我,我却总是嫌姐姐多事,从来没有珍惜过她为我做的一切。我还是人吗?!还有没有良知?!
为什么我不去安慰姐姐?为什么不替她分担一点痛苦?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却只知道玩手机和电脑?
为什么不去问她,是哪个畜生,让她那天晚上变成了那副模样啊?!
萧雪看着陈伟,还是没能忍住,气呼呼地问道:“你这么急着回去,准备干什么?”
陈伟斜了一眼萧雪,咬着牙说道:“把那个玷污姐姐的畜生找出来,剥了他的皮!”
“你怎么找?你知道是谁吗?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你姐姐被玷污了?”萧雪完全无法理解。
“我当然非常肯定!”陈伟扯着嗓子吼道,“八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姐姐凌晨一点才回家,脸上有巴掌印、头发乱了、衣服破了,一直在那里抽泣!而且一进屋就跑到浴室去洗澡,洗了一个多小时!你说说,她不是被玷污了还能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萧雪被陈伟的吼声吓了一跳,听到他说的话,内心感到无比震惊。
“我绝对饶不了那个畜生!”陈伟的双眼布满血丝,好似要燃烧了一样,语气也充斥着怒火,“我要砍掉他的手脚,挖掉他的双眼,把他下面那玩意割了让他吞下去!”
“陈伟,你别这样。”萧雪从没见过陈伟如此暴戾的模样,有点被惊吓到了。
“我不光要杀了他,我还要当着他的面,把他全家给杀了!!!!!老子要让他断子绝孙!!!!!”
萧雪还欲再劝,猛然看见前面的道路出现了一个向左的弯道,而陈伟丝毫没有转动方向盘,车子马上就要撞到路边的栏杆上了!
萧雪大惊失色,马上转过头喊道:“陈伟,注意前面!”
陈伟也回过了神来,心里一惊,立刻踩下了刹车。
“吱吱吱吱吱吱!!!!!!砰!”
紧急制动下的帕拉梅拉,发出了一长串刺耳的刹车声。尽管帕拉梅拉的刹车性能相当优异,但是毕竟时速已经快要接近200了。在如此快的速度下,汽车滑行了足足有100多米,最后碰到了护栏,发出一声闷响。
“呼……呼…….呼……”
萧雪沉重地喘气,脸蛋在一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伟则完全失控了,面色变得无比狰狞,嘴里不停疯狂地怒吼,手脚对着汽车一阵狂砸猛锤,都快要把这车给拆了。陈雨秋被人玷污的事实让他狂怒、让他悲痛欲绝、让他彻底迷失了心智。
“陈伟!冷静一点!”萧雪也怒吼了出来,眼中带有一丝泪水。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萧雪一巴掌打在了陈伟的脸上。
这一巴掌,终于让陈伟从狂怒中清醒了过来。他睁大了眼睛,转过头看去,看到了萧雪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萧……萧雪,我……”陈伟一脸茫然地看着萧雪,整个人僵硬在了那里,似乎刚才是被人附身了一样。
萧雪没有说话,但是哀怨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我……对不起……我……”陈伟不知所措,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要不是萧雪提醒得及时,现在他们可能都已经翻车了。
除了愤怒和忧伤,陈伟的心中顿时又涌上了一股愧疚。如果萧雪因为自己受了伤,那他该怎么办才好啊。
最后,陈伟竟然捂着脸,失声痛哭了出来。
“老公……”看见陈伟这幅模样,萧雪不禁一怔,语气本能地柔和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要受那么多苦啊,为什么啊!”
陈伟涕泪横流的模样,令萧雪的内心也触动颇深。这个一直守护着她的男人,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坚强的模样,何曾显得如此软弱,哭得像个小孩子?
萧雪抽泣了几声,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将陈伟抱住了。
“姐姐……姐姐啊……”陈伟躺在萧雪的怀里,哭得愈发厉害了。
“好了,没事了……”萧雪抱着陈伟,轻言细语地安抚着,为他分担着忧伤与痛苦。
萧雪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她就好像陈雨秋一般,给了陈伟可以倚靠的肩膀,在陈伟最脆弱的时候,为他遮挡着心灵的风霜。
她顿时理解了陈伟的感受,替陈伟感到心痛。
谁能够接受自己最爱的人曾经被玷污过呢?若是自己也遭遇了陈雨秋那样的事情,陈伟的反应恐怕会更激烈吧……
……
汽车还在高速公路上,一直就停在路边那是绝对不行的。然而陈伟的心态已经彻底崩了,根本无法开车。在萧雪的反复劝说和引导下,他总算是转移到了汽车后排,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伟让出位置后,萧雪坐上了驾驶席,启动汽车继续在高速路上行驶。她还没有过科目四,连驾照都没有。手里握着方向盘,内心别提有多紧张害怕。这是她第一次在路上开车,而且还是高速公路,简直是个巨大的考验。
更不要说,现在陈伟完全处于瘫痪状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只能自己去应对。
萧雪并没有开太久,在发现了一个出口后,毫不犹豫地就将车开进了收费站。
在面对收费人员的时候,萧雪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别人。她总觉得会从前面突然冒出个警察,把她和陈伟都抓起来。
超速、高速公路上停车、无证驾驶,如果警察真的查下来,他们两个都没好果子吃。
好在收费人员并没有为难他们,收下了钱就放行了。
离开高速公路以后,萧雪他们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小镇。
时间已经是下午7点,今天是不可能回家了。萧雪寻思着,只有先在这个小镇上找个地方住下来,并且先把饭给吃了,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今天一天都在闹个没完,她还没有吃中午饭呢,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将汽车在一个小旅馆前面停下后,萧雪转过头去呼叫陈伟。
陈伟似乎是睡了一觉,听到萧雪的呼叫,睁开了眼睛。他看上去比之前要好多了,不过情绪还是十分低落。
“老公,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嗯。”陈伟点点头。
他们在小镇上随便找了个餐厅,两个人都饿了,菜刚一端上来就狼吞虎咽的。萧雪看着陈伟那副吃相,不由得笑了。
她原本心里还一直担心陈伟,看他吃了那么多,顿时就放心了下来。
吃完饭后,两人在旅馆开了间房。
一进房间,陈伟就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萧雪看着陈伟的样子叹了口气,也懒得去管他,到浴室去冲了个澡。
当萧雪洗完澡,用浴巾擦拭自己身体的时候,盥洗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父亲打来的。
“喂……爸啊……”萧雪接通电话后,一边和父亲说话,一边将浴巾裹在身上,“我和陈伟现在在外地呢,不在文丰……”
在电话里,萧雪同父亲寒暄着,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就是家人之间最普通的沟通。这些年来,她和父亲之间最缺乏的,可能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地谈话了。
“最近文丰发生了很多起绑架案,你一定要小心安全啊。”萧永盛在电话那头,无比担心地说道。
“你放心吧,我现在一直都和陈伟在一起。”萧雪相信,不管陈伟变成了什么样,只要自己遇到了危险,他绝对会保护自己。
“那个绑架团伙可怕着呢!你没看新闻吗?有一次四个人走在路上都被他们绑架了!陈伟他就一个人,而且还那么瘦,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群穷凶极恶的人呢。”
萧雪没有回答,心里很想告诉父亲,陈伟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多了。独自一人和马帮搏斗的场景,她至今仍然没有忘却。
“要不你到我这里来,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这里是个大的庄园,到处都是保安,保卫很严格的,你在这里绝对很安全!”
“爸,不用了,我不会有事的。”
又和父亲唠叨了几句,萧雪便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