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诀总共在幽灵客栈待了一天两夜,是在今日凌晨离开这里的,也许是在看李顺刻下的字时,在床下举着火折子蜷缩了太久的缘故,他感到十分疲惫,整个人有气无力,走了一小段路,便不得不歇一歇。
而就在歇息时,双脚慢慢产生肿胀感,像是血液一下子涌向那里,随之疼痛感也逐渐涌现。
连诀心说奇怪,自己不过是蜷缩着身子躺了数个时辰,身体不用有这么大的反应吧,搞得他好像一动不动卧床很久,如今才刚刚下地一样。
歇息的时候,时间缓缓流逝,太阳逐渐向天穹中央挪移,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连诀身上。
正常情况下,这时人的心中应该生出温暖的感觉,可连诀没有,相反的,他却是感到巨大的不安,心跳莫名地加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充斥他脑海,使他脑子也有些眩晕。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这些阳光照在我身上,竟是让我心神不宁?难道是……阳光有问题?”
连诀胡乱猜测着,最后得出一个不亚于异想天开的想法,他走到一棵大树下,只用右手去触摸树荫外的阳光,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连诀依然是觉得不对劲,但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理会。
连诀想,估计是由于自己读了李顺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和怪物,所以被感染得神神叨叨了。
连诀本想搭别人的马车去初阳镇,却没想到,半道上居然遇到了自己跑丢的那匹马。
连诀上前管它听懂听不懂,先破口大骂一顿,这家伙把他连诀丢在全是鬼怪的三合村附近,若非是因为沈凝,自己只怕早就一命呜呼,想到这里,连诀忍不住用马鞭抽了它数下,随即上马,加鞭急催。
他赶去初阳镇,准备把幽灵客栈发生的所有事,都悉数告诉在这里调查李沐天一家灭门惨案的师父解尘,然而当他赶到初阳镇,不仅不见师父解尘的身影,连其他调查此案的官差也一个不见,连诀大感诧异,莫非是师父已经查清了此案?
“连捕快,我可终于再见到你了,我都等你一个多月了。”连诀正疑惑不解时,耳畔传来少年的清脆声音,扭头看去,果然是那个用他爷爷的故事蹭了自己一顿饭的,自称乞儿的乞丐。
连诀皱眉道:“等我?等我做什么?不是又想蹭饭吧?告诉你,不可能了,我现在知道的可比你多,如果你请我吃一顿饭,我不介意告诉你,你爷爷当初遇见的一身白是什么情况。”
连诀笑着打趣,可忽然之间,他表情僵住了,如同有惊雷在他脑海炸响,连诀猛地抓住面前瘦削的乞儿,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等了我一个多月?”
“对啊,我是等了你一个多月,自从你一个多月前离开初阳镇,就一直没有回来过,我说连捕快,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你师父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见到你时交给你,我以为很快就能完事,结果等了一个多月,你这才出现。”
乞儿兀自说着,而连诀早已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
一个多月,时间竟然过去了一个多月?
不可能啊,自己明明记得只过了八天,怎么会是一个多月,是乞儿在撒谎,一定是乞儿在撒谎!连诀正准备厉声喝问,却听乞儿问道:“连捕快,你现在还捂得这么严实,不热吗?”
连诀只感觉脑袋轰地一炸,他终于想通了,阳光照在他身上时,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自然不是阳光有问题,而是他连诀有问题,他此刻穿得衣服,根本不适合现在的温度,所以他才会心生不适。
现在已经是炎热的六月,而他却还穿着五月初该穿的衣服。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真的过去了一个多月!见鬼了,时间怎么过去了一个多月?!
连诀把从离开初阳镇,到今天再回来初阳镇,这期间的经历,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又一遍,核算着时间,可算来算去,他还是记得只过去了八天。
头两天是在往李家庄赶路,第三天迷了一天的路,然后在鬼怪横行的三合村住了一晚,第四天赶到了李家庄,第五天被李顺哄骗到了幽灵客栈,在那里待了一天两夜,第七天凌晨,自己离开了那里,快马加鞭,在第八天的傍晚,也就是现在,回到了初阳镇,这分明只有八天啊!
现实却是过去了一个多月!
连诀绞尽脑汁,一点一点在回忆中推进这些天发生的事,没有发现有对接不上的地方,可自己少掉的那一个月时间到哪里去了?连诀揪着自己的头发,努力试图回忆起一些端倪,但头发揪掉不少,却依旧一无所获。
刚刚找师父解尘走了一大段路的连诀,此时坐在地上思考,很快,他双脚脚踝部位又开始疼痛起来,连诀大喊了一声,不是因为疼,而是他想到了一件事。
也许……也许他在看李顺留在床板底下的字时,耗费的时间,不是数个时辰,而是一个月!
这期间,肯定有别的事发生,而在那自己不记得的一个月里,自己想必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现在的他,走一会儿,停下时脚踝便会疼,这是长期卧床不动的人才有的情况!
他感到不对劲,也是从离开幽灵客栈开始的。
自己在床底下看李顺留下的字时,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想到问题出在幽灵客栈,连诀立刻催马赶回,这次他赶得更急,晚上也不歇息,第二天傍晚便是赶到,差点把马给累死,但连诀还是晚了,幽灵客栈已经被烧成灰,一切都不复存在,连诀呆愣了许久,最后虚脱地在那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他怀着万分疑惑赶回景德县县衙,打算找师父商量这件事,可等他赶到后,却被告知自己师父解尘,在一个多月前已经离职,不知去了哪里。
一个多月前,那岂非就是自己听从师父的安排,离开初阳镇去李家庄后不久。
师父离职去了哪里?
连诀突然想起乞儿曾对他说,师父解尘给他留了一封信,连诀当时只想着那无故消失的一个月,没有在意,现在想想,推算下时间,那封信应该是师父离职前,写给他的。
连诀立即又赶往初阳镇,去找乞儿要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