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出一辙的口气,明月夜和隐修居高临下的狂妄,彻底激怒了狂言的对象。
犹如远山般巍峨神秘的马脸龙头忽然裂开一个诡异的笑脸,明珠海龙怒极反笑的容颜令天地最为微小的尘埃都不禁发自内心的恐惧,天上的浮云一朵朵被搅得散成水滴噼啪落在翻涌的海水中,化作最小的浪花,匍匐在其中不敢正视这天地最为灵长的种族。
而何金伍,亦是这天地变得瘆人的时刻,绽放出有生以来最为澎湃的怒意,无需他亲自授意,身后恭敬的五名逆龙窟修士齐齐在他身前排成一列,各色储物灵器的光华此起彼伏的绽放,一件件灵气逼人的法宝瞬间鸣动,让已经风雨满楼的沉压压气氛顿时一紧。
“你说的虬龙草,是这个吧?”明月夜取出一株虬龙草,问明珠海龙。
“不错,不过我想你的小心思要夭折在襁褓中了,就算你现在交出所有的虬龙草,也免不了身死道消在这座破岛了。”看到长有一条条细密长须的虬龙草,明珠海龙牛大的龙眼闪烁出贪馋的目光,随后他神色一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龙牙露在空气中,雷声阵阵的声音,从中传出,如雷鸣鼓。
“呵,是你这条小虫会错了意吧,本座之所以将虬龙草培育成熟,要的就是让你上钩,你这全身是宝的龙体,可对提升本座修为,有着无比大的裨益。”明月夜对着眼前神奇的生物不屑一笑,他此刻眼里已经褪去奇异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当猎人看到猎物时赤裸裸的眼光。
言毕,乌芒闪电般击出,明月夜擎着永夜剑飞绕而出,亮如白昼的遁光如鱼得水地在虚空中游动着,眨眼功夫已经飞绕过明珠海龙两圈。
“哈哈哈,逆龙窟的修士,等我处决了这头蠢龙,待会再来慢慢招待你们,敢让我吃了一个金丹期的长老,现在又送来一个,逆龙窟对本座实在是太好了。”与明珠海龙的獠牙和龙爪游戏中的明月夜忽然大笑发声,狂妄的言辞让何金伍一声令下:“摆出五子朝天修罗阵困住这个人,我去叫那个小子尝尝被人炼化的滋味。”
他遁光一闪,正要起飞之时,却被一只枯槁的手捏住了头顶的遁光,刚刚裂开一道口子的空进壁垒顿时缩了回去,隐修一个叱喝,何金伍不禁胸闷地后退了一步,骇然地看着从空间中走出的隐修!
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已经布下阵法的五人,何金伍惊骇地回头,看着与他面对面的隐修,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你很强。”
“是你太弱了。”隐修头颅高傲地抬起,不屑一顾地回道。
脸色一寒,何金伍处骤然一声惊鸣,一道冰冷的风潮迅雷不及掩耳地袭杀向隐修面目!
出手,毫无征兆!
招式之快,令人不得不咋舌。
突兀的一阵豪迈大笑,隐修居然一手稳稳地接住了看似不可能接住的杀招,光华掠去,只见隐修单单两根手指,将何金伍手中的矛头擒得纹丝不动!
“或许该告诉你我的名号了,不知偷天大圣四字,你是否听过?”
……
随意的目光掠过隐修的方向,明月夜脸上的笑意一正,永夜剑轻飘飘地弹开明珠海龙的爪子,发出一阵铿锵的火星。明月夜正色道:“好了,不跟你玩了。”
天空,忽然被一张星光点点的天幕所弥盖,灼目的烈日,仿佛忽的一下似箭地落回西山,雪瑶不敢肯定自问:“天黑了?”
天是黑了,但弥漫在天地的,不仅黑夜的幽暗,一颗颗白亮的星星,漂浮在天地之间!
忽然,一声破除黑暗的真言发出:“万法斗转!”
凄厉的龙吟,随即响起。
……
踏上一块从高耸的城墙上的砌石,明月夜看着一望无尽的大地,仿若处身于辽阔的平原,他叹道:“连玉崖山都被削成平地了。”
嘴叼着虬龙草的细枝,苏拉跳上经受了战火荼毒的断壁残垣,一串碎石从她脚下哗哗落下,被横扫而过的海风,带到远处的石堆中,砸在露出石缝外的残肢断体。
“如果没有我那批宝物,鹧鸪城或许还能有一段平稳的日子。”隐修捋了捋下巴的白须,面无表情地叹息了声,在他的人生中,有多少家破人亡,有多少尸横遍野,眼前这点断壁残垣,还无法挑动他心中那根坚韧的心弦。
“这里凤鸾楼。”明月夜一个闪烁,捡起地上的青碧瓦砾,道。
忽然,他扭首朝西侧天边凝望而去。
一道青灰的光,从几朵浮云间飞射而来,明月夜长袖一卷,翻手却是一枚晶透的传音符。
啪的一下捏碎,一股青烟从明月夜手中飘起,足以把拳头大的石头吹飞的海风,却无法动摇一下飘絮的烟雾。
“到星月岛来,我有任务交给你。”白面蒙纱的佘斯棠出现在青烟中,简短的令词说完,青烟顿时被海风吹散。
眉头一蹙,明月夜陷入沉思中。
“星月岛。”隐修喃喃地念叨,唇齿间有淡淡的怀念溢出。
“师兄去过星月岛?”
收回心神,隐修微笑地说:“圣子,星月岛可是****宗和凤凰阁的心脏所在,曾经也是明教一分部的所在,后来明教败落,才让一个大人物抢了去,不过现在那儿恐怕已经盘踞了三大势力了。”
明月夜笑道:“越乱越好,正好浑水摸鱼。”
“不知那个电母真君这么急的叫明哥哥去那儿有什么紧要的事?”落在隐修身边的苏拉忍不住问道,她看也不看隐修的眼色,坚持地用着“明哥哥”这样亲昵的称呼。
“呵,师兄,或许那儿现在已经是四大势力了!”眼中灵光一掠而过,明月夜扭首看向隐修。
“看来我们得赶快了,不然迟了步局势便不明朗了。”
“嗯,我们现在就启程,这次正好借佘斯棠的势,召回部分弟子。”
……
青玉石铺就的地面上响起嗒嗒强有节奏的声响,一身绷带的鹧鸪天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上所遇的行者无不对他止步行礼,揖礼以表心中的钦佩。
当他通过一根根擎天之柱的走廊,低声的讨论萦绕在一根根灰白长柱子间。
“刚那个就是鹧鸪天吗?”
一个人故作镇定回答,“嗯,不错,就是他。”
“那头马上挂着的马牌好像是天字号的?”
“你眼光倒好,那的确是****宗最高等级的天马,据说这种和凡间马匹长得极像的神兽一个闪烁比金丹期修士的遁速还要快上许多!”
“唉,看你流了一地的哈喇子,不要多想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鹧鸪天长老那种高度的。”
“那可就难说了。”
“呵,你可知他在鹧鸪城那一战,杀了多少金丹高手吗?”
“据说……是十个。”
“知道就好。”
端坐在天马背上的鹧鸪天嘴角微微扬起,身后的低声议论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他却是不屑心道:十个?我这身伤十个金丹修士可换不来。
天马的四蹄在一座巍峨宫殿前停住,鹧鸪天一个翻身落马,平稳顺畅的动作完全看不出身上的伤势,他单膝着地,全手抱拳传声道:“****宗长老鹧鸪天拜见。”
声音如丝地顺着宫殿六十四扇门缝飘入,良久之后,才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进来吧。”
推门而入,低头躬身的鹧鸪天快步走入,跪下一揖,“拜见宗主。”
他连平视宗主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他此刻敢抬头,便可看到蛇爷打着哈欠,一副睡眠不足地依在气势蓬勃的龙椅上,半坐半躺地压着柔软的明黄丝垫。
她还是那副女扮男装的模样。
“这次干得不错,既然你伤好得差不多了,等下顺道去尸部领十具上金肉身,并免除你身上七成的尸环。”伸了个懒腰,蛇爷半眯着眼说。
“多谢宗主恩典。”
“恩,你可以……对了,你可知星月岛现在局势紧张?”好像敢想起了什么,正要遣退鹧鸪天的她改口道。
面对逆龙窟十大金丹长老都没如此心惊胆颤的鹧鸪天一身冷汗地低下身子,几乎要触到金玉铺就的地面,声音有些微颤地道:“回宗主的话,除了本宗的老对头凤凰阁外,星月海几乎被逆龙窟、明教的势力以及一些小门小派包围了。”
蛇爷不屑一笑,“呵,看来通天图让这些跳梁小丑都蠢蠢欲动了。”
“像他们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宗派,不知天高地厚地觊觎通天图,迟早要断送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势力的。”鹧鸪天赶紧附和道。
“嗯,不过这些小势力却给****宗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尤其是在****宗的生意上,鹧鸪天,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鹧鸪天表态道:“知道,鹧鸪天定不叫宗主失望。”
蛇爷摆了摆手,双眼一闭像是睡了过去,“好,既然这样,你可以退下了。”
一步步后退地退出宫殿,小心地关好宫殿的长门,鹧鸪天骑上高头大马,这才恢复了倨傲的姿态,但掩盖这傲人的姿态后的,却是湿了一身衣袖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