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而善的死,没有引起任何骚乱,这一批前冲的骑兵,人人携带战盾,目的便是阻起一道盾墙,然后将碎石木头挪开,开辟一条冲锋之路。
盾墙一起,北荒骑兵皆下马叠罗汉,后方箭雨其发,盾墙下面的人开始搬运石头、巨木,任非手一挥,半山腰立刻滚下无数滚石,对着下方砸去。
这一天,北荒战死六千余人,于傍晚时分收兵,前方巨木滚石并未减少多少。
郑在山皱眉对任非说道:“大将军,此地山坳,本来就不是大范围骑兵作战之地,北荒为何如此不智?”
唐前雁骂骂咧咧道:“北荒蛮子哪有什么脑子,老子都带人冲锋了,谁知道这帮子废物一个冲过来的都没有。”
任非抬手,制止众人说话,随后道:“北荒可能只是为了牵制我们,具体有什么阴谋,暂时还看不出来,此地我们是不得不守,河堤那边肯定不能再去了,容易被北荒截住,咱们现在不适合和他们正面交战,到了第七日,北荒如果走大道的话,咱们也要撤到旬阳道去了。”
众人点头,旬阳道虽然没有什么天险,但好歹有座城,虽然普通,守肯定是守不住的,但能拖延几日便可。
上官卸甲营中,一将军建言:“大帅,为何要让兄弟们白白送命?等上几日,大堤修复,长驱直入膏腴地,纵深千里下青州,百万兵马虽多,但能少死还是最好的。”
上官卸甲不理此人,扭头看向另一人,道:“德坤,做的如何了?”
被称作德坤的男子抱拳答道:“禀大帅,再有两日时间,可折回。”
上官卸甲点头,笑道:“德坤有骁勇万人敌之勇,让你远离战场,可有怨言?”
德坤低头,道:“不敢,两日之后,为将军建功。”
之前开口的那人一头雾水,上官卸甲摆手,让二人出去,沉默半响,空荡荡的营帐中传出一声叹息。
北荒接连三日的进攻,共计损失一万两千人,反观任非这边,只损失了不到千人,牧青州这几日每日射箭近百,再多的话,臂力支撑不住,杀敌之多,令人侧目,其他箭士,最多射箭三十便臂力不支。
只是牧青州眼见函谷关守兵人死马碎之场景,联想到之前周胤收复百城的纵兵行凶,加之中原如今战火四起,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不得善终。
这世道纷扰,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勇力才能镇压四边十八州,武夫之勇,再强也不过就是万人敌,即便能杀十万人,又能如何,与局势并无补益。
牧青州心中有一股气出不来,这口气卡在丹田气海,道种不得以成形。
第三日傍晚,任非亲自提拔牧青州为当先营校官,从副营长。
天蒙蒙亮,任非突然起身,侧耳倾听,忽然喝道:“来人,鸣鼓备战。所有将军帐前议事。”
唐前雁等人迅速集合,任非见到众人直接开口:“后方有骑兵出现,我怀疑北荒绕路去了后方,咱们现在要立刻冲出去,此地不能守了,函谷道百姓基本都走了,立刻去旬阳。”
郑在山诧异道:“怎么可能,何处可以绕道,那边大堤决河,这边山石路阻,能从何处去往后方?”
任非叹气,猛地一拍桌子,骂道:“旬阳道道府狼子野心,居然敢叛国!”
众人惊怒,这次才明白为何北荒可绕路于后,旬阳道和函谷道之间确实只有一条大路和一处山坳可以供骑兵快速通行,但大河决堤淹大路,山坳处又被重兵把守,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北荒骑兵到达旬阳道。
水路!
北荒地处陆地,除了毗邻东海之地有水,其余地方从无水师,北荒几十万骑兵大举压境,不可能备好战船,渡江作战,短时间内能用船运送北荒骑兵的,只有旬阳道。
旬阳道因地处大河之地,备有战船五十余艘,肯定是大河决堤之后北荒才不能不启动旬阳道这个内应,只不过还是耽搁了许多日子。
二十万骑兵立刻上马,列锥子阵从青仓山撤出。
前方风雷滚滚,马蹄阵阵,远远可见北荒骑兵服饰,却不知人数如何。
德坤一骑当先,身后十万骑兵马蹄阵阵,长枪斜提,咆哮道:“杀!”
唐前雁三千当先营凿阵之勇,当世可匹敌者寥寥无几,关外营骁骑营等骑兵亦是接连撞阵。
任非有令:只管前行,不许折返。
郑在山率五营兵马守在山坳口,一旦上官卸甲发起进攻,一万五千人绝挡不住数十万大军不计生死的狂奔猛攻,但至少可以拖延半个时辰。
函谷骑兵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被德坤缠住,即便胜利,也要被北荒骑兵追上,那时,即便再骁勇善战,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牧青州一身金盔玉甲,全函谷关只有一副,任非亲自赐下,因为牧青州认识的某个人。
金盔玉甲由稀有金属和香山之玉做成,玉是穿甲的玉线,韧性极佳,削铁如泥的宝剑不能一下砍断,金是一种名为白刚的金属,甲身全部都是此种金属,呈银白色。
这一身金盔玉甲并不沉重,属于轻甲,但即便是世上最厚重的重骑兵,也不能靠冲锋对此甲造成破损。
牧青州骑牛跑在最前面,牛身上覆盖重甲,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人一牛以离弦之箭之势,硬生生砸进了整个阵中。
若说不害怕,牧青州小小年纪,大概还做不到,只是他毕竟是四品境界,加之全身附甲,在阵中不说无敌,想要杀他,却也很难,况且背后还有十几万大军支援。
这几日见众人战死沙场,更早还有李凉身死,让牧青州产生了很多心思,有远离、有逃避,但更多的是欲要奋战到底,以一己之力,留更多人的性命,千古可以不留名,但我可以改变千古。
这些时日以来,虽然生死搏杀不多,但青州诀的运转却是片刻不停,睡觉都在运转周天,每日都在练习万物藏,五行中的水元素,已经完整的掌控,出手之间,以水化剑,可斩金石。
这才是牧青州真正的底蕴所在,万物藏乃道术,所以即便是剑池出的神剑,也往往是不用的,神剑虽然通灵,但似乎并没有遇到明主。
牧青州剑出如龙,水剑随聚随散,聚则劈斩一人,随后消散,再次聚合,又出现在一人面前。
自上次观想出心猿之后,牧青州一直在不停的观想这第一招,心猿现在可以在出现之后打出一拳,这一拳的威力如何,牧青州并不知晓,只是在实验的时候,一拳轰出,隐有雷鸣之声。
这是空气被打爆的声音,心猿之威,犹胜牧青州。
当先营三千人紧随牧青州身后,生生将北荒十万骑兵大阵凿出一条通道,十几万骑兵紧随其后。
德坤只见一人一牛,当先而纵,如入无人之境,本来并不想插手,再强的万人敌,即便是一品高手,落在这种骑兵阵中,在无处可躲之地,遇上甲天下的北荒骑兵,气机流转不畅的话,随时都会受伤,或许连千人都斩杀不了。
可是牧青州一路横推,气机始终卡在一个高峰点,毫无下降之感,让德坤心中起了杀机,若是此人纵横不停,岂不是十万人也要被杀得一干二净?
其实德坤想多了,牧青州目前纵然真气之多堪比三品高手,正常情况下,能破百骑,但陷阵于此的话,估计杀三十个人就要被围攻而死。
只是牧青州靠青牛冲击的速度躲开了很多攻击,其他的攻击落到身上,都被金盔玉甲拦住,刀枪剑戟都不能破,所以不用真气护体,只需一路狂奔杀人,所以才能一人凿出一阵来。
但连杀四十多人的牧青州其实也已经气喘吁吁,虽然不用真气护体,但力道透过铠甲在身上,也并不好受,何况即便用的是最省真气的方式,以五行之水作剑,但终归真气有限,不能持久。
德坤弯弓搭箭,以三品境界,打出体内一半的真气,瞄准牧青州便射了出去。
牧青州蓦地感觉到了危险,神魂一动便知一箭向自己袭来,背后小黑直接出鞘,附以万物藏的吸纳之力,将周围灵气吸纳一空,随后一剑斩了出去,一个虚幻的剑身只扑飞来一箭。
单对单厮杀,牧青州都不怕德坤,何况只是他一半真气所聚,虚幻剑身撞在箭尖处,竟从中而分,将长箭一分为二,改变方向,未能到达牧青州身边。
牧青州这一击虽然取巧,但也耗了体内剩余一半的真气,耽误的功夫中,唐前雁已带人追上了牧青州。
唐前雁喝道:“臭小子,战场上没有匹夫之勇,只有号令如山,副营长牧青州听令,随军穿阵,不得越头马半步!”
牧青州无奈,看了一眼德坤,纵牛跟上,身边是汹涌而来的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