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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四幕 迎着时间的赌博

可憎的魔人。视线四处游弋,火焰仿佛被方才的爆炸激起,燃烧的更为猛烈。四周的风景被热流扭曲,如同在迎合他的心境般微微颤动。

到底在哪儿?视线徘徊在阴影之间,粗重的喘息声在面罩下扩张。他能听到的唯有在这可怖的音霾中激烈膨胀的心跳。没有什么好怕的,巨象不就在旁边么。对,没什么好怕的,没有魔力的魔人不过只是一群小鬼罢了。男人吞了口口水抬头望向身旁同伴结实的轮廓。不再去理会那些像是随时都会跳出影子来的阴暗角落。

他拍了拍手中的老伙计,心情正渐渐平稳。却是突兀,机械引擎发出巨大的声响,巨象随着这驱动声回转。“?!”男人惊惶的回过头。那是一面巨大的火焰。足以用墙来形容的烈火迎面直来,一瞬,炽烈的热流仿佛骤然降临的黑暗,电光石火间侵入他石化的神经。视野像是随着空气一同蒸发。黑暗,没有尽头的光景。在连火焰都变得冰冷的幻象中,他看到了死亡。

形状奇特的刀刃钻出同伴的胸口,绝望与恐惧于浑浊瞳孔的中心晕染开来。“不要!我还不想死!滚开!”被突如其来,第二次的濒死体感所拥抱,他仅存的理智瞬间升腾。真黑的幻想戛然而止,随即无法抑制的疯狂一涌而上。他猛地挥舞着双手赶走毫无温度的火光。“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甚至无法称之为悲鸣的咒骂汇成低吼从他开合的唇间溢出。机枪扫射的怒号瞬间盖过了呜咽声,火焰被高速旋转的金属块挤开,射进地面迸出碎裂的声响。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像是有液体覆盖视野,但他分不清楚那是什么。仿佛连知觉都变得支离破碎,仅存意识的碎片徘徊在崩溃边缘。渐渐地被挤压到一起与混沌合而为一,他已经分不清黑白颠倒,所有的东西都被温柔的混沌所包覆。

他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啊......很舒服。原来支离破碎的尽头是如此美妙的世界。连可悲都无法形容的男人被慢慢蚕食,拖入谁也到达不了的世界。肉体只是麻木的重复简单的指令。视野渐渐变黑,在已经变得十分遥远的视线尽头,他看到了一片足以将他从深渊中拖出来的鲜红火光。

在左边!不对,是右边!右肋传来的尖锐痛楚将麻痹驱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与他那被麻醉的神经不同,这形状奇异的刀刃,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翻转的尖锐锋芒消失不见。黑色的,密不透光的影子从身旁掠过。阵痛,锐利的触觉穿透腰际,紧跟着那双眼线狭长的眼眸随之而来的是身体被抛飞的实感,与深沉的、无止境的黑暗......

罗伊德转过身,折雷在金属上留下痕迹。接着使劲推开地面,仅仅只是下一刻,烧红的机械爪便击碎了大地。他灵巧的在钢机四周移动,挥舞形状怪异的刀刃,又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反击。看来用没有魔力附着的武器连击碎它的外部装甲都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啊。拖动着流星一般辉光的折雷划破了钢机的关节,锋锐的尖端与苍白的划痕相碰撞,让钢机的机械手臂在一阵毛骨悚然的咯吱声中停滞片刻,罗伊德用力踢向地面。在紧随而来响声中窜进了稍远处的阴影。

利用周围残骸引起爆风的计划很成功,至少把碍事的家伙解决掉了。接下来就是那个难缠的机器人。罗伊德把视线投向脚下的影子。已经这个时候了么。恐怕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同伴又分散开来了吧,这下又得重新考量作战的成功率了。所为指挥真是丢脸。罗伊德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将视线重新锁定正旋转上半身的钢铁巨人。对方应该也在视野中搜寻自己才对。据侦察班的资料,这座镇子上应该只有两架重型钢机,如果能在这里让那家伙丧失行动力的话,也能提高作战的成功率。

这里就姑且赌一下吧。

罗伊德先一步跃出黑暗,快的像是出膛的子弹。折雷挟着劲风斩打在巨人被火焰融蚀的右腕上。溺水般的声音,膨胀的好似泡芙的右腕装甲猛然下陷了几分。罗伊德重复击打相同的位置,受压的金属装甲在让人眼花缭乱的光影中发出哀鸣。钢机的驾驶员似乎刚反应过来,气恼的抬起还没来得及收起武器舱的左臂向罗伊德砸来。罗伊德如意似的轻笑了一声,像是蓄力完毕的猎豹化为一道极影扑进恼怒巨人的怀中。

就是这个时候!

“你的胸口完全都空了呀!”少年举起换成倒握的锋刃,以灌进毕生愤慨似的力量刺进钢机的主监视器。防风玻璃在一瞬间被巨力贯穿,电子回路爆闪出火花,冷却液混合着机油从措手不及向后倒去的笨重铁块里溢出。喷溅到空气中的液体点燃了火花瞬间消散在蒸腾的雾气里。

罗伊德落到地面,来不及给自己喘气的机会,默数三声,反转脚尖迅速向反方向疾跃,身后传来爆破一般的巨响。巨人已站定,它气急败坏的挥舞着手臂,发狂似的向罗伊德突进。

这样一来,你就没法好好瞄准了吧。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胡乱射击只是自寻死路哦。罗伊德在心中默念,脚下加快了步伐。只差一步了。循着脑中的地图罗伊德在狭窄的通路上前进。

视网膜底的倒影投射到现实,眼前是一座屋顶被掀飞了的红瓦建筑。

来了。罗伊德脚尖使力,身体飞射而出,窜进歪斜的木质门扉。借着翻滚抵消掉惯性接着迅速撑起身体跳向墙边。不足片刻,铁人冲进砖墙,扬起的尘埃把它笼罩在一片白茫的幻象之中。

巨人举起手臂,发狂似的猛进。扬尘被气流吞噬,变成苍白的气旋。罗伊德踩踏墙壁,顺势跃起,以十分精妙的时间差迈上巨人下垂的左臂。为了不让身体失去平衡迅速迈动双腿,他就这样在巨人的手臂上冲刺。尘埃遮蔽了视野,在浑白的视线死角,罗伊德踩着钢机的肩膀飞身跃上稍高的断墙,以此为中继,全身的力量加上体重再一次爆发,将他推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

钢机击碎了油桶。

膨胀的热气流将半空中的罗伊德再一次推进,他抱住头部,在落地的瞬间做出翻滚,没入纯白的阴影中。尘埃散去,苍白的视线一隅,瓦砾中露出的双腿冒出火花。

钢机沉默在山峦一般的阴影下。行动力丧失。罗伊德下了这样的判断后,容不得片刻歇息,快速奔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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