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扶倾晚正坐在铜镜前整理自己的妆容,心里却不由自主地记挂起那柔弱单薄的徐贤妃来。左思右想过后,她还是不大放心。于是便命雁翎备好一大篮子吃食立刻送去流芷殿,顺带着看看贤妃的身子近来恢复的如何了。
怎奈雁翎去了好大一会儿,直到沉月摆上满桌早膳,主仆二人又等了片刻之余,都还未瞧见她的人影。扶倾晚对着桌上由热慢慢转凉的饭菜,顿觉失了胃口。
“娘娘,莫要担心了。雁翎,大概是同贤妃娘娘聊的投入了,所以……”站在一旁侍候的沉月察觉到她的变化,适才轻轻开口道。
“嗯,或许吧,”扶倾晚说着,从沉月手中接过白玉勺,自个儿上手不紧不慢地盛了一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八宝汤放在桌面上,“看样子,我们不用等她了。来,你趁热喝了这汤。”
“娘娘……”沉月本想推托,毕竟她深知奴婢不能与主子同食的规矩。但既是主子吩咐,又岂有不从之理?她伸出手,打算去端汤碗。
不凑巧的是,雁翎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嘴里还不忘大声嚷嚷着:“不好啦!出大事了!”
这时,屋内几乎同时响起“啪嚓!”一声。
原来是沉月受到惊吓,身子本能的一抖,一不小心便使碗从双手之间滑落,摔到地上碎成了几瓣。鲜美的汤汁溅得到处都是,就连倾晚的素衣裙脚都未能幸免。
雁翎看到此番场景更是瞬间懵在原地。两个丫头就这样互相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敢动弹,也不敢去窥视自家主子的面色。还是沉月先一步反应过来。她就地跪下,完全不顾地面又脏又乱,急忙低头认错:“娘娘,奴婢有罪,请娘娘责罚!”雁翎咬了咬唇,随后也跟着跪了下来。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若真要为这等细细琐事罚你们,本宫怕是早被气死好几回了。”扶倾晚谈吐倒是随和,但话语之中却不乏几分责怪之意。她心想:“雁翎这急躁的性子,我还真拿她没辙了。”
沉月和雁翎闻言,都放下心来。
“谢娘娘。奴婢这就收拾。”沉月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身子前屈慢慢往下贴近地面,用自腰间掏出的一条略显陈旧却整洁非常的丝帕,轻巧麻利地擦拭着汤汁残留下来的污渍。那模样,极是认真。木板也很快干净起来。
“说过多少遍了,做事莫要冒冒失失。雁翎,你为何总是记不住?”
“奴婢知错。不过,娘娘您有所不知,宫里一大清早就发生大事了。”雁翎上前一步,刻意压低嗓音说道。
“可又是那徐贤妃出了差错?”扶倾晚见她回来的晚了些,又直言宫中出了大事,心里竟再次担心起尚有一两日未见的徐贤妃。
“啊,此事与贤妃娘娘无关。奴婢方才去送酥香糕时,发觉贤妃娘娘身子与心情皆已大好,身边更是多了四五个宫女姐姐服侍呢。对了,贤妃娘娘还托奴婢向你转达谢意。你且莫要操心这位了。”雁翎见着倾晚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便继续道,“只是,当奴婢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竟听到杂扫的宫女三五成群在小声议论说,凤寰宫里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地死了两个宫人,其中一个还是给皇后端茶递水的女随侍。”
“哦,还以为谁把天给捅了个窟窿呢。没想到,不过是死了两个奴仆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刚起身的沉月蓦地开口道。她不仅不意外,反而有些不以为然。好歹在宫里待了一段时光,自是经历了不少。有人不是飞来横祸就是突然间暴毙而亡的流言,更是不绝于耳。她早就习惯了,甚至都快变得有些麻木了。
“苏屏不也死的很蹊跷吗?我知道宫里死人是见怪不怪的事,可那两个宫女是皇后宫中的人呀。究竟是何人所为?怎么敢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雁翎歪着脑袋,小声嘀咕。
“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会衍生罪恶。”扶倾晚吁了一口气,“世人皆称虎狼凶猛可怕,可真正令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的,莫胜于人心。你们猜猜看,皇后会如何处置此事?”
雁翎回答得迫切:“皇后娘娘这会儿肯定正在气头上,心里想着要尽早抓到凶手将其千刀万剐。不过话说回来,那人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乱来,真真是不要命了!”
扶倾晚不言。在她看来,皇后不像是这般遇事冒动的人。
“也许会明里息事宁人,也许会暗里刨根问底吧。只是无论她做了哪种选择,事情的后续发展都未必能合她的意。”沉月倒是看的透彻,说话也张弛有度。
“对于宫中权谋,人心之计,你着实较本宫领会得多得多。”扶倾晚望着沉月静如秋水般的双眸,嘴角无形之中勾勒出一抹微笑。那笑里自是有欣赏,但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明所以又无法言喻的迟疑。
沉月正想回复些什么,只听见门外飘进一女子清脆而有力的声音:“静妃娘娘,皇后娘娘有口讯要传。”,便不再做声了。
雁翎得了倾晚的点头默许,上前开门。
“见过静妃娘娘!”来人进屋后,屈身行礼道。
“是皇后跟前的佳莹女使啊。不知皇后命女使来本宫这里传达何事?”扶倾晚深谙她是皇后身边的红人,非但掌管着凤寰宫内各项重大事宜还统领着诸多宫女侍婢,自然不容怠慢,“沉月,奉茶。”
“不了,谢娘娘盛意。”佳莹又行礼道,“皇后娘娘说正午时分,有请诸位后宫佳丽于映汐亭一聚。臣已原话带到,还有差事在身,这就告退了。”
“本宫明白了,女使慢走!”扶倾晚微微一笑,望向站在门边的雁翎,“送送女使吧!”
雁翎依言照做:“大人请!”她将佳莹送至轩外不远处,便倒头回来了。
“娘娘,皇后必然是因着那两个宫女身亡的事情,才派人传话的!”雁翎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
“我们大可静观其变。”
“难道水米未进的你们,此刻都感受不到任何的饥饿吗?”沉月一语插入,时机算是巧妙。
“欸,我还真饿了呢!”雁翎这才留意到桌上的饭菜。说话间,她想拿筷子开吃了。
沉月眼疾手快,一下子挥开她的手:“雁翎,你能不能别这么猴急。待我先去热一下饭菜,你再吃也不迟呀。”沉月说完,便端着几盘菜出去了。
扶倾晚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