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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韦理(二)

城垛上迎风飘扬着清一色的蓝底金黄双头狮旗,旗下英姿飒飒的战士手持长枪腰别短刀,骄傲的头盔下双目炯炯有神目视前方,此刻已是晌午影子躲进脚底下,轰隆震天的二十一响炮声,万千号角同时吹起,呜呜呜映衬炮声不绝,手持迎宾戟的骑兵缓缓从城门分列两边而出,过护城河后左右拐行作排列队站稳,整齐的步兵团随后踏步而出,手举礼节剑向上呐喊,走到锦布地毯前队伍中间分开,随之收剑分列地毯左右两侧。号角声停止城门口韦理身穿紫金甲头戴两颗红玛瑙三道红翎头盔(注1),骑着裹紫金甲战马哒哒轻响,身旁一裹甲矮脚马马背上一小孩同样盔甲装扮,两人后面八匹大马拉拽着一辆紫金色车轿。

地毯前面韦理跃下马背,儿子韦伯也学样只是年龄小动作稍慢,后面的车轿走出一妇人,韦理领着二人走入地毯来到楚灵面前半跪行礼,“承蒙旧神庇佑神族无所畏惧,国王恩赐王国西部守护之人,克忠职守的韦理拜见殿下!”

“韦理城主请起,姐姐请起,还有这位一定是我的外甥,也快快请起。”布鲁诺轻轻咳嗽一下,“殿下,礼节不可怠慢。”

“承蒙旧神庇佑神族无所畏惧,国王恩赐王国西部守护之人,克忠职守的韦理的夫人楚薇拜见殿下!”楚薇这边补充,小孩稚气跟随说道,“承蒙旧神庇佑神族无所畏惧,国王恩赐王国西部守护之人,克忠职守的韦理的儿子韦伯拜见殿下!”

“三位请起!”韦理带领妻子儿子站起后退到一旁,紧身蓝袍礼官拱腰手捧双头狮耳朵的金盘而上,韦理和楚薇接过金盘恭敬抬在楚灵面前,“请殿下洗尘!”楚灵双手轻轻沾水拿过金盘里的丝绸锦布擦拭干,口中开始念到,“承蒙旧神庇佑神族无所畏惧,国王之子楚灵出巡王国西部,守护之人韦理克忠职守,王国之幸万民之福!”原本后面还有一段话,只是楚灵稍嫌麻烦省略去,而韦理还在等侯说完,礼节之时布鲁诺不敢咳嗽提醒,楚灵见人愣住于是道,“韦理城主。”

韦理顿悟过来接话,“殿下,请上马入城!”撤去金盘礼官牵过一匹裹金甲高头战马,楚灵(注2)跃上马背往城门踏去同时响起二十一响炮声,城楼上号角声响彻全城,韦理和韦伯骑马尾随,护城河旁的骑兵收回队形原地踏步,看到车轿启动后合拢跟随而上。韦罗带着礼官来到布鲁诺面前,“布鲁诺大人,多年不见!”“谁是大人,韦罗大人。”两人重重握握手,开始交谈探亲车队入城事宜,一切妥善交代后利德斯骑马走到安德雷前行礼,带领前锋营拔寨入城,韦德多引领中间的辎重和后面的褍安营。

“又老了几岁,你看我头发都白了不少。”韦罗一路走一边轻叹一声。“见面就说这个,远道而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这个的,公主在这边还好吧。”“你还是改不了,见面一定要说公事。”“一生劳碌只为国王,本份而已,再说公主不算是公事,我也是关心。”“公主很好,她是金枝玉叶我们怎么敢怠慢半分呢,为了她城主参照国王城的房子还另修一个别苑。”布鲁诺迷惑望了韦罗一眼,那边又道,“公主说冬宫太幽深,时常有股冰冷的感觉,于是就有了别苑,小城主出世后她们就搬进去住了,那里有花有草确是像国王城。”

“冬宫!一晃就是二十年了。”“是啊,你好像有二十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安德雷怎么样了?”“前锋营的那个就是他,你认不出了。”布鲁诺笑了一声。

“五年不见变成粗个子了,记得那时他还是非常瘦小,我都可以拎起他来,他现在什么官职了?”布鲁诺摆摆手,“什么官职,就是为王国效力的一个战士,外城守护副统领。”两侧的城民好奇张望着长长延伸的车队,指指点点高耸的车楼,拥挤的人群不小心踏进行进的步兵营引起后边的混乱,维持秩序的守卫急忙跑过来拎起捣乱的人丢了出去,砸到头长两个头角的岩石城人,岩石城人不依不饶冲过来要和守卫拼命,守卫亮剑之后他诅咒一声吐出口水,正巧吐到消瘦的精灵族女子,伊莱门的人从不不好欺负,结伴同行的三个女子一起抬腿踢飞他,重重压倒在一个矮人身上。

看热闹的众人哗然起哄,尖叫声呐喊声挑衅着岩石城人,他往三个精灵女子迫近却不料后方的矮人勾脚吃了个狗啃,“西部总是这样的,没有一时的安静。”韦罗无奈向布鲁诺耸肩。“王国总是这样的,也是没有一时的安静,韦罗,有件事请你帮忙,麻烦你回禀城主我需要尽快见他,请他安排一下。”布鲁诺压低声音,韦罗点头回应。

冬宫的议事厅满满一堂人,楚灵坐下城主座后韦理带领众臣属半跪行礼,自韦罗开始一一介绍自己,楚灵一一目视回礼,韦理这边礼节完毕之后,随往探亲的布鲁诺,比伯少傅,胖子雷树,安德雷等人也向韦理行礼介绍。

“殿下此番舟车劳顿,请稍作歇息,今夜我将筵席为殿下接风。”“韦理城主,一切就按你的安排。”内侍迎领楚灵等人入住之琐事就不一一道来,且说韦理这边听到韦罗的禀告,思索一下道,“等下先安排殿下前往别苑和夫人相聚,布鲁诺这边理应一起跟随前往,中途找个理由把他叫到我的内书房。”“城主,是别苑的内书房还是冬宫的?”“故人叙旧,就来冬宫吧。”“谨遵城主意思。”

楚灵刚入房内立刻唤来布鲁诺,“布鲁诺,带我去见姐姐。”话落门口两婢女到来,行礼之后说道,“殿下,夫人请去别苑一聚。”喜出望外楚灵疾步往前,转出门口后才知道要婢女带路,回视一下婢女趋步上前作手势右转,出冬宫后门一别苑嫣然于目,醒然转头,“布鲁诺,我一个人见姐姐就行,你回去歇息吧。”

入别苑左右转向来到一花园,花园里有一湖,青翠的荷叶懒洋洋躺睡,七彩游鱼簇拥而行,不时争吵翻滚出水花,湖中心有一斗角凉亭,楚薇依坐在雕花木柱旁,一个英俊的小伙子飞跑过去,姐弟俩相拥同声哭泣。

楚薇抹去弟弟眼角的泪花,轻轻抚摸泪痕的脸,和五年前她离开时截然不同,稚气的脸蛋如今粗犷有力,浓眉凤眼黄绿眼珠还是一样英俊,下巴爆出男人的须根,两个手臂可以看到有力的肌肉,个子长高很多,只是比一般的神族稍微矮些。“不要哭了,你都长大了,我想想,你应该十九岁了。”楚薇待楚灵的感情更像是母亲,虽然只是比他大七岁,从小二人的感情比起另外两位王子楚波楚炎的感情都好,楚薇记得自己出嫁那天,楚灵骑马尾随着陪嫁的车队,一路追赶,自己三番五次叫他回去,最后看到一个黑点时,忍不住自己哭了起来。

“姐姐,你胖了!”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微胖的妇人,“打你嘴,胡说。”楚薇变了很多,还有身边多了一个小男孩,刚才二人相拥时已经走过来,“来,叫舅舅。”楚薇牵过小男孩的手。

“舅舅好。”小男孩很勇敢大声响应,楚灵一把抱起这个外甥,“我是你的舅舅楚灵,怎么称呼你呢?”“我叫韦伯,今年五岁。”小男孩回答,连楚灵没有问的都说了。“韦伯今年四岁多一点,他就是喜欢夸大岁数。”“不,父亲说的,我今年已经是五岁了。”韦伯嘟嘴不满喊道。

“我们坐下说话吧,父王身体怎么样,他还和以前一样健壮吧。”楚薇拿起凉台上果盘里一个橘子剥开,韦伯安静依靠着她,“非常强壮,上个月他还和神勇战士比试,母后还夸他像头狮子一样。”

楚薇皱皱眉头,和她想的一样父亲还是喜欢武力搏斗,根本没有忌讳自己的年龄,却是没有人劝阻,要是她在就好了,父亲一定会听她的话,“母后也好吗?”“很好。”“我说的是对你。”“嗯,也好。”“撒谎不是这样子的,应该看着别人的眼睛,其实我不应该问的,难道因为我离开就会有改变,没有变本加厉就好。”

楚灵惊慌摆摆手,“对不起姐姐,我不应该提起母后的。”“傻孩子,过去的事情姐姐已经忘记了,只是你一个人在那里我担心。你比以前强壮了,这是在神殿学院修炼的成果?”楚薇引开话题,递给楚灵剥好的橘子。

“我今年春历才进去的,刚学一点而已。”楚灵咬了一口橘子,“今年才进去?谁的安排,按理你应该是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年就进去的。”楚薇心里起了刺稍有不快,刚剥到一半的橘子在她手里停住。

“没有谁的安排,是我自己觉得不够能力进去推迟的。”“你再敢撒谎我就真打你嘴了,肯定是母后的安排,她在拖延你修炼的时间,她怕你超越他的两个儿子。”楚薇生气的把橘子丢到凉台上,看到楚灵吓坏的模样心不忍又拾起橘子,“既然你进了神殿学院就好好修炼,一定要出人头地给姐姐看,好吗。”

楚灵眼里沁着水花强忍不流下来,轻轻的点点头,楚薇见状改口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和姐姐说说国王城的事情,离开太久我都不知道有何变化。”

黑色的冰晶玄武石投出冰冷的光泽,若没有萤石灯照耀整个房间如同黑牢一般,内嵌在墙壁里的书柜,布鲁诺目视里面的书籍,伸手进去取出一本,发黄的扉页带着一股霉味,“这房间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这个书柜,我记得那时我来这里,国王坐在那边,就是那张冷冰冰的案几前,说要看书叫我随意找一本,你看就是这本,二十年转眼过去,时间好快!”“是啊,那时我还是个小孩,根本不知你们为何而来,直到上了战场才知道。”

布鲁诺翻开书籍无心瞄了一眼,“你很少来这里了,城主大人。”“还是叫我韦理吧,布鲁诺。自从应公主要求修建新的别苑后我就没有来过这里,我不是一个忘旧的人,你知道的,只是韦伯长大了,我需要多点时间和他们相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城主大人,我还是叫你韦理吧,自从你离开国王城后我们有十年没有见面了吧,记得那天我还代国王去为你饯行,和你父亲喝了很多,后来我醉酒是你父亲叫人送回的,还好国王没有责罚。”

“是啊,十年了,国王还好吧。”“国王很好,他还时常叨念这里的梨花酒,每一次喝了进贡的都说味道和这里的不同,说起我也想念这里的梨花酒。”韦理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过去喝上两杯。”

二人不分主次平排而坐,案几上摆放着两个双耳狮头金杯,韦理正要动手斟酒,布鲁诺抢先过来,“还是我来吧,你知道的,在这里我还是布鲁诺,虽然你敬重我。”酒斟满后两人举杯,“为王国效力!干杯!”“为王国效力,干杯!”布鲁诺接着斟满酒举杯向天,“这酒还是原来的味道,那次你父亲亲自拿出他珍藏的酒,我得以喝上几杯,让我为你的父亲干一杯,他一生为国恪守尽忠,可惜此刻不在了,当年一走就是一别,他总和我叨念想要回来,每次都说明年回来看看,结果一年复一年,终究没有能回来,一个好人啊。”

韦理脸色黯然沉下,两人无声布鲁诺自斟自饮了几杯,“我这次过来一是探亲,二是带有国王的亲笔信给你。”韦理收回哀悼的心情恭敬望向布鲁诺,准备接过递过来的信,“国王没有写字,信的内容是口述,你听好了,韦理,命你见完布鲁诺之后即刻启程前往国王城,元老院理事的位置空缺太久,你要尽快接替你父亲的职位。国王的原话就是这样,心是急了点,所以用词就,希望你能明白。”

蹙起眉头手握紧杯柄,韦理许久吐出一句话,“国王城发生什么事了?”布鲁诺手指头轻扣案几叹一口气,“元老院不停向国王进谏,说元老院理事自从你父亲死后已空闲五年,而你一直都没有去任职,所以元老院他们想改动这个职位世袭的决定,另任命一人担任,好让元老院的职能正常运转。国王已写过很多封信,想必你也收到,你也应该回过信给他,只是这次不同,月初国王提出要扩修国王大道,元老院回复是若要他们同意,你必须月底到职,不然就另选一人,国王同意他们的提议,这也是这次为何国王没有写信给你,而是亲口托言于我交付给你。”

沉默之中听到韦理站起,缓慢踱步,末了坐下拿起酒杯轻吞一口,望去布鲁诺那头,五十多岁的男子白了几丝眉毛,脸色圆润光滑,须根清净无一痕迹,“布鲁诺,为何国王要和元老院作出如此协议,你在皇宫里侍候国王,一定知道一丝内情,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既然你这样问起,我就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吧。那年我和蓝礼跟随国王来到这里,就是这个房间和你父亲一起见识新国王的诞生,那时你还小没有被允许进来,而后的事情你知道的,你跟随我们一起去到国王城,还有你的叔叔,那时你的哥哥也还在,当然少不了半个铜币。之后你父亲留下担任元老院理事,你哥哥回来阳光城继承父业,而你在国王城度过了十年,你的哥哥死了我们都很伤心,你就马上回来接替他的职位,而你的父亲为公事死在国王城,这些都是旧事为何我要重复呢,是因为你们家族两代人一心为王国尽心尽责毫无怨言,我布鲁诺心里是敬仰万分,对比之下我是有过怨恨,装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今天对和你说一下。二十年前回到国王城,听到蓝礼被恩赐为财政理事,我原本认为以我的功绩也会不相上下,再差也会有个司土理事,国王密令宣召我觐见,告知我无冕王的余党尚存,听到这句话我就明白国王的意思,当时一瞬间我懵了滋生怨恨,转念之后为了国王的安全我进宫做了贴身内侍,国王没有薄待我,知道我尚未婚娶净身前让我留下子嗣,相比之下蓝礼比我更差,至今还是孤身孑然一人,二十年时间都用在公事上,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为当初的怨恨惭愧不已。韦理,我的故事讲完了,每一个人有他自己的选择,希望我的故事能为你打开一点思路。”

韦理向布鲁诺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你们什么时候离开阳光城?”“明天楚灵王子和城主夫人叙旧之后,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我也不多做挽留,毕竟这里也不是很太平,这也是我为何一直不能离开的原因,但到了这一步看来我还是要走了,至于时间上我要稍作安排,不能立刻起程,希望国王可以体谅,毕竟这里的业务太多,不是一两天可以交代过去的。”“你能顾及大体我心甚是安慰,将心比心王国诸多臣属只是酒囊饭袋,只会为一己私欲中饱私囊,可恨啊可恨!我还是不能把他们作为对比,怕是肮脏了你。”“你说的对,我不是为抬高自己,为王国效力,这句话恐怕只是他们的一句口头禅了。布鲁诺,我还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不必客气请讲,只要我布鲁诺可以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明天我会请来附属西部之境的三个国王,还有我西部之境的臣属,请你在议事厅当众宣读国王的诏令。”

布鲁诺不解韦理的用意细细思索一下,“你哥哥韦德的儿子多大了?”“今年才十九岁,叫韦德多。”“能担当大任吗?”韦理自斟了一杯酒,又把布鲁诺的酒杯满上,“一切都要慎重考虑,今夜我要好好想想,我们干了这杯。”

自从上次进了日不落城的监狱霉运接连而来,抖动手镣梭梭轻响,还好老实的把软剑上缴,不然连脚镣也一起上,冰冷的地面铺上一张草席,守卫丢下一张麻布作为被褥,喝完的酒瓶随地丢弃,韦煞塔罗仰起头舔完最后一滴下坠的酒,随手啪一声把酒瓶滚去一旁,躺下扯上麻布昏睡。

脚步踏踏声由远而近靠拢,韦煞塔罗侧卧望向墙壁不作理会,除了送饭的时间守卫是不会进来的不管他如何喊叫,“去和你们的城主说,我要加多一瓶酒,一天一瓶的分量不够,现在清醒的很,根本无法入睡。”

“怎么要靠买醉度日?”韦望的声音飘进耳朵,韦煞塔罗对于要挑逗他的人从来不会理睬,若是正面回应更会引起对方的激情,保持身形不变嘟哝一声,“我父亲回信怎么说的?”

“我今日心情很好来看你,你应该站起来恭恭敬敬向我行礼,然后陪我喝上两杯,把东西放下出去,严守外面不许放进一个人。”“是的,老爷。”托盘轻放地上守卫踏踏走出牢房,接着是斟酒入杯声,韦煞塔罗转头一杯酒已放入铁栏栅内。

撂下麻布韦煞塔罗挪着屁股爬近伸手取过杯,一饮而尽又把杯放回原处,韦望看着这番异象不解问道,“你像条虫一样爬动,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

“难道你不害怕我再次杀了你吗,我这是诚意的表现,保持距离确保你的人身安全。”“滚过来!上次是我疏忽大意,你这种下三滥怎么能靠近到我!”提起上次割喉的事情韦望勃然大怒狮子哄。

“非常乐意遵命,我马上滚过去。”韦煞塔罗往前头着地,真的打着滚滚过去,不留意脚把酒杯碰倒。“够了,你再胡闹我就命人把你送去给你父亲!”非常有效的威胁,下三滥站起来恭敬行礼后盘腿而坐,扶好酒杯作手势示意添酒,一张微笑的脸孔给了韦望扇他几巴掌的想法,“城主你说今日心情好,所以我才斗胆耍宝,快点告诉我好消息吧,我的心都跳起来了。”

“心情好不关你的事,你父亲还是没有回信!”“那可是我的亲笔信,我绞尽脑汁写的,措词铿锵有力句句据理而谈,我父亲大人看到一定会为我的智慧折服,怎么会没有回信呢,你确定他收到了?”“就你那点馊主意还叫智慧,若不是现在拿起个烫手山芋,我也不会同意你的提议,想来想去当初还是送你回去作个人情,也不用如今不上不下地步。”韦望一口闷完酒,放下酒杯示意韦煞塔罗斟酒。

“说的也是,我很同意你现在的想法,当初你是应该把我送回去的,再修书一份说出原委,结尾处稍作一点暗示,罗伯唐家族一定会重新接受你这个朋友的,他们从来不和利益过不去,说到这里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分量的利益会导致家族要下狠心干掉你呢,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城主,我父亲疯了吗?”酒满杯溢出,韦望看到并不作声沉默思索,韦煞塔罗急急把酒瓶口仰起。

一口殆尽韦望嘴角不经意狞笑一下转而瞬间平复,“一个城主,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卑微的角色,你父亲肯定敢下手的。不说这个,我这趟来这里,其实我不喜欢看到你的,只是需要你帮我分析一个计划。”

韦煞塔罗打算霸占这瓶酒,于是对着酒瓶口吹起泡泡,“好酒,你早应该拿这瓶来的。刚才你说什么,分析你的计划,这种机密的东西你应该找你的参谋,幕僚,心腹,而不是我,我的口风很不严实的,你不怕我泄漏吗。”“机密的东西肯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在内,只是你的狡猾的智慧是验证计划的最好帮手,再说你就是死人一个,一个死人是不会泄密的。”“你打算问完我就灭口?”“不知道,如果你有价值的话我不会那样做,我会等等的,若你父亲发出不好的回应我就杀了你。”“你真的是一肚子馊主意。”“怎么也不及你,你是馊到骨头里,把你挫成灰泡水喝进去的人都会变馊。”“承蒙你的夸奖,说出你那个馊主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把戏。”

韦望手指指空荡荡的杯,“你喝少点,我要你保持清醒的理智帮我。”韦煞塔罗侧腰从一旁拿来一个空瓶分开一半酒,把酒瓶递过去,“清醒的理智与喝酒无关,很多人不喝酒已经很不清醒,失去理智了。”

“有一个人武功高强,平时有很多人保护,有一天夜晚因为有急事他只带了三个随从,他会路过一个山沟,山沟两侧有很多密封的高树,带上弓箭手在高处埋伏,他会躲过弓箭但不包括他的随从,之后他会慌乱分心躲闪射来的弓箭另外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偷袭他,必然会杀了他,我想问问你,这个计划怎么样?”“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为何还要问我呢,去干掉他,马上去。”“我还是直说了,反正你已知道的,我是问你这个计划的破绽。”“破绽?错漏百出!你哪来的消息?你确保他一定会通过山沟吗?确保他一定只带三个人吗?就是消息确定,谁能保证他一定会偷袭成功,搞不好你被干掉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为何要夜行?你省省心不要糊弄这件事,计划风险太大,我不想和你女儿成婚时你不在场。”

铁栏栅又被手掌重重拍打,酒杯被一脚踢飞,韦望绷着脸恼怒轰着地下的韦煞塔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几经筹划暗插针线就是为了获取消息,消息是千真万确的,是那人的亲信告知的,你竟然敢倒霉气说我被干掉,我现在就可以捏碎你的脖子,让你试试我的武功。”“就当我说错话,只是想再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杀韦理?”“你会想到的,其实也不难猜出以你的智慧。”“你嫉妒他夺了你的城主之位。”“不是嫉妒,那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位置,当年起兵我浴血沙场战功无数,结果还是空白一身,我的哥哥没有兑现一点当年的承诺,我只是拿回我本来的东西。”“太悲惨的故事,我听到都想哭了,只是你杀了韦理还是没有用,国王不诏令你,你还是老样子是个小城主。”

韦望仰起头疯狂哈哈大笑起来,全身不自然抖动着,扭紧右拳咯咯作响,停住笑声两眼放出绿光似利剑刺向韦煞塔罗,额头凝滞牙齿上下紧咬,轻轻的气息最后蹦出嘴巴,“我不需要诏令,西部之境只认强者!”

强者踏踏脚步声越离越远一声摔门结束,狂笑声之后韦煞塔罗就是一直盘坐着,拿着酒瓶平视前方的铁栏栅,没有瞄过一个眼光给强者,“清醒的理智与喝酒无关,很多人不喝酒已经很不清醒,失去理智了。”一个要死的人,希望他不是,等待是令人厌烦的,不能再等待好消息,逃命是最重要的。

蜿蜒的山路崎岖不平,黑色吞掉光明打了个饱嗝,喷出薄薄的雾气,百鸟归巢万物昏昏欲睡,游吟诗人甲虫先生哼唱着夜幕之曲,烂嗓子的蛤蟆不知趣搅上几声,四匹大马哒哒马蹄踩踏着死寂的空气,奔驰而行的风挑逗手持的火把,火把往后吐出舌头回应,嗖嗖嗖刺破空气的弓箭如雨飞来,三把火把往后倒退坠落,唯剩一把腾空而起。

转眼腾空而起的人化身为九个人,每一个人都滞留在空中没有下沉,用剑挑开弓箭发出砰砰的撞击声,此刻韦望蹲在一颗高树中部的树杈干上,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一沉气用上神力使出火眼术,倾刻双眼发红目光扫视一片腾空的虚影,找到实体踉跄身形的韦理,头戴护脸头盔清晰可见的两颗红玛瑙三道红翎,火石电光之间一个破绽透露着死神的眼睛,再沉气使出霹雳排云掌如一条直线飞跃过去,掌心正对着韦理的后背,一击之下不死也会重伤。

“搞不好你被干掉了。”“搞不好你被干掉了。”“搞不好你被干掉了。”韦煞塔罗的话重复在耳边,一句诅咒的话,该死的韦煞塔罗,自从听了这句话后总是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隐隐发作,韦望飞到一半的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冲动模糊了理智,韦多克家族的人只会风系和火系法术,韦理是不会用林系法术的,那招千影障目他既然没有察觉,侧身的风声如同旧神的召唤声,一记霹雳排云掌重重击打到他腰间的肋骨上,身形突然变得好轻好轻,没有用神力法术也能悠悠荡荡漂浮,又如秋天的落叶,只是重重摔到地面,心头一热一口血吐了出来。

埋伏的弓箭手夺命逃去,只因后边轰隆隆的叫喊声,围成圆圈的火把慢慢收网,抵抗者被诛杀,剩下的唯有放弃做了俘虏,利德斯指挥着战士收拾战场,结束一切走到韦理旁,扫视一眼地上的蒙面人,“城主,叛逆者全部落网,有十一个抵抗被诛杀,另有十九个俘虏,请下令!”

“押解他们回城,让他们写下供词。”“是的城主,那这个呢?”韦理仰天悲凉大笑,被惊吓的风死命拉扯着树叶,被打斗中断唱歌的游吟诗人出来探听又缩了回来,“叔叔,为何不扯开面具让我们好好对视呢,你知道吗,我为今天足足等了十年,十年啊!”韦望强忍住内伤的痛楚歪歪扭扭站了起来,扯开面具血迹从嘴巴淌到夜行服上,“为何你不一掌杀了我,你恨我,你想折磨死我,对吗?”

“我留手是因为我不是你,不会像你那样残暴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毒杀,我要留着你的命,让你在黑牢面壁思过忏悔你的罪过终老。”“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想不到你还是觉察,但韦德的死是咎由自取与我无关,不要把这一切推到我的身上,想听听韦德的真相吗,我怕你听了会后悔?”“城主,我回避一下。”“不必,说吧,我听着。”“韦德被一个女人,一个杜泽的余孽迷住,暗下和残留在诅咒之地的杜泽余党勾结,我发现之后三番两次好意劝说,我承认我对你父亲没有兑现承诺恼怒,但不至于会杀了他的儿子,韦德不听劝告,万分无奈下唯有毒杀了他,我是一个神族战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做吗,我是为了保存家族的声誉。”

韦理又哈哈冷笑起来,“你真会编造!”“韦德是你的哥哥,你可以不承认的。”

“那今晚的事情呢,也是为了保存家族的声誉?”这次轮到韦望哈哈狂笑,狰狞的脸咬着牙说道,“不!我是为我自己,韦德死后我以为你的父亲会兑现承诺,谁知他还是食言,他已经死了,我找不到人去兑现承诺,只能靠自己的手去完成,只是想不到你比我更狡猾,找个圈套让我钻进去。”

“狮子永远打不赢毒蛇,除非他长出狮子的心。这句神族古语你记得吧,这些年来我假装不知道哥哥被你毒杀的事情,一直纵容你,无论你多么无耻的要求我都应承,就是为了让你长出一颗狮子的心出来挑战我,不然你老是隐藏着我根本找不到把柄。”“你以为你赢了,不,你永远赢不了我,呵呵呵呵!”韦望笑声中带出惨淡的凄凉,想哭不是哭,想笑不是笑,眼眶的泪是干涩带刺的只能蒙在眼珠上,渐渐的渐渐的韦理的面孔模糊,后面就没有了。

韦理看着地上气绝的叔叔,刚才就一瞬间腰间一把匕首的刀刃吃进脖子,探身冲过去已是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韦望自刎,仇恨就此结束吗,怨恨腾云驾雾而去,是痛快还是悲伤,“今晚你听到的一切,切不可传半句!”“属下以颈上人头担保,今晚没有听到什么!”“利德斯,韦望以下犯上刺杀西部守护之人韦理,叛逆者已悉数被俘,逆首韦望自刎谢罪!”“属下遵旨意!”

“你快马回城,拿我的令牌传我口令,石东篱担任主帅领中军,你右翼,韦德多左翼,三军即刻出动前往日光城宣读韦望叛逆的罪状,若有抵抗,杀无赦!”“属下遵命!”利德斯迟疑一下又问一句,“若是韦福善呢?”韦理思索一下回应,“我不想他再留在西部之境,你知道怎么做吗。”“属下明白!属下马上去办差!”

天灰沉沉尚未清醒,厚厚的乌云笼盖上空,日光城召唤不出日光,飘洒的小雨打在石东篱盔甲上,经久不上战场突然被梦中吵醒,一道命令就把他从床铺上叫到日光城的城门前,温柔香还残留在鼻孔里,上空是厚厚乌云下方是密麻的人云,一层一层簇拥而起包围日光城,“该死的,守城门的人死了吗,怎么还没有人回话?”

注1:神族是崇武之族,所以王国里神族的高级将领穿戴盔甲和头盔只按军衔不按职位,又因军衔的世袭制,韦理祖辈因战功显赫(前面有提及,罗伯唐家族的功力不少),军衔是将军,与元帅平级仅次于国王,故穿戴紫金甲两颗红玛瑙三道红翎。故事前方提过的白甲蓝玛瑙是低一等次的将领。

注2:如上所说,楚灵只是王子,没有授予军衔唯有穿戴宫中的服装,没能穿上高级将领的盔甲头盔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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