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务虚开”什么意思呢,游戈对此句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是让沧州城南之门虚虚开启略掩一点儿吗,故意这般是何道理?难道说城南方向也有敌人?古庙远处的那片密林是进入北城门的必经之路,敌人竟会舍近取远迂回?
游戈思前想后,想那赠笺条的人武功如何,自然更不用说,他所知道的内密情报肯定比四师兄更加详尽。她最后终于做出决定:依计而行。
前些天的暴风骤雨呈现歇态,昨天傍晚西边的火烧云倒红得可爱,大自然在疯狂之后的媚眼,竟然聊骚着这片土地。
傍晚,一队接着一队担柴的樵夫,还有一撮连着一撮的难民,也有一队接着一队的商人车马,向着那片密林集结。
担柴的贼眉鼠眼,难民更是阔步昂首。这一路路来历不清的人群,身上背着包裹,所担的柴里隐约有闪光的东西,在密林深处驻扎。
忽然,远处又是一群马队向沧州远郊的密林飞舞着蹄声奔来,喧嚣骏勇的气势,还有各个争先恐后的神采,彻底打破了林子的幽静。一阵秋风过后,显得更加萧瑟凛意,让此处凉气也显得更加阴盛。
一个空声空腔的喝道:“都给我听着,先在此处歇脚。马队乘天黑进入北城,其余人等一会即刻向古庙进军,歇息一晚。明天早上进城后,都给我装相点儿,不可露出破绽。
难民要分布城南城北,注意探查那个‘大刀王五’的动静。听说他长得络腮胡子,个高粗壮,年纪五十上下,都给我盯紧点儿,谁要走露消息,小心狗头。谁先探到大刀王五,立即回来向我奏报,必当重重有赏。听到没有!”
“是,杨总管”群口异声应道。
“好了,下马,休息两刻钟,吃点干粮”再看那些樵夫难民,有的摊软躺着打盹,有的坐着喝水,卸包裹的,有说有笑的。可下轻松一下,得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柴木也横七竖八地堆在林间道上。
“杨总管,你说那个大刀王五不会早跑了吧。”
“住嘴,不能谈论这个,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谁要露了半句,要小心自己脑袋。再者,别叫我总管,叫我易东家就行了,我们是商队,记住了!”杨坤断喝。
话音刚落,突然前后林子道口爆竹声隆震天响彻,林子里的人全都懵畏无比,就连一向阴辣沉稳的杨坤也愣住不知所然。
“投鞭炮”一声令下,所有的麻雷子,二踢脚等重型爆竹都飞向柴堆,登时大火顿起于林间。瞬间人奔马跳,嘶嚎声、怨燥声惊天动地。呈现轰轰隆鸣,魂飞魄散的阴曹景象。哪还有什么战斗力,哪还想着领功请赏,只顾个人逃命要紧。
“投飞镖”又是一声令下。林子南北路口飞镖嗖然射入林里,不仅是南北路口,密林树上也是群镖穿梭。大火烧死,飞镖打死,还有吓死的,更有彼此相撞懵然晕倒的,一百来号人马瞬间折了大半。
杨坤恼羞成怒,立刻命令手下不要自乱阵角。他毕竟在官场厮混多年,还能稳住精神,更有临危不惧、处乱不惊的过人之能,此时这样的局面也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他避身一棵粗树杆上,贴身闭气吸住,待等寻到机会再逃不迟。
“上”一个女声大喝。树上跳下三十来个黑影,手持钢刀的、三节棍的、短枪的、还有使长剑的螉拥而上。横纵翻飞,劈撩刺抺。一会儿工夫,竟剩下不到十人。
“别让杨坤跑了,殷师哥最恨的就是他。”
“爹,殷师伯武功如何了得,恨他又如何不解决他呢。”
“由于他们都是端亲王的亲信,不好如此。”
“所以借我们手杀他。”
“乖女儿真聪明,好好找找,别让他跑掉,他跑了你殷师伯就麻烦了。”
“大家分头仔细找。”
那不到十人的侍卫于慌乱中均被点了晕穴,已是不醒人世,唯有时晨一到穴道自解,这也是为游戈所设下的局子离间殷杨的证人。杨坤心想,好一个歹毒的殷霸天,竟然在密林早有预谋,我若逃得此次劫难,必然向王爷请令诛之。
杨坤的太极功夫也算进展飞快,从上次他略输于游子义手下,暗用心劲刻苦练功,潜修钻研太极内功心法。白天应酬公差,晚上主要以站无极桩为主,早上起来又练十遍太极小架。
平时一有空闲就练习推手粘拈连随,掤捋挤按,采挒肘靠等应用手法。在钻研内功与实战技巧上,下了不少功夫。因此,今天遇此大难,贴身树干吸住,必须得有极为高强内力才行。
黑衣蒙面众侠寻不得杨坤,各索得其马队的能用坐骑,正要从密林北门奔走。霍然从林子南路口穿梭六匹飞奔如潮的马来,为首的正是殷霸天。
游戈心下明白,飞天蜈蚣不但武功精深莫测,智谋却也非常人能比。原来自己让五师兄张奎带几个人到城南门口附近窥探动静,并制服守城官兵,把南门虚掩着,为了迷惑敌人。
敌人假使进城,必然依飞天大侠之计进行。敌人如果不敢进来,火烧密林之计不但奏效,而且也能离间敌人成功。由此看来,飞天大侠真的是料事如神。
“殷师哥,小弟恭候多时了。”
“你是谁,我不认得你,林子里的火是你烧的?”殷霸天怒目圆睁大喝。
“小弟张千啊,李文和是我师伯,你的师父啊!”
“噢,原来是你,你怎样当了叛党。”
“殷师哥,你不能这样说,义和拳弟兄都好样的,死在洋人手里的那些弟兄的仇不能不报。当初大清是扶持义和拳的,洋鬼子一得势,就又来杀我们了,是何道理?再说,你不是也当过......”
“住口”没等自称张千的人再说下去,飞身从坐骑上直射张千而来。张千也在马鞍桥上,横身一躺,殷霸天立即扑空,一个空中旋转稳稳扎立地上。
张千也飞身下来与姓殷的大战起来。两人都用的是八极拳法,殷霸天以撑掌顶法和撑锤直入,张千以随化反劈锤打他后脑。二人一拆一打,一打一拆,难解难分。
杨坤看到眼里心中寻思,他们果然是同门,张千就是那天在古庙的那位投飞镖铜钱的人。
黑衣众侠谁也没上,只是远处瞧着,吕存义右手扣紧飞镖准备应急之变。
江湖上都知道这姓殷的独门功夫“五毒神掌”甚是了得,必须小心慎重才行。
两人武功各有千秋,内力上还是殷霸天略高一筹。殷霸天自从当年堵截徐彪去北京上奏攻下南京的军事情报失败后,便离开了忠王李秀成。
当年的殷督头非常清楚形势变化,自然看出太平天国的必然失败。
时来运转,殷霸天离开忠王,几经转折,遇端亲王招慕各路英雄为己所用的时机,他就水到渠成地寻到了最好的靠山。
从那时开始,端亲王就已为太后重用而得宠,殷霸天也狐假虎威就此红火如荼了。
那时,他的五毒神掌火候还不到家,远非今日可比。如今交手时只要有个空隙,便能运足内力,贴身进入片刻即能了结。
那个张千哪给他这样机会,一会儿用金刚八式猛烈追裹横劈,一会儿又以八极小架招法轻灵应对。
殷霸天心道“杨坤所带的人都已灭尽,自己只有殷家五雄,对手人多势重,强手又多,虽自侍武功高强而无恐惧,那也得想一个万全退策。
“嗖——”一道红绿光亮的冲天猴划破刚刚朦胧的夜空,众人看罢皆为一怔。
黑衣众侠一瞧此信号,均面面相觑。殷霸天与那个张千也各自跳开圈外仰望那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此时杨坤已趁着殷张之斗偸偸地逃出林子南口。心想好险啊,殷霸天这老小子却也怪了,既然与其合谋,又为何进行一番打斗,看来他们师兄弟也只是志向不同罢了。
对了,听张千道出姓殷的曾当过什么?这里必有蹊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脚底抹油遛吧。
正当众人晕懵之际,瞧那远处飞驰一骑,奔林子南口而来,距离那骑后面四五十米处,又有十多个彪形大汉尾随追赶。依他们精湛骑术晓得,酷似身怀绝技的御林高手。
“三师兄”吴斐大声惊道。
“对,是三师兄”郑山与王可也异口同声说道。
自报姓张名千的游子义也是一怔,心道:“孙奇来得正是时候,那个冲天猴肯定不是他所为,因为他在信马由疆地飞逃着。那又会是谁呢?”游戈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是一团迷雾。
孙奇早已看到林子里通明火光,犹如白昼一般,也看到绰约纷杂的撕杀景象。他清楚眼前的一切,更清楚师妹让李芸和自己到京城与津沽打探情报对于此次战役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师父,后面追来的是御林军”一勒坐骑缰绳,两腿一夹,骏马顺势飞起前蹄原地一立,好俊杰的一身骑术,衬着火红熠熠的光芒,显得更为勇猛刚健。
“爹,瞧那马”游戈欣喜若狂喊道。
“那不是你的那匹汗血马吗?怎么你三师兄骑着呢?”
游子义似有所悟地笑又道:“是那汗血马,好一个宝马识途!哈哈”其实也多亏此大宛国的逐风闪电神驹,要不然,怎敌御林军精挑细选膘肥雄壮的骏马呢?
尾随的十几骑也均瞬间冲进林子,各个勒止战马,群马长啸嘶鸣声和火光白烟,其中夹杂烟火熏呛的咳嗽声,确是极端喧闹的纷乱景象。
当瞧到死伤百八十号人马后,为首的御林军首领大怒吼道:“义和拳反贼,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殷霸天心中暗喜,遂扬声高喊:“是钟勇,钟将军到了吗”
“正是钟某,前面可是殷总管吗?”一个声若鼓鸣的人喊道。
借火光望去是个不到五十岁的人,前额宽大,太阳突鼓,浓眉环眼,横肉突兀不平,极是凶狠无比。于闪耀的光芒中定睛细瞅,不吓个半死才怪。
“正是在下,咱们一起收拾他们,好回去请功领赏”
“好,上——”话音一落,钟勇身形已到黑衣群侠跟前,出掌便劈斩叠荡,穿插左右,忽前忽后,看似高大的身躯,却是极其轻灵稳健。
忽然有人大叫“殷霸天,难道你真的不念同门之谊吗?竟然让外人来抓我们去请赏。”
殷霸天哪能任他再说,暗运毒掌飞身直逼游子义而来,吕存义怕师弟吃亏,二人振作精神,共同迎战采花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