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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林海隐士〈六〉

钟庆生性最不愿欠人什么,现在刚刚学会了人家的“开山霹雳拳”,无以为报,此时又听到人家还要送自己厚礼,不由得连连摇头表示拒绝,并道:

“晚辈学到老前辈这招‘开山霹雳拳’已经足矣,正为此无以为报而不安,哪有再接受老前辈厚礼之理?以晚辈看来,老前辈还是留着自用便了,晚辈万万不敢贪得无厌。”

天山居士不由得哈哈大笑,然后问道:“你可知道老夫要送你什么,你就一口拒绝?”

“不管是什么,晚辈是再也不好意思接受了,晚辈认为一个人要做到知恩报谢才行,岂有一味不知满足之理!”钟庆信誓旦旦的表示道。

“傻孩子,老夫所要送给你的这件礼物天下无双,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但是它在寻常人眼里则又平常的很,简直是不值一顾。你怎么没听明白就一口拒绝呢?”天山居士不解的问道。

“晚辈实在欠老前辈恩情太多,只因无以为报,方才如此惶恐。”钟庆唯有据实回答。

到底是天山居士人生经验多于钟庆,知道天下没用不散的宴席,为此特意道:

“少侠武功卓越,表面尽管深藏不露,实则在当今世上已经很难碰上敌手,但是老夫观你对人总是往往少于防范,大多数情况下采取的都是被动防御,在战术上更不屑乘胜追击扩大战果。日后一旦遭人偷袭,恐怕你这一身武功也不能包你万事平安。身边当务之急唯有缺少的就是一件像样的兵器。”

“世上能买到的兵器,晚辈还是有能力买得到的,请老前辈放心好了。”钟庆仍旧坚持己见。

“老夫所言此物,却非金银所能买到的,”天山居士听到对方所言不由得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

“据老夫所知,离此向北五十里之外有一座山叫擎天峰,山顶部位岩石上有一件奇物犹如天降神器,露出岩面那一段恰好像一把宝剑。又像一只伸出岩石欲托青天的手臂,令人奇怪的是其下面剑尖部分却牢牢钻入岩石之中,就像长在石头里面一样,纹丝不动。”

易慧听出此物绝非寻常之宝,唯恐钟庆只管拒绝,而失去了这千载难逢的际遇,赶忙插嘴道:“那一定是件上天赐给人间的宝物了?”

只见天山居士点头赞许之际,并继续解释道:

“只是那岩石质地坚硬无比,不知有多少寻宝人到此都望而生叹,就是没办法拔出。如果我们有办法将它从地面所露之处折断,再寻天下最好的铁匠打造,那将是一柄绝好的兵器。所谓宝刀送英雄,少侠用它最好不过。”

大家闻此消息,各都十分兴奋,没想到天山居士竟有如此成人之美,不光传授武功而且还要送一件奇特宝剑。钟庆此时也改变了主意,认为此物既然是大自然所赐,谁能获得靠的都是缘分,心中就没有原想的那么令人不安了。

此时已近午时,大家不便前去,只好约定明天一早出发。天山居士与钟庆一伙结识虽短,相互之间却含有真挚感情,知道钟庆一伙随时就可离开,竟然生出一种不愿分离之情。为此他心潮澎湃,夜间久久不能入睡。

因此他不由得信步走出山洞,看到天空中的月亮,与钟庆一伙相比,想到自己以后还要在这里的孤单寂寞,两者相较心中难免感叹不已。况且他那自以为天下无双的“开山霹雳拳”,并非武林第一,这一点对他打击尤大。

此事犹如静水中抛入一颗石子,激起的水波涟漪,经久不息。他本是一个诸事都很要强的人,从来不肯落于人后,眼下事实摆在那里,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心中痛苦可想而知,在他漫步之间,不由得顺口吟出苏东坡的一段词语: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此语方落,没想到随即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从旁接茬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隐居之人所祈求的无非只是一个‘静’字。观前辈眼下既然心意已动,大有重出江湖之意,又何必苦苦给自己过不去呢,我看不如一切随缘为佳。”

“谁……是易慧姑娘吗?”天山居士不由得问道。

“老前辈好雅兴,夜晚不休息,却来外面散步诵诗,虽是武学宗师,却有些文人气味。晚辈易慧不揣冒昧,打扰您老了。”

“哪里、哪里,老夫寂寞难耐,巴不得有人陪伴交谈才好。方才所吟,哪里是效法那些文人骚客无病呻吟,无非是心境使然,一时忘情胡乱背诵两句而已。不免让姑娘见笑了。”

“不敢、不敢,前辈学通古今,现在又不嫌晚辈絮叨,就恕晚辈大胆放肆了。古人曾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之句,不知道前辈对此语现在有何感想?”

原来易慧同样为了明天就可能离开这里,心情难免有些波动,此时难以入睡,所以也出来透气。没想到却碰上了天山居士,听他所吟宋词充满了孤单与寂寞,不由得用李清照一段词句伴他合唱。心中深意,原也为他退隐山林而感到可惜,并希望他能有所作为而已。

殊不知天山居士此时心中,由于最近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发生,犹如一潭被人激起水波的静水,一时之间难以平静。尤其是今世彭祖的功法与莫邪《闲习录》所载内容,对他具有极大的挑战性,逐令他已经不能安心隐居下去了。

他过去之所以安心隐居,那是自以为武功修为已经非他人可比,十分自负。没想到钟庆一伙的到来彻底打破了他这种观念。由此而产生出一种波动,那就是如何去赶超今世彭祖师徒两人。

易慧此时的出现,恰好被他认为是老天的启示,由此回答道:

“易慧姑娘虽是年纪轻轻,但是目光如炬,字字震动老夫心弦,有什么看法尽管直言,老夫洗耳恭听,你就不必客气了。”

“晚辈一时胡乱之语,老前辈权当无聊之语就是,千万不要高抬晚辈。况且老前辈既然博览群书,知识渊博,武功足可问鼎中原,岂不闻古人‘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之句,有发人深省之处吗?”

“好一个乖巧的女娃……好一句‘散发弄扁舟’之句,果真是振聋发聩,一语惊醒梦中人!”天山居士闻此不由得仰天一阵哈哈大笑,随即道:

“莫邪师太有此弟子足可引为自豪!老夫为莫邪师太有此弟子而感到欣慰,假如它日老夫如果步入中原,一定会首先拜见你家师父,或许将会得益良多。弟子竟然如此,师父就可想而知了。现在老夫心中纠结已经解开,我们不妨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易慧看到对方如释重负之状,同样感到欣慰,微微一笑,带头走回山洞。天山居士此时心中则不由得为易慧而感到叹息,心中暗道:

“如此聪慧乖巧的女子,句句充满着人生智慧,具备这般聪明透顶之人,世间少有。殊不知此类人物最易招到老天嫉妒,以此推论老夫料她此生难得落个人生如意,凭着她这般人品材质,岂不是令人可惜可叹!”

当第二天大家跟随天山居士找到了那块奇石时,看它露出岩石外面部分果然像一把宝剑;剑柄处又像人伸出的一只托天手臂。樵夫性急,当即抡起铁扁担想把它从岩石结合处打断,结果整个扁担顿时断为两截,并震得樵夫两手虎口出血。那怪铁竟然纹丝不动。

这个结果顿时令大家感到无奈,幸好天山居士另有准备,随身带来一些黑色药面,据说是从北方很远处带来的。大家在怪铁周围岩石首先凿出几个炮眼,再把药面填充在岩石上炮眼内填实之后,然后用干草编成火绳,点燃后引燃炮眼内的药面。

随着一声轰响,大家赶过去看时,那物贴地炸断,竟然得到一把三尺多长宝剑形状的怪铁。只见怪铁质地奇特,断茬处犹如玉质,晶莹透亮,外形虽然不大,质地却有七八十斤重。

钟庆抓在手里来回舞动竟然十分称心,天山居士见此不由得哈哈大笑道:

“看来这东西就是为少侠准备的,在它旁边山坳处还有一个近千斤的圆球般家伙,想必是和它一块降落下来的。可是这东西虽好,但必须寻得上好铁匠方才成为一件像样兵器,天下最有名的铸剑师孟一好脾气古怪的很,并且居无定所,但愿少侠有幸能得到他的帮助。”

钟庆再次对天山居士表示谢意,并道:“晚辈这一次北行,得益良多,都是老前辈的成全。老前辈不光授我绝技赠送奇铁,还同时为晚辈筹划将来,晚辈真不知道怎么谢您才好?”

“唉……何出此言,老夫与你同为武林中人,志同道合,相互视为知己,少侠何必这么客气!”天山居士手捋胡须继续表示道:

“老夫虽然不愿与少侠这么快就分离,但是为少侠计,你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好,唯有中原才是你大展宏图的地方。况且易慧身上所带‘闲习录’已经泄露出去,你们早回去一天,就为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减去了一天的算计。”

易慧深知此事关系重大,“闲习录”的秘密早为幽魂孤鬼所泄露,自己在外面住的时间越长,风险就越大。事情既然达到预定目的,大家还是按照天山居士的提议,尽早赶回中原为好。

因此钟庆一伙只好向天山居士告辞,唯有樵夫不肯离开这里,仍旧要陪天山居士回到住处再住一段时日。

正当钟庆一伙三人向中原方向进发时,没想到樵夫又突然从后面赶了上来,见到三人后连连拍击自己的脑袋,并自责道:

“都怪老夫这里不好使,容易忘事,差一点把一件大事忘了告诉你们:五月初八在河南嵩山下有一场武林擂台大赛,得胜者将被大家推举为武林盟主。到时候不管是谁来这做武林盟主,对每一个武林人士来说,这个热闹场面则不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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