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写的歌,好听吗?”
“我写的歌?”
“嗯,对啊,徐哥谱的曲。”
“什么时候?”
“你说爱我的时候。”
在这一瞬间,似乎记忆之门已经慢慢打开,我想起了一个名字。
“小安,你等我一下,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去找你。”
这个时候董哥又发话了。
“我说年轻人,这些东西可不是什么秘密。这几年来,除了你和隔壁赵大姐,几乎所有人都来看过。起初我还寻思你怎么不来看呢,心说兴许你都知道啊。可是现在看来你是一点都不知道。不对,应该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听了董哥这番话,看着他若有若无的眼神,我才真正明白,其实董哥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古人说,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堂。他才是真正看破一切的那个人。
“里面有辛我爱执行任务的一份文件,还有你执行任务的一份文件,还有你们兄弟俩一起执行任务的一份文件,所以我才要问你你到底是要看哪一份。”
我听着他的话,只有点头的份,因为按照他的为人,他说的每句话都不会是假的。
“我靠,”蔡绍文的确是聪颖过人,他惊讶道,“听这胖子的意思你不是辛我爱啊!这不合理啊,一点都不科学,不符合逻辑啊。还有,他不是说所有人都看过吗?所有人都去请示领导了?是不是他在蒙人啊?”
“你不要问那么多问题!要问也是我问!”我冲着蔡绍文大吼,“你老实站到一边,我有话要说!”
看得出蔡绍文相当不满,但是他不折不扣执行了我的命令,老老实实站到一边,双手叉腰,扭头看着墙壁。
“董哥,”我看着他,说,“我知道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不能说的秘密,但是这次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东西,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可以,”董哥的话听着有些结巴,感觉就像刚喝了二斤白酒一样,他定了定神,用相当缓慢的速度说,“其实吧,从来就没有人做错过什么事情,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半年前老K就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他也跟我透露过一些,说是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到很严重的刺激,他也曾请示上级是否要将你调离一线。不过据说每次你都拒绝,而且非常执拗地声称要去找回辛我可,要查清楚什么真相。可是真相就是原本没有什么是需要查的,一切都记录在案了。”
“那为什么所有人说的都不一样?”我问,“每个人告诉我的都很片面,而且你刚刚说所有人都看过文件,那为什么秦用还把我当做辛我爱?”
“不是,”董哥的舌头卷的不是一般的厉害,他说,“秦用是听从老K的指示,陪你演戏,去帮助你从困顿中解脱出来。只不过不太凑巧,中间节外生枝,牵出了一些阴谋。”
“什么阴谋?”蔡绍文终于憋不住又说话了,不过我没有阻拦他,因为这也是我要问的问题。
“什么阴谋?”董哥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光是笑就笑了足足三分钟,等到他停下的时候蔡绍文已经好几次忍住不过去揍他了。
“你觉得有什么阴谋?时间又没有过去很久,还不到一年你就忘得这么彻底?”
“不到一年?”
“对,不到一年。”
“什么意思?”
“怎么叫什么意思?”董哥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因为他觉得我的话都是屁话。
“怎么叫做什么意思?你就装吧你。要不这么着,我来给你捋一捋。你们兄弟俩一起毕业分配到这里来,辛我爱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了关于警队内部人员与毒贩勾结的秘密,等他回来,你们,还有秦用、罗恩他们一起去打击那个犯罪团伙,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具体点就是辛我爱说分组休息之后轮到你休息的时候,由于被瘴气迷倒因而没有按时参加战斗,并且因为流弹击伤后脑而损伤部分神经导致记忆错乱。这就直接使得辛我爱因为没有照顾好你而心生愧疚,向老K提出,要单枪匹马打入残留的毒贩内部,以便于一举剿灭。结果呢,毒贩转型做杀手去了,还有就是我说的与之勾结的警队内部人员。这一去不要紧,你伤愈归队以后死活要去找他一起执行任务。说来也好,你们的合作很成功,直接把几个头目都送进了牢房。不过很可惜,你们不够狠,没有趁机实现全灭,草草收队,忘记了他们的手下。这是现在一团糟的根本原因。说白了,死灰不应该复燃的。”
“你说与毒贩勾结的内部人员是谁?”我问,“该不会是罗恩他们吧?”
“你说,你说,”董哥一副召唤神明皆不灵的无奈表情,“我看你是不好使了还是怎么了,你不是废话吗,不是罗恩还能是我啊,你就是脑子里子弹还没取出来顶多是阴天下雨头疼啊,不应该犯迷糊啊。”
剧烈的头疼突然袭来,我抱着头倒在地上。在我还保持清醒的时候,我看见董哥的嘴角泛起诡异的微笑。
“你可醒了!”
蔡绍文在我面前窜来窜去,满脸激动。
这是我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
只不过蔡绍文的激动,不是因为我醒来的喜悦,而是热锅蚂蚁的不安。
“我告诉你,要是你现在能动你就起来跟我走,要快!”
“怎么了?”我还没有彻底恢复,稍微一动就会头疼,但我还是摇摇晃晃想要坐起来。
蔡绍文上前扶着我,帮助我坐起来,让我靠在床头上。
他就像一只猴子,一刻也不能安分。
蔡绍文在床边走来走去,边走边说:“出大事了,别说你了,我都不敢相信,你知道吗,辛我可,不对,是辛我爱,他和刘枭一起在烟台截击黄威他们,结果老K和罗恩他们都在。你猜怎么着,原来这就不是警察抓贼,而是三个势力的火拼。”
“怎么回事?”我拽住蔡绍文的衬衣下摆,说,“哎呀你慢点说!”
“事情是这样的,”蔡绍文坐在旁边的床上,深呼吸也不能缓解他的紧张情绪,“自从你住进医院,到现在整整11个小时又33分钟,期间大领导、赵大姐他们都来探望过。”
“说重点!”我实在听不得这么些废话。
“好吧说重点,重点是没有一个人提到辛我爱的事情,一个人都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然后呢?”
“没有然后,只有一个句号。这句话说完就是下一个话题。辛我爱和刘枭两个人今天早上离开这里,去了烟台,并且在丽豪酒店附近的天桥下面与黄威、左西碰个正着,这下可好,辛我爱就不让他们走了,结果黄威直接掏枪射击。就在辛我爱一边躲避一边往前冲的时候,老K和罗恩几个出现在天桥上。”
“等会等会,”我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的话,说,“情报不是说老K会在济南与黄威接触吗,怎么变成罗恩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先听我把话说完。三伙人一碰面,那可就热闹了。罗恩冲着辛我爱去了,老K直接就咬住黄威不放。一直死缠到南大街,当地的警察都不敢上去解围。”
“然后呢?”
“然后就是辛我爱被黄威一枪打到海里去了,刘枭跳下去救他。老K击伤了左西和黄威,罗恩抓起半死不活的左西和他的手下一起开车走了。现在老K和黄威都在当地警局,说是要以组织黑社会行动、越境贩毒、袭击警务人员等等罪名对黄威提起公诉。”
“然后呢?”
“这还有什么然后啊,我不是过来告诉你了吗,然后怎么着你说了算啊。”
“那还等什么?走啊!”说完我就要起来。
“等会等会,”蔡绍文连忙起来按住我说,“你要去哪里?”
“你说呢!烟台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蔡绍文擦擦鼻子说,“要不要请示领导?”
“你学的挺快啊,请示什么!”我相信我的眼睛在这一刻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大,不过在下一秒我却改了主意,“你去请示吧,我回家开车,到单位接你。”
“那就这么着吧。”
“大哥,麻烦你把烟掐死好不好,专心开车。”
“没事,我开车技术挺好的。”
“拜托,我会被二手烟三手烟什么的熏死的。”
“嗯,好,那我抽完这盒烟我就不抽了。”
“你骗谁?”
“我要骗你我就不是辛我爱。”
“你本来就不是辛我爱。”
“嗯,我不是。那你是谁?”
“我是蔡绍文啊,还能是谁?”
“那天晚上在石头的酒店试图枪杀我的,是你吧?”
蔡绍文的眼睛被无边无际的恐惧笼罩,漫如黑夜的寂静四散开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成为时间凝固后的主旋律。他在这种被摧毁的挫败感中丧失了斗志,唯一能问的问题是:“你到底是谁?”
哈哈,我笑了,这时候的笑声足以使他整个人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低头看看贴在里程表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决定让他的惶恐更加彻底。
我说:“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