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个班级都有一两个不讨喜的角色。邱淑菲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圈圈与我说:“那小娘们真骚。”
圈圈大名为李圆圆。文理分科后她是我的新同桌,第一节课她小声跟我说:“同学你写字的时候捣我胸了。”
我有些窘,瞥了瞥她写在课本上的名字说道:“对不起啊李圈圈。”
事后圈圈说我圆圆圈圈分不清,但她格外喜欢我给她的新名字。
女生大抵都看不惯邱淑菲,圈圈尤其不待见她,“她横啥啊,她有小才你好看吗?”
我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原本圈圈并没有这么讨厌邱淑菲,毕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她们唯一的一次联系,就让圈圈恨毒了她。
圈圈是走读生,在学校外租了房子,房子离学校有十来二十分钟的路程,并不是最佳住宿地,因此避开了高房价。她一贯独来独往,雷厉风行,倒也乐在其中。
五一放假,圈圈打算回家,邱淑菲跑来问她借房子。
“借房子?”圈圈有些不解道。
“嗯,我不回家,我有朋友来看我,又不能住宿舍,实在是没地方住。”末了邱淑菲还朝她嘟了嘟嘴。
圈圈紧咬下唇,她是不愿意借的。但她同我一样,耳根子极软,她讨厌别人为难她,好像拿准了她会答应一样,明摆着欺负人。
圈圈沉重地点了点头,叮嘱邱淑菲用了东西放回原处,起床要把被子叠好,不要动衣柜和抽屉里的东西等等。说完不死心的盯着邱淑菲,希望她改变主意。但,邱淑菲答应的很爽快。圈圈仰面而泣。
圈圈想当然地以为,邱淑菲口中的那个朋友是女生。若非如此,论她耳根子再软,她也不会同意。
这个邱淑菲,居然把男朋友带进了圈圈租的房子。
圈圈从家返回学校,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差点昏死过去。地上桌子上全是快餐盒,塑料袋,水果皮,一片狼藉。抽屉衣柜半开着,护肤品衣服胡乱丢在一旁。被子床单更是乱糟糟的。圈圈气的七窍生烟,更令她肝胆欲碎的是,她在垃圾桶里发现许多用过的杜蕾斯。
“杜蕾斯?”我听得莫名娇羞又兴奋。
“就是做那种事用的,防止怀孕,我也是第一次见,奶奶熊的真恶心。”圈圈依旧沉浸在滔天的怒火中。
“你第一次见怎么就认得?”
“我就是认得!季有才你想死吗?”李圈圈眯起眼睛看我。
我怕她动怒殃及到我,立马老实起来。
邱淑菲慢吞吞走到圈圈身边道:“李圆圆我不知道你回来的这么早,我送我朋友离开,还没来得及打扫,你不会生气吧?”
我汗颜,你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还指望冤大头不生气?
圈圈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最后只是极其不争气地说了句“滚”。邱淑菲便很愉快的滚了。
我担心圈圈事后想起会懊恼自己没发挥好,立马拦住邱淑菲,不亢不卑道:“你们是缺那点钱开房吗?”
邱淑菲立马垮下脸,冷漠地瞪着我,我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依旧仰着高傲的脖子。
李圈圈那混蛋,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圈圈因为我替她报了仇,对我格外殷勤,有求必应。一时间,除了邱淑菲偶尔投来的怨毒的眼神,生活倒是过的小滋小润。某一个周末,圈圈邀请我去她家,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我一贯知道她家境不好,却不知道艰难到那种程度。
一个小时的车程之后,汽车停在一座村庄的村口。我随圈圈到家,看到了她年迈的奶奶,圈圈上前搀扶着老人,向她介绍,“奶奶,这是有才,跟你说过的,我最好的朋友,又聪明又漂亮的那个。”
我笑笑说:“奶奶中午好。”
圈圈的奶奶没有鼻子,不知道是被割掉了,还是被咬掉了。她鼻子上仅存的一点残破的肉,在岁月不算温柔的抚摸下,变得与常人无异,坚固且挺拔。
她奶奶高兴坏了,一直握着我的手,热情又淳朴。
圈圈的亲生母亲走丢之后,留下年幼的圈圈和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于她沉默寡言的父亲。于是圈圈父亲变得更加不苟言笑,弯着腰,低到尘埃里。
几年之后,父亲另娶,圈圈有了后妈,再后来又有了一个小妹妹。后妈无所事事,拒绝同圈圈父亲分担生活的重担,不知道是麻木于不堪的生活,还是觉得不值当。总之,圈圈厌倦这样的生活,厌倦这样的压迫。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远离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我在她家吃午饭,她奶奶一直不停给我夹菜,我咬了口卖相不太好的粉蒸肉,一股腐臭味溢满我整个鼻腔,剧烈充斥着我的感官。我很想哭,不是饭菜难以下咽,是在座的每个人都低头吃饭,浑然不觉菜的异味。后来我咽下那块肉,仰起脸道:“好吃。”
她奶奶笑了,一瞬间,春回大地。
我们回学校的时候,我一路上无话,圈圈也沉默。她枕着我的肩膀睡着,行走的日光忽明忽暗,圈圈的脸,疲惫不堪。
如果祝福尚且能如愿,那我便愿她一路平安,一路花开向阳。
圈圈依旧恶心透了邱淑菲,邱淑菲依旧花枝招展,搔首弄姿。
不久,圈圈看上了一个学生会的干事,男生每周定期来我们班检查卫生和出勤情况,圈圈便对他暗生情愫。她千方百计弄到男生信息,联系方式,威胁我帮她写情书。
“你写不写季有才?嗯?”
“不写。”
“那我把你电话号码低价卖给咱班男生了。”
“我写。”
男生收到情书,聊了一阵后,提出了见面。圈圈激动非常,“啊啊啊有才我就快泡到他了。”
.........
见面之后,男生果断拒绝了圈圈。
圈圈几天不吃不睡,意志消沉。而后事情的发展让她痛不欲生。
她的意中人看上了不断对其抛媚眼的邱淑菲,殊不知,邱淑菲对任意一个男生都是如此。
李圈圈初尝恋爱的滋味,就遭此一击。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向我哭诉,“邱淑菲就是一贱人,狐狸精。有才,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语气酸的我一激灵,安慰道,“还有我呢,他不要你我要你。”
她猛地抬头,笑的诡异,“此话当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