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昭阳剑魂的灌注,此时的冥邪剑已经不再是那把令人束手无策的坚刃。
冥邪万万没有料到子衿居然一点征兆都没有就毁剑,大惊之下她握手成爪,向子衿急攻而去。
她也不愧是当年威震三界的第一魔剑剑灵,这一出手果然快若闪电。只在呼吸间便已期近子衿。
“臭小子,你找死!”
眼看这一爪便要断送了子衿的性命。正在这时,昭阳剑魂分出一道金光,护住了他。
她这一爪就好像拍到了金铁上一般,声音沉闷,但子衿却半点事也没有。
大惊之下,她连忙运起全身煞气,意图做最后一搏。
“昭阳,要死你死便可,休要拉上本尊!”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刚刚那一阵混乱并没有打乱子衿手上的动作。
一道清脆的碎刃声从谷中响起,虽然不大,但是却震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随着冥邪剑的碎断,一股强大的冲击将子衿和冥邪震开。冥邪只是倒退了几步便站稳,但子衿却撞在了一块巨石上。
虽然有昭阳剑魂护体,但那强力的撞击还是令他气血翻涌不止。
冥邪望着眼前四散的碎刃,满脸难以置信的惨白。天上地下,从古至今,没有什么东西会令她真正害怕过,即使刚刚她被人用死亡威胁时,也没有过。
但是如今,一切都变成了事实,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冰冷的感觉。
身体开始崩散,冥邪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面容扭曲,尽是憎恨之情。怨毒的声音带着凄厉。
“不要以为这就结束了,本尊不会放过你们的!”
随着话落,冥邪的身体忽然爆裂开来,随之而来的是镇魔谷内煞风顿起,犹如摧枯拉朽一般,比起刚刚有过之无不及。
子衿的身子犹如纸片一般,轻易便被那煞风吹刮起来,卷入空中。他惊恐万分,想要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来。
山谷里,泥土、砂石、残枝断木,几乎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被卷到了空中。
十数里外的昊阳剑派,此时所有的长老和弟子也都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浓烈煞气。
弟子们有些骚动起来,而太尚、太玄、太虚以及余下一干长老早已升到了空中,纷纷拔出仙刃,一脸如临大敌的神色。
“太虚师弟,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如此重的煞气!”太尚真人道。
太虚道人紧皱双眉,道:“师兄,可能是禁地那里出事了。”
太尚真人闻言,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是说这都是那?????”
太虚道人摇了摇头,“师兄不必问我,师弟也只是猜测。”
太虚道人说完之后,太尚真人沉默了下来,但是他的两片浓眉已经紧紧锁在了一起。
太虚道人望着禁地方向,目光深邃,此时此刻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猛烈的煞风如同要毁灭世间的一切。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煞风不同寻常风暴,那是由成千上万的煞气汇聚而成,又由一股猛烈的冲击才能引发。那是种可以夺尽万物生气的死亡风暴,寻常的生物根本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撑不下来。
子衿虽然有剑魂护体。但此刻也开始觉得体内的活力像是要被抽干了一般。他勉强转头一看,却吓得他脸上血色全无。
他的袖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齑粉,而身上的金光也开始暗淡,手臂也已经初现干枯的端倪。照此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真得要给那冥邪陪葬了。
而那边,昭阳也被煞风席卷了起来,虽然他是剑灵,并不会像子衿一介凡人那样,轻易的被煞风抹去,但此刻,本就伤重的他,情况也不容乐观。
最后关头,昭阳看了眼不远处的本命剑,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他挥手将剑召到手中,拼尽全力从剑里抽出最后的一缕剑魂,附在两指之间,口中默默念诀。
不多时,昭阳和那缕剑魂融为了一体,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子衿体内。霎时,子衿身上的金光再次明亮起来。
这一下,子衿顿感身体轻松了不少,再向四肢看去,那里又重新恢复了血色。
这时,昭阳的声音从他脑海中响起。
“小子,注意凝神聚息,勿作他想。虽然有本座护你,但是这煞气乃是冥邪千年所聚,非同小可,本座亦不敢小觑,要渡过难关,还需要你和本座心剑合一。”
子衿闻言,不敢多想,连忙闭上眼睛,开始照他的话行事。
不多时,子衿身上的金光越发耀眼起来。而他周身三尺以内的煞气也如同积雪遇到了艳阳一般慢慢开始消融。
此时,若是从外面看去,黑色的煞风早已将子衿包裹。可是在煞风里面,那些煞气却分毫都无法靠近子衿。
就这样,子衿像是风暴中的一叶扁舟,虽然时有沉浮,看起来危在顷刻,但却安然无恙。
许久之后,煞风终于停止,那些煞气也开始慢慢散去。
子衿重新又落回了地面。由于有那道金光护着,子衿下落的速度很慢,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损伤。
他再度睁眼时,镇魔谷内已经风平浪静,但眼前的一切,即使用面目全非来形容都毫不过分了。
子衿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静静的注视着天空。随着冥邪的陨落,这片山谷的天空已经不再是一半黑沉,一半清明。
明亮的月光又再度抛洒下来,为这里重新带来祥和以及平静。
对了,昭阳前辈呢?
想到他,子衿连忙从地上爬起,四处找寻起来。
可是看了一圈,地上又哪有半个人影?子衿失落万分,可又想到刚刚他明明还出手救过自己,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他又向空中望去,可那里也没有昭阳剑的身影。
“小子,你可是在找本座?”
子衿一喜,急道:“前辈,您在哪儿?为何晚辈找你不到?”
昭阳轻轻一笑,道:“你先将本座的剑找来,本座有话要对你说。”
子衿闻言,不敢怠慢,立刻按照他的指示找寻起来。
不久之后,他在一处角落的土堆里扒出了那把剑,可是这一看,却让他吓了一跳。
当初的旷世仙剑-------昭阳,如今剑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几乎吹弹即碎,而且细看之下,子衿更是大为慌恐,因为那些裂纹竟还在蔓延,照此下去,要不了多久,它定然会和那冥邪一样,化为碎片。
“前辈,怎么会这样?”他急道。
昭阳轻笑道:“本座祭出此剑与冥邪一战,又为了毁掉冥邪而将这里面的剑魂交托给了你,它会变成这样,也属意料之中。”
其实他为了不让子衿负疚,还有一句没说,那就是刚刚为了救他把最后的一缕剑魂也给了他了。
子衿忙道:“那前辈,晚辈要如何做才能将它修好?”
“修不好了。”昭阳叹了口气。
子衿听罢,心中大急。那冥邪剑身一毁,冥邪魔女就跟着灰飞烟灭,那此刻昭阳剑也这样,岂不昭阳前辈也要不保?
想到这,他忽然哭了起来。
“前辈,要不是晚辈受那魔剑的蛊惑走出了林子,事情也就不会变成这样,说到底,这都是晚辈犯下的大错,连累了前辈您。”
昭阳的声音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叹道:“你错了。”
“我错了?”
昭阳缓缓点头,怅然道:“本座与冥邪在这谷里已逾千年,中间从未踏出过这里一步。本座看过这里无数个日出,也看过这里无数个日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皆是如此,那种感受,只有本座和她才能感受到,你是不会明白的。”
说完他又笑道:“如今这样,或许对冥邪和本座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他的话说得极是诚恳,发自肺腑,可子衿听完后依然是伤心的哭着。
这时,子衿身上忽然闪起了金光,紧接着,昭阳的身影也从他身上投射了出来。
“前辈,你?????”再度看到他,子衿满脸惊喜。
昭阳静静的注视着子衿,眼角带着笑意。
“子衿。”昭阳忽然叫起了他的名字。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日,但你却是本座这千年来仅有的三个认识的人之一。”
他叹道:“玉明待本座虽然敬重,但他毕竟是本座的主人,而且也早已仙去。冥邪和本座又是不死不休的宿敌,虽然认识,但却还不及陌路人,不提也罢。”说到这,他看向子衿,“只有你,还算是本座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朋友。”
这个词令子衿浑身一震,他能感受到当昭阳说出这段话的时候,那种累世的孤独,那种无奈的沧桑。
正在这时,一道金铁碎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子衿低头看向手中的昭阳剑,它已经碎成了数节。
昭阳的脸上并无多少变化。良久,他悠悠说道:“子衿,本座该走了!”
“前辈,您要去哪儿?”他明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但还是哭问道。
昭眼见他这幅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忽然笑了起来,“傻小子,万物皆有生死,只要是有形之物就都会有消亡的一天,你这样子,可还敢自称是修道中人么?”
他见子衿听完自己的话后,依然还是哭丧着脸,于是道:“子衿,还记得本座给你的那道剑魂么?”
子衿一怔,抬头望向他,不知他这么说是何意思。
昭阳道:“本座虽走,但那道剑魂却会一直留在你的体内,如果你有心,就当做个念想吧。”
子衿闻言,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胸口,久久不发一言,原来还有它在么。
他正怔怔出神,昭阳也是一脸笑意。
许久之后。
“子衿,你不是想出去么?”昭阳道。
子衿身子一震,连忙看向他,奇道:“前辈,您不是说这个地方被玉明上仙施过禁制么?进来的人是无法出去的,莫非???????”
昭阳道:“本座所说的当然都是实话,进来的人也确实无法出去。”
子衿闻言,又是一阵失落。
“但那都是过去了。”昭阳摇头笑道。
子衿一脸费解的看向他,等着他的后话。
“玉明设这禁制时是以本座和冥邪作为阵眼的。也正是因为本座和她这两把剑都在,才能维持这禁制不毁。如今,冥邪已断,本座也将离去,这禁制还能维持得住么?”
他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
而子衿听完他的话后,脸上大喜,悲戚之感顿时去了不少,低头想起事来。
终于,自己终于可以走出这里了,小沁、大师兄、还有侍剑爷爷,原来自己还能再见到你们!
想到后来,他满面欢喜,猛得抬起头向昭阳看去。
可是这一看,却让他的笑脸僵住了。
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山谷,凉风席席,月光清冷,哪里还有昭阳的身影?
“昭阳前辈?”
“前辈?”
可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宁静。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以这种最不伤感的方式和自己做了道别。
子衿悲从心起,放声大哭起来。
直到最后,自己也没来得及和他说声再见,甚至连句感谢都没有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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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过之后,他又看了看手中已经碎得只剩下剑柄的昭阳剑,将它小心翼翼的装入怀中。
这里已经是没有一寸土地完整的可以睡人,子衿决定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睡过今晚,等明天天亮了再出发回昊阳。
站在谷口,他忽然想回头再看眼这个山谷,好把这里牢牢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他打算每年清明都过来一次,来祭奠一下这位救过他性命,又把他当做好朋友的昭阳前辈。
他转过了身子,却瞬间冷到了骨子里。
身后不远,一道艳魅的黑影正站在阴影中注视着他,月光只映出了她的嘴角,而那上面满满都是讥讽的笑意。
子衿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满脸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
她的笑声鬼魅而又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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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才一会儿没见,你就认不出本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