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一艘渔船停靠在济州岛西码头。四人下船,转乘三轮车到灯塔附近的一座化工厂。
半小时后该厂被武警包围。随着厂房四楼传出第一声枪响,2组冲锋队员率先冲了进去。
“别动!全他妈给我退开!”
几声枪响过后,嘶哑地吼叫声从四楼窗口传来。埋伏在灯塔上的狙击手率先看清了里面的情况。秦飞站在四楼窗户前,手里挟持了一个人质。看人质的打扮,应该是被雇佣来看管工厂的当地渔民。
“01,01,我是04。目前只能看到里面有3个人。窗口两个,门左侧货箱旁一个。其余不明。”
“01收到。04,你注意看他的手势。”
“04,明白。”
收到指示的那一瞬间,埋伏在灯塔上瞄准四楼窗口的狙击手看见站在窗边挟持了人质的秦飞暗中手比出了几个手势,当即回报道:
“01,01,四楼厂房内共有十二人,人质是他们的人,可以击毙!可以击毙!”
“01收到,行动!”
潘队长话音刚落,一组冲锋队员立刻在正门左右朝门口开枪射击吸引敌人注意力,另一组人则从后楼梯左右小门冲入。也是在那一瞬,秦飞又比出一个手势,偏开头。埋伏在对面灯塔上的狙击手齐飞随即开枪射击。兄弟俩虽然相距一百米多米,依然默契无间。齐飞放出2枪,一枪从人质后脑打入眉心穿出,另一枪打中正门左侧货箱旁的人背部。
秦飞扔下已经被击毙的人质退到一根水泥柱后面,将枪口指向冲入地特警队员,扣紧扳机。此时,由于事先并没有扳下击锤,虽然扳机已经扣下,子弹却并未射出。随后,他将枪口一偏,瞄准躲在货箱后面处于特警队员射击死角处的两名凶徒,扣着扳机快速拨动击锤。前后不过3秒,连发的两颗子弹分别击中两名凶徒的后脑与后背。
手枪本不能连发,每次扣动扳机射击后,必须再扳下击锤。但齐放扣着扳机用拇指连续拨下击锤,便可得到连发效果。而射击速度只取决与他拇指拨动击锤的速度。在沙井时,任婷婷曾以为他扣下扳机自己必死无疑,又哪里会想到,由于事先没有拨下击锤,那时的秦飞即便扣下扳机,中枪倒地的人也只可能是胡军。
四楼厂房内,双方正激烈交火,局面十分混乱,谁也不会注意到自己这边也有人放暗枪。转眼间,除了秦飞,十二人只余下了四人。一切进行得都非常顺利,可就在这个时候,灯塔上的齐飞却通过瞄准器看到一个身影飞快闪到了秦飞身后的另一跟柱子后面,也就在这时候,秦飞朝他前面的一个凶徒开火。
“妈的!”
那名凶徒眼看着秦飞开枪打自己人,瞪大了眼睛:
“我是说这子弹怎么老从后面来!”
看那人嘀咕着朝背对他的秦飞举枪,灯塔上的齐飞心想,坏了。他与秦飞之间无法直接联络,而此时报告队长已经来不及。他瞄准那人,但对方躲在水泥柱后面。从齐飞的角度,那人正好在水泥柱与窗口的墙面的夹角之间,一指之隔,恰是他的射击死角。并非完全没有机会,但机会渺茫,也只有在对方伸手探头出来的那一瞬间……
砰!
对于狙击手来说,不论何时何地,面对什么情况,必须要保持绝对冷静。眼里、脑子里,都只能想着他的射击目标。
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当凶徒持枪的手从水泥柱后探出,齐飞凭借经验,知道他很快会探出头瞄准射击,于是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当那一颗子弹带着他所有的希望希望射出,齐飞竟有些不敢看瞄准器了。
【没事,正中头部。我一定比他快。】
他是如此告诉自己的。
一百多米的距离,半秒不到的时间差。他眼睁睁看着那颗从夹缝中射出的子弹穿过凶徒的眉心,而他的亲弟弟,却也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还是没来得及。
“啊——”
伸了个懒腰,任婷婷揉了揉惺忪睡眼。垂眸看电脑右下角,12:33,已经上班了。
她从办公桌前起身,拿起她的墨绿色的小火鸡杯子走向茶水间。下午还要继续“河蟹”,审核文章审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猪,醒了?午饭都不吃趴着就睡……”
走到茶水间门口,见同事泡了咖啡从里面走出来朝她笑。她无奈地扭了扭睡得酸疼的脖子。
“昨天本来就加班,晚上又做噩梦,没睡好……”
“这回又做了啥噩梦?被绑架?”同事笑道。
“你去SI!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也真怪,你说梦见黑猫在自己身上撒尿是个什么意思啊?啧啧,今天一整天,我都觉得自己身上一股子酸臭味儿!”
同事听后哈哈大笑:“酸臭?我看是你没洗澡吧?”
“你去SI!”任婷婷笑着,抛给同事一个大白眼,转身走进茶水间。
“喂,我那儿有饼干,你要是饿了记得找我。”
“哦!”
在饮水机旁的桌台上抓了一小包鸟窝即溶咖啡撕开倒进被子里。任婷婷一边接热水,一边扭头朝窗外看。
天色有些阴翳,乌云蔽日,黑沉沉的。怕是一会儿要下雨了。
“哎……别下啊别下,没带伞呢……晚点还想去买菜做菠萝咕噜肉吃……”
她一边看窗外,一边嘀咕。忽然,手背上一烫,她“哎哟”一声条件反射地缩手。接着“啪”地,杯子落到了地上摔成了几块。
“哇……我的小火鸡……”
任婷婷急忙蹲下身子,心疼地哀叫着,从流了满地地咖啡中捡起原本镶嵌在杯子上黄色的小火鸡脑袋看了看,最后无奈地放下。
“梦见黑猫在身上撒尿……是要倒霉吧?今天真倒霉,喝水都喝不成!”
任婷婷嘀嘀咕咕抱怨着,转身去找拖把跟扫帚。
与此同时,在滨海市济州岛,几个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拥在救护车后门,担架被送上车子,队长潘陆军拦下其余人,将车门关上。齐飞蹲在担架旁,一只手放在齐放的左腹上,用力摁住一坨很大的纱布。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甚至感觉得到弟弟的血从鹅蛋大的伤口往外冒。而担架的被单也被血浸湿了大块,因为齐放的背上还有一个指头大小的洞,那是子弹打入的地方。
“医生。”潘队长关上车门后,焦急地扭头对车上的医生说:“至伤武器是前苏联AK74突击步枪,5.45口径。”
事实上,那时候潘队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一问题告诉对枪械一无所知的医生。但对枪械十分了解的齐飞在听到潘队说这句话的时候,紧紧握着齐放的手,埋下头,几乎已经忍不住失声痛哭。因为他深知,子弹做高速螺旋飞行,在进入人体时遇到强大的阻力会产生的横滚作用。入口小,出口大,呈喇叭形状。可想而知在人体内部会造成多大的伤害。而前苏联AK74突击步枪因弹头上有改动,杀伤力更强,虽然从射入口看只是一个小洞,但内部会造成极大的创伤。
“子弹从左侧背部射入,贯穿左腹,也有可能伤到肺,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手术。但岛上医院设施落后,恐怕……”
齐飞握住弟弟的手,什么也没说。
队长潘陆军听后,抬眸问医生:“你们给紧急处理一下,现在马上联络快艇送滨海去行不?”
“需要多少时间?”
“从这到滨海九四医院,最快……一个半小时。”
医生摇摇头道:“不行……来不及了……”
医生话音未落,忽然被人揪起衣领。他垂眸,看见一个全副武装的人,表情几乎扭曲地冲他嘶吼:
“谁说来不及?!来得及!我说来得及就来得及!你给老子马上救他!马上!!”
“齐飞!!坐下!”
潘队大吼,他看齐飞顿住了动作,扭头看他。那表情像个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
“坐下!这是命令!”
齐飞顿了顿,半晌,松开了抓住医生的手。
潘队重重地按住齐飞的肩膀,转眸望向医生。
“你是行家,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医生看着潘队长脸上、衣服上还残留着敌人飞溅的血液。或许,作为医生,他看过太多生生死死,却是第一次看见沙场归来血洗铠甲的战士,他双眼有些发红,但脸上的肃杀之气逼人。医生愣了愣,半晌,终于吐出一句话:
“马上手术,在这边……”
救护车停在济州岛卫生所门口,推车早已等候在门前。他们将担架从车上抬下来,安置在推车上,急急忙忙将人推进抢救室,紧接着,抢救室的门合上,门口的灯亮了起来。
“血压60/30mmhg。”
“开双通道输液、输血!”
“医生!静脉输液失败,血压50/20mmhg。”
“马上实施静脉切开手术。”
下午十三点零七分。
雨还没下,但起了很大的风。风吹进办公室,将桌上的资料吹得飞了起来。任婷婷手忙脚乱找东西压住飞起来的纸,扭头对坐在窗边的同事喊:
“喂,麻烦关上窗户啦,好大的风。”
扭头坐好,手握鼠标,任婷婷盯着电脑屏幕,忽然找不到自己刚才看到哪段了,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
“都是昨天那个该死的梦……”
她嘀咕着,滚动鼠标,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刚看到的那个段落。可就在这时候,屏幕忽然变黑,而整个办公室的灯也全数熄灭。正在工作的一干人等都骚动起来。
“停电了?”
“喂喂,好像真的停了啊。”
“哇,那什么时候来电?今天能提前下班吗?”
任婷婷愣了愣,索性叹了口气,趴到桌子上。她隐约听见窗外传来雨声,心情格外烦闷。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组长说话。
“下去问了物管,今天下午都不会来电。大家可以回去了。”
听到这话,不少人兴奋地叫了起来。然后商量着这空余的半天要去哪里逛街才好。
“喂,婷婷,去不去?”
“呃?哪里?”
“西门,逛街,然后去吃那家的鸭舌。”
任婷婷懒精无神地趴在桌上,冲同事摇了摇头:
“你们去吧。下雨呢,我哪都不想去。还是回家得了。”
不过10分钟,办公室里的同事都撤退得差不多了。只有任婷婷还趴在桌上,一动也不想动。昨晚上,她做了个古怪的梦。梦见自己正在宿舍床上睡觉,也不知道打哪儿跑来一只黑猫,跳到她背上撒了泡尿。酸酸的,冰凉。
今天一整天,那股子奇怪的算臭味似乎都围绕着她,挥之不去。而她的后背也是,不知为什么,一直觉得冰冰凉凉的。
这该死的梦,预示着什么呢?
她想了想,但很快打住思绪,起身关掉电源,拿起包离开办公室。
“还是什么都别乱想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