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皇帝的目光平素温和,似乎压根没看他,他犹豫着该不该说。
元清舞却已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她一拂袖,淡淡道:“跪着不嫌累吗?都起来吧!”
明明很随心的话,众人的目光却诧异,惊奇,像看一个来自外星空的怪物,尤其是南宫离深沉灼烈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恨不得烧出几个窟窿。
元清舞一臊,好吧,她又犯二了,这不是21世纪,这是不知名的大陆,尊卑有别,等级森严。
她尴尬得就要作势装晕,南宫离却阴沉着眉眼,犹如凶兽一般残戾,狠狠地拆穿她,“爱妃先别急着晕,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孤不希望听到一个蹩脚的理由!”
妈的,元清舞简直要抓狂,南宫离欺人太甚,完全不给她面子,瞧众人一脸憋笑的蠢萌样,她怎么就惹上了一只奸诈的大灰狼。
她索性豁出去了,苍白尖削的眉眼露出浓重的轻蔑,尖锐道:“想听理由吗?南宫离,老娘告诉你,老娘被你打失忆了,有些事不记得,爱信不信?”说罢,她还放肆地冷哼一声,甩起脸色,完全不顾众人一脸的诧异,惶恐,深惧。
冷汗自地上跪着的宫人额上缓缓流下,他们胆战心惊,大气也不敢出,莫说香妃的粗野放肆,这嘲弄的语气,直呼皇帝的名讳都是大不敬,一条就可死无全尸。
南宫离深漩的瞳孔骤缩,幽色急遽凝聚,弥布骇色,凶光毕露。
众人心头齐齐划过不好的念头,“这香妃乖张倨傲,只怕又得打入冷宫,甚至更惨!”只是她一向恶性惯了,进宫以来就总拿伺候的宫人出气,他们本该欢呼鼓舞的,为何会生出一分怜悯。
南宫离和元清舞大眼瞪小眼,众人都以为皇帝会杀了她,毕竟,那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浓墨深濯。结果僵峙半天,他们跪得手脚发麻,冷汗涔涔,只听得一声倨傲的冷哼:“你倒是不怕死?”
元清舞原本倔强与他对视,闻言一愣,半晌才底气不足道:“那当然!”
其实刚刚元清舞的话还是耍了一点小心机的,她故意说他打得她失忆,他若还有一丝人性,应该也会动容吧。
可她实在低估了南宫离的下贱程度,只见他身影如飓风,黑沉沉地朝她压来,五指如钳,猛然收紧,扼上她的咽喉,声音冷得宛若来自地狱深处,阴森骇怖,“孤现在就杀了你!”
元清舞黑白分明的眼睛深处碾过一抹深痛,目光却更漠更倔,被他紧攥着,她难以呼吸,心脏都凝塞了,视线越来越涣散,她涨紫着脸,嘴唇也是乌紫的,掰着他坚实手骨的冰冷的手也慢慢垂落,微弱的声音充满了浓烈的讽刺,“怎么?要杀了我?反正我也死过一次了,你何不干脆利落,第二次让我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嘴一撇,“眼不见,心为净!”
南宫离心一痛,放开手,任她掼摔在地,冰冷残酷的眸睇着她拼命咳嗽,劫后余生,贪婪地吸着空气的狼狈模样,冷冷一笑,“何必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你也怕死!”
元清舞的眸光冷冽残戾地如同淬了毒,倨傲的下巴高抬,同样冷笑回之:“怕死?你错了,我只是不愿我的命死在你这个阴险无耻的暴君手中,那太不值了!”
“死!应该重于泰山,死在你这人渣手里,就是轻于鸿毛了!”
南宫离抚掌大笑,“爱妃性子虽粗野,不过巧言令色,舌灿如莲,倒不失为机黠!”
他霸道地揽过她,腰上的手使劲地箍紧她,让彼此肌肤相贴,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颊上,“只是爱妃脑子里古怪的东西真多,殊不知爱妃所言‘泰山’是?”
元清舞厌恶他的触碰,很想作呕,却也知,同一片屋檐下,她应该服软,适可而止,她睨了他一眼,妩媚横生,“这苍狼大陆,地大物博,博大精深,皇上虽博闻强识,英明神武,有不知之处也是人之常情!”
好吧,这服软的马屁话拍得她要吐了。
她给他台阶下,南宫离却并为开心起来,反而冷鹜挑眉,语气阴沉:“是吗?这世上还有孤不知道的蛮荒之地,孤倒好奇谁将你教成这般性子?”
元清舞恬不知耻,嘿嘿一笑,“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对不对?皇上爱上臣妾了没有?”
“不知羞!”南宫离鄙夷她一眼,“爱”这个字眼真是愚蠢又可笑,既生皇家,何谈爱?
即便是对玥儿,他也只是对自己发誓,要照顾她一生,立她的孩子为储君,从来与爱无关,牵扯不上。
元清舞知道自己在说蠢话,一个有野心的冷酷皇帝怎么会爱人,他心里装着权谋天下,爱,他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若等他去爱谁,只怕还没爱上,那个人已经被他杀了。
元清舞闭上眼,鼻翼间充斥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味,辛辣微苦,又该死地好闻,让人昏昏欲醉。
他不会爱她这个念头让她觉得悲凉,刚刚他甚至想杀了她,这股难受劲,让她想逃他逃得远远地,她使劲地去推搡他,“好热,皇上你还是放开臣妾吧!”
原本以为南宫离又要斥骂她,讥讽她,不曾想,南宫离却真的放开她,温暖厚实的怀抱抽离,那股让她昏昏欲醉的气息也淡了,她一瞬觉得空虚难过,却倔强冷漠地迎视他,“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便不恭送了!”
南宫离冷笑,“你倒是无所畏惧,你就不怕这孤鹫宫一干奴才为你的任性妄为而受到惩罚?”
元清舞咬牙切齿,他总能轻易挑起她的怒火,她也破罐子破摔,“这天下是你的,这子民是你的,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与我有何干系。”
她闭上眼,不去看宫人哀恸,沉痛,愤怒的眼,她知道她这话一出,他们势必恨死了她,她怎能如此冷漠,见死不救?
可她不敢心软,不然,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让南宫离拿来威胁她。她会让身边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也会让自己憋屈不已,她不能让他抓住一丝她的动容怯弱。
南宫离听了她的话,嘴角一抽,反而不恼了,搂住她,那强硬的力道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语气却邪肆得有些痞,“爱妃所言,既然天下子民都是孤的,那爱妃岂不也是?”
“既然如此,今晚爱妃侍寝吧!”
元清舞一怔,她这是挖坑将自己埋了吗?巧舌如簧的她在他手里屡屡受挫,真是可恨。